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開膛手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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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問太多了。

    莉貝拉完全無法跟上現在的情況,隻能愣愣地看著那個溫柔笑著的海瑟薇拿著長刃朝夏洛克越走越近,月光下的兩人劍拔弩張,而懷裏的受害人還在無窮無盡地哀嚎。

    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死死地皺著眉,究竟是怎麽回事……

    夏洛克對她的逼近十分坦然,一點都沒有緊張的感覺,聽她最後一句話宣告般說完,甚至笑出了聲,看上去像是十分高興,最起碼他的表情是實打實的興奮。

    “你說得對,我確實沒想到你會將一切推到戴維斯身上,我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我以為你是個狂妄自大的凶手,打算從我開刀,好讓開膛手的名聲打響,但你不是這麽想的,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開膛手’一定會被抓住。”

    夏洛克的笑容比起海瑟薇的溫柔,在月光下看上去居然更顯得可怕。

    莉貝拉不知為何,覺得這兩人都不是善類,夏洛克一反之前的淡漠,麵對凶手,他才鮮活起來。而海瑟薇更不用說,這幅溫柔的表情,有多少人被她這樣注視過,但是又有多少人死在了溫柔之下。

    莉貝拉不敢細想。

    是的,這二人都絕非善類。

    “你很聰明,女士,”夏洛克盛讚她,“但也到此為止了,我如果沒有收到戴維斯的信,那我或許真的會認為戴維斯才是凶手。”

    海瑟薇臉上的溫柔出現了裂縫:“什麽意思?”

    “你今天早晨在地鐵上遇到了莉貝拉是嗎?”夏洛克問道。

    莉貝拉錯愕地先問出聲:“你怎麽知道?”

    “因為你剛剛在外麵說,穿著紅衣服的人不隻是戴維斯,剛剛那個女人也穿著紅衣服,妮娜·海瑟薇也穿著紅衣服。”夏洛克看她一眼,“你如果沒見到妮娜·海瑟薇,怎麽知道她穿著紅衣服呢?而你今天一天都與我在一起,唯一有可能遇到她的時候,隻有在早晨,也就是說,妮娜·海瑟薇今天早晨在東倫敦出現過。”

    “為什麽是東倫敦,或許我們是在地鐵上偶遇呢?”莉貝拉忍不住又追問。

    夏洛克看她:“約翰·華生每天早上會送她去上班,開車,你如何在地鐵上偶遇她?更不用說她上班的路線與你從東倫敦來的路線根本是天差地別。”

    “那這又如何?”莉貝拉再次追問。

    “這證明,她昨晚根本沒有回家,或者回家了後,晚上又從家裏出來,來到了東倫敦。”夏洛克說道。

    “她說她被綁架了。”

    “那約翰會在第一時間找我幫忙。”

    “你——”

    莉貝拉張了張嘴,最終無言以對,是的,他說的沒錯。

    解決了莉貝拉的疑惑,夏洛克再次看向開膛手女士。

    他反問道:“晚上來東倫敦還能做什麽?還是在18號的深夜至19號的淩晨,離開膛手預告的20號相差不過24小時。”

    拋屍……莉貝拉下意識想到了這個答案,接著一愣,看向懷裏的受害人。不,不是拋屍,而是提前將“受害人”放在這裏,等受害人自然死亡,而她要做的,就不過是在19號的晚上再來確認一下是否需要補刀罷了。

    等等,再延伸一下這樣的方法。

    莉貝拉下意識環顧了一下四周寂靜漆黑的倉庫,假如開膛手在一開始就沒打算一次性解決受害人,而是一步步來,將她所需要的東西拆成無數個小東西,然後再多分幾次運過來呢?

    這樣不僅減少了嫌疑……

    莉貝拉看到了那個躺在地上的大提琴盒,又想起剛才夏洛克遇到的那個站街女人,對方說什麽來著?

    ——16號的晚上,有個茶色長發的女人,背著大提琴盒,去了巷子深處。

    原來如此。

    等等,她來到這個世界也不過是三天前的事情。也就是17號的早晨,她來到了這本小說裏,而當時夏洛克已經讓笨笨前來調查這件事,可是在笨笨調查這件事情之前,對方就已經把局布好了。

    那也就是說——

    莉貝拉抬起頭看向夏洛克。

    “16號的下午,我接到了你的挑戰信;17號的中午,你前來在221B安裝了攝像頭,並與約翰同居,以他的安全要挾我;18號的早晨,蘇格蘭場收到你關於20號犯罪的預告函,但實際上決定一切是否成定局是在19號的現在。”

    夏洛克語速很快,莉貝拉皺起眉努力跟上這段話。

    他還在繼續說:“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裏麽?”

    海瑟薇的笑容已經不見:“……17號,我去拜訪你的時候,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

    “不僅這一點,女士,”夏洛克說道,“我所誇讚你的聰明之處,就在於你對時間與犯罪概念的模糊致使你幾乎占盡先機。”

    海瑟薇抿緊了嘴唇,手中的刀刃也漸漸握緊了。

    “16號的挑戰信,所預告的犯罪事件是9月下旬。是的,9月20號當然屬於下旬之內。”

    “18號的預告函,所預告的犯罪事件是20號。是的,20號的淩晨零點,也是屬於20號。”

    “因此,看上去你留給破案的時間非常緊,但實際上不隻是緊張的時間,你所留下的時間隻夠所有人走個程序,”夏洛克說道,“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來,你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與蘇格蘭場和福爾摩斯一較高下,挑戰信也好,預告函也好,不過是個幌子,是用來遮掩你真正目的的幌子。”

    那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麽呢?

    莉貝拉想到了那個人。

    “是蘇妮。”她說道。

    夏洛克與妮娜·海瑟薇皆看向她。

    “是的,就是蘇妮,孩子,”夏洛克半是表揚地說出這句,然後道,“戴維斯所給我的信,是將一切連起來的關鍵。哦對了,說到這封信,你一定不知道,今早你遇見莉貝拉的時候,她就是為了來給我送信。”

    海瑟薇猛地一愣,詫異又憤怒地看向莉貝拉,仿佛她是……背叛者。

    背叛?

    莉貝拉不懂這個眼神的含義。

    “那麽,戴維斯的信裏寫了什麽呢?”海瑟薇陰森的目光依然盤旋在她的身上。

    夏洛克一挑眉,也看向她:“你告訴她?”

    哎?可是我沒看過那封信啊——啊不對,我今天早上似乎蒙了一把來著——現在是報應到頭上來了嗎??

    “不,您來吧。”莉貝拉謙卑地將頭低下去,“您的主場。”

    夏洛克一挑眉,這個反應有意思。

    “戴維斯的信裏寫的是——”

    【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

    許久未聽聞您的消息,我甚至以為您要忘記白教堂這個地方了。如今,您的信重新通過Ben來到這兒,雖然與那件事無關,但我仍然非常樂意將一切告訴您。

    白教堂、戴維斯、四月。

    我猜想,您的意思是想讓我告訴您,在四月份的時候,白教堂發生了什麽事情。

    東倫敦向來不太平,我在此已有五年,本早該學會了何事可見,何事當忘,但這件事於我而言,卻無法忘記。

    4月7日的清晨,我早起出門,卻看見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人從東倫敦最危險的紅燈區出來,這個時間一向沒人,何況他的穿著看上去不是東倫敦的人,可惜,他離得遠,我沒能看到更多。但那天之後,東倫敦就陷入了奇異的恐慌,那段時間也是我唯一一段放棄早起出門的時間,之後,有一對夫婦的遺體在紅燈區後麵一個隱蔽的倉庫被發現,凶手至今未被抓捕。

    這對夫婦的女兒就是蘇妮,蘇妮的撫養權經過一個夏天的推脫,最終卻無人領養她,她被安排在了市裏的一家孤兒院,可是在十天前,也就是9月8日,蘇妮來到了白教堂。

    之所以對此事印象深刻,是因為,早已經沒有孩子願意來到白教堂了。

    希望此事對您正在進行的案件有所幫助。

    戴維斯。】

    “戴維斯的信裏寫的是蘇妮的身世背景。”夏洛克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然後說,“蘇妮這個名字很平凡,但是巧合太多就不平凡了。”

    他說道:“早在17號的晚上,我接到了約翰的短信,他就向我提到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蘇妮。”

    另一個是莉貝拉。

    他看了一眼瞪著大眼睛的莉貝拉。

    “蘇妮的父母被肢解,蘇妮莫名其妙來到了白教堂,蘇妮又莫名其妙地被她的音樂老師接走。”夏洛克指著她,“其實這是三個問題,恐怕三個問題的答案,你都知道。”

    為什麽蘇妮的父母會被肢解?

    為什麽蘇妮會來到危險的白教堂?

    為什麽蘇妮的音樂老師會把她接回家?

    雖然乍一看是一頭霧水,但如果再加上幾個問題一同思考——

    為什麽約翰的女友會對一個偵探感興趣?

    為什麽約翰會在保留公寓住處的前提下和女友同居?

    為什麽約翰的女友如此巧合地就是蘇妮的音樂老師?

    像一份難解的數獨擺在麵前,當同一組條件無法得出數字的確切位置時,或許另一組看似完全不相關的關係就是數獨的正確答案。

    這是解數獨的技巧之一,也是他破案的技巧之一。

    可如果這一切仍然還不足以使人豁然開朗……

    那麽就試著再添一組條件。

    開膛手的下手對象是女性性工作者,而蘇妮父母被肢解的屍體的發現地就在整個倫敦最黑暗的紅燈區附近。

    二者的共同點在哪裏呢?

    ——東倫敦,白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