『他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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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呆坐在宮內,雙目定定地凝視著桌上的瓷杯,竟覺得這小小瓷杯也愈發可憎。

    煩躁地將手一掃,瓷杯渾然碰在了地上,頃刻間四分五裂。

    小君應聲出來,見了此番情景,便知一二,不言不語上前,將地上四散的碎瓷逐片拾起。

    倏然間,碎瓷嵌進小君指腹,鮮紅的血珠不斷側沁出來,

    她緩緩伸出手,滯在江雪的麵前。

    小姐,將軍對你的感情,不正像這滴滴沁出的血珠?若不包紮,隻會更多地浪費了去,所以……”小君拾起飄落在地的手絹,一圈一圈繞在受傷的指上,將冰冷的瓷片與受傷的指腹隔絕。

    薄薄的手絹迅速被染紅,卻沒有血珠再沁出。

    江雪側首,睨了睨被手絹環住的傷指。

    何意?”

    小君笑笑,緩緩起身,道:“小姐,將軍是個男人。”

    丫頭。”江雪微微一笑。“你可是,越來越懂我的心思了。”

    麵前女子眸間閃過一絲黯淡之色,遂深行一禮。

    若小姐無事吩咐,我便退下了。”

    江雪似有似無地點點頭,心思全然放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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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君不言不語出了江雪寢宮,四下一望,確認無人後,便遮起麵紗,匆匆向孫憂臨寢宮去。

    孫憂臨正忙於刺繡,聽得院中一陣細密的聲響,上下翻飛穿梭的右手停住,隻側耳聽了片刻,玉指便重新忙碌起來。

    進來吧。”孫憂臨碎發隨著冷風拂動,遮住了表情。

    小君應聲推門入宮,沉默著離這個危險的女人越來越近。

    事可辦成了?”孫憂臨頭也不抬地繼續手中的刺繡,悠悠問道,使得麵前女子渾身一個寒顫。

    是,將軍對小姐發乎情止乎禮,必不會碰小姐半分。”小君淡淡答道,見孫憂臨並沒開口的打算,欲言又止。

    嗯,辛苦你了。”

    小君守候許久,終於等來孫憂臨的回答。

    女人淡淡一笑,道:“既如此,本宮定會護你家人周全。”

    小君淡淡行了一禮,轉身出宮,不願在這城府之地多待一刻,一秒也不想,她知道小姐從小同她一起長大,即便是背叛、出賣,也決不應是她,但她沒有辦法,比起小姐,她似乎更在意自己的爹娘。

    望著小君漸行漸遠的背影,孫憂臨再次停了刺繡,這次卻是抬了抬手。

    她渾渾噩噩走在道上,思緒漸飄漸遠,身後步步緊隨的影子未被她察覺絲毫,

    啊…唔”身後忽傳一陣刺痛,穿透脊骨,直直地將她單薄的腰肢貫穿,鮮血潺潺流出,淒婉地在青石道上滴滴綻放,疼痛直逼麻木的大腦,女子再無半分氣力,應勢倒下。

    小君姑娘,對不起,南暮郡主說你知道得太多,不能留。”那人將利刃遠遠一擲,它掉在地上,叮叮當當地發出聲響,寒光與月光交織在一起,溫和地籠罩著躺在地上的女子。

    不過,姑娘放心,郡主既答應了你護你家人周全,便不會食言。”男子輕輕一笑。

    語罷,女子本睜著的雙目,忽而閉上了。

    孫憂臨從暗處走出,默默凝視著小君還未冷盡的屍體,許久才如往常般幹脆地一揮手。

    扔井裏。”

    那人恭敬地鞠了躬,道:“是,郡主。”

    女子背過身,一步一滯地離去。

    南暮,南暮,此江山之南,便是我的去處,離去之前,澈兒,本宮要清盡你身邊身懷城府之人,要你看清那兩麵人江雪,哪怕你恨本宮,哪怕要你看著本宮動殺戮,本宮,也決不回頭。”

    撒在孫憂臨麵上的月光忽而被遮住,她抬頭一看,才發覺自己恍惚走到了慕染宮外。

    孫憂臨隻覺那搖曳的燭火讓自己不一般地想去看她。

    這宮裏,隻剩了這一個單純之人。

    珠兒遠遠望見孫憂臨進宮,便卷起了慕染的珠簾,道:“郡主,奴婢似乎看到了南暮長郡主。”

    慕染聞之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將要下床,孫憂臨卻先她一步進了來。

    不必特意起了來,本宮不過找你嘮會,也無大事。”孫憂臨見慕染要起,便忙過去將她複按在床上,

    慕染顯然還未睡醒,迷迷糊糊“哦”了一聲,便又順勢倒在床上。

    孫憂臨定定地將視線凝在慕染身上,忍不住伸手撫摸她,難得地心痛起來。

    那年澈兒也是十七,也如這般天真,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淚,驀然滴了下來,覆在慕染如凝脂般的肌膚上,慕染伸手一看,睡意頓無,忙拽起手帕去拭孫憂臨滿麵的淚,慌忙道:“母後這是何意,怎的突然落淚?”

    孫憂臨並沒回答,卻伸手錮住慕染的腕。

    答應本宮,一定要留住澈兒。”

    慕染忙著擦拭淚的手一僵。

    做不到,很明顯,她做不到。

    慕染到府中已有些時日了,心上人就連看,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更別說留住令澈。

    慕染沉默片刻。

    兒臣會的。”

    孫憂臨走後,慕染一直無心入睡,合上眼,繁雜的思緒一瞬交織在一起。睜開,又被切斷,顯得空洞。

    將軍,您不可入內,郡主已入睡了。”

    讓開。”

    將軍莫為難奴婢。”

    珠兒與令澈的聲音隔著門灌進慕染耳內,慕染猛地坐起,下唇被咬得泛白。

    是他。

    他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