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8 跳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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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狹小的診所內,躺著死氣沉沉的徐綰綰。她微微喘著氣,吃力地瞪大眼睛看向男人:“你在說什麽?”

    在學校論壇上詆毀阿箏的人,是你沒錯吧?”男人的唇角有著涼薄弧度,他目光沉沉地看她:“你是真的太蠢,怎麽會想到去動阿箏呢?”

    徐綰綰像是被人抽走最後一絲力氣般,整個人癱軟著。她將自己的唇咬出血珠來:“就那麽喜歡她?”

    男人雙手環在胸前,微微俯身看她:“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你。”

    那張英俊的麵容在眼前緩緩放大,徐綰綰痛苦地閉眼,然後顫聲說:“是我。”

    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口吻,讓人聽不出第二種可能。

    她的回答,讓男人本就涼薄的眉目更多了三分的寒意。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在一片煙霧中開口:“僅此一次。如果下次你再敢有什麽舉動,我會讓你死無全屍。”

    死無全屍。

    字字無情,字字清冷,一下又一下刺痛她的心髒。——那一瞬間,像是有千萬把利刃同時捅入心髒,讓小小的心髒不堪重負地流著鮮血。

    麵對她的痛苦,男人完全視而不見,隻是笑了笑:“就算我坐視不理,也還有一個顧子初。徐綰綰,你該不會認為他顧子初的人是你可以隨便整的?”

    顧子初是披著羊皮的狼,還是一匹餓狼。

    後來,英俊涼薄的男人將煙頭摁滅在牆上,扔在腳下。他轉身出去的時候,都舍不得多看一眼手術台上虛弱狼狽的女人。

    有人問:連城第一公子竟然如此無情無義,簡直涼薄至極。

    有人回答:他從來都不是無情無義,隻是將自己的情深都留給了一個根本不可能的女人而已。

    ————

    推開宿舍的門,阿箏走進去,發現三個舍友都坐在桌邊眼巴巴地看著她。

    阿箏將包掛在牆上,又將傘靠在牆角。走到鞋架換鞋,一邊換的時候才不經意地問一句:“怎麽了?”

    你沒事吧,阿箏?”肖瀟雙手托著下巴望著她。

    沒事的。”她知道舍友們是擔心她被論壇上的帖子影響心情,“你們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

    女生說沒事就是有事。”佳佳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眼鏡,“阿箏你要是難過就說出來,那樣心裏麵會好受點。”

    阿箏趿拉著拖鞋,也拉過一根板凳在桌邊坐下,趴了上去:“我真的沒事,就覺得有點累。因為畢竟我沒有做什麽,別人願意說什麽就隨他們說去,是不是?”

    這心態好啊!”圓圓取出一包薯片,撕開的時候包裝紙沙沙作響。她朝阿箏遞過來:“吃點零食,心情好!”

    阿箏搖搖頭,推回去:“子初說吃零食不好。”

    517的室友頓時感覺吃了一把莫名其妙的狗糧圓圓憤憤地朝嘴裏麵塞著薯片,一邊說:“單身狗拒絕這碗狗糧!對了阿箏,這件事情,顧美人知道了嘛?”

    他知道。”阿箏說,“他早就知道。”

    席路平是他的舅舅,理所當然肯定知道的。而且,當初知道的時候沒有什麽反應,現在也不會有什麽反應了。

    那顧美人知道了,他怎麽說?”

    他不在意。”

    又是一盆狗糧!

    肖瀟嘖了一聲:“阿箏,你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係吧,命格怎麽生得這麽好?”

    就是啊——”佳佳將尾音拖得老長,感慨說:“現在又是連城第一公子的妹妹,羨慕得我想哭”

    在外人眼中,成為他的妹妹,竟然是這般惹人豔羨的事情嗎?一時間,阿箏走神,眼前浮現出那雙流墨般深沉的黑色眼瞳。嗯,他的眼裏始終都有著千山萬水。

    那一起生活過嗎,阿箏?”女孩子都是八卦的,肖瀟忍不住追問:“是不是真的和外界傳的那樣啊,特別高冷啊?”

    嗯,特別特別高冷。

    話到了嘴邊,阿箏也隻是笑笑:“沒有住在一起過,就是就是一起吃過幾頓飯。”

    那怎麽樣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席公子美顏盛世啊,不是嗎?”

    阿箏一時汗顏,這果真是個看臉的時代嗎?她輕輕地笑笑:“子初最好看。”

    於是乎,517的舍友們都怒了:“阿箏!你這個動不動就撒狗糧是什麽鬼?”

    阿箏立馬閉嘴,她有嗎?

    連城的天空有著淺淺浮動的雲層,像是點綴上一片碧藍中的棉花糖。在如此天光之中,徐綰綰卻覺得恍如隔世。

    身在人流,卻孤獨得像鬼魅。

    行走的時候,腳步輕飄飄的,虛浮得像是隨時都可能倒下去。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著,每一次地邁步都牽扯到下體一陣疼痛。

    徐綰綰始終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到底是怎樣的最無客訴,才讓她走到現在這般田地。

    一開始,就不應該靠近那樣的男人。

    這世間,偏偏存在著這麽一種男人,他是穿心的利箭,他是裹糖的毒藥。——可是你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回被他吸引,無論是怎樣的相遇,你都還是會栽在他的手中。

    哪怕他日是萬箭穿心的下場,也要享受那微薄不已的繾綣。

    昨夜如夢,徐綰綰眯了眯眼,覺得陽光刺得眼睛生疼生疼的。她差點以為隻要夢醒,那麽她就沒去過那個小診所,也沒有失去肚子裏麵的孩子。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徐綰綰訥訥地說著,眼神空洞,她隻是不停地重複不可以就這樣!——失去身體失去感情,到頭來連孩子也不願意留給她,真的就這樣?不可以!

    興許當時是鬼迷心竅,又或許是墮胎已經令她失去了理智。於是,徐綰綰就那麽攔下一輛的士,直奔席北的公司。

    不消一個小時的時間,席氏集團的樓下便圍滿了各家媒體。——此時此刻,在席氏大樓的樓頂,有個女人要跳樓。

    所有人屏住呼吸,紛紛仰著脖子盯著幾十層高樓上的女人。距離太遠,看不真切女人的麵容,隻能隱約看見她身著淡黃色的長裙,裙擺在空中翻飛,還有她的長發在頂樓的風中淩亂飛舞。

    各家媒體記者已經就位,有人扛著攝像機對準頂樓,也有妝容精致的女記者對著鏡頭做著報道:“觀眾朋友大家好,我現在位於席氏集團樓下。正如大家所見,現在頂樓一女人意欲跳樓,圍觀群眾已報警,後續情況將會跟進,稍後為大家轉播。”

    陣仗浩大,惹得席氏集團幾個高層都露了麵。——四十多歲的高層們蹙著眉,十分焦頭爛額,拿過一個喇叭就朝上喊:“這位小姐,不管你是出於什麽原因,請你下來再說好嗎?”

    迎風而立的徐綰綰唇角扯出蒼白無比的笑容,她已經不要退路了,還會聽你誰的勸嗎?

    王生腳步匆匆地走進總裁辦公室,他望著落地窗前眉眼深沉的男人,“總裁,現在在樓頂上要跳樓的人,確實是徐綰綰沒錯。”

    那一瞬,男人英俊的眉目徹底沉了下來。他想過這個女人是死纏爛打令人惡心了點,但是沒想到竟然會做到這樣的程度。

    與此同時,接到消息的,還有阿箏。——她滿手泡沫地在廁所搓著衣服,剛剛將一件兒衣服扔進盆裏,就聽見外間舍友近乎失控的喊聲:“阿箏!這不是你那個高中閨蜜嗎,現在站在席氏公司樓頂要跳樓!”

    阿箏滿手白花花的泡沫,近乎滯住般,她僵硬地轉頭看去:“你說什麽?綰綰跳樓?”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那視頻上淩亂狼狽的人,不是綰綰還有誰?——心頭忽然一緊,然後頓頓的疼痛著綰綰你終於絕望了嗎,要這樣來反抗嗎?

    在原地僵硬兩秒,阿箏便飛快地擰開水龍頭衝了衝手。她跑進寢室,胡亂從鞋架上取下一雙鞋便將腳踩進去。

    阿箏,你去哪裏啊,喂——”

    已經聽不清楚後方的舍友還說了些什麽,阿箏飛快地奔跑著。她真不敢相信視頻中那個狼狽不已的人,是自己當初認識的那個活潑開朗的綰綰。

    趕到的時候,場麵快要失控——人群圍得裏三層外三層,記者警察,還有些圍觀群眾。而當事人綰綰,她站在樓頂,撕心裂肺地喊著:“不要上來!不要上來!誰要是敢上來我立馬跳下去!”

    和所有電視劇中的情節一般,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隨警察一同到來的還有心理專家,正在十分努力地做著工作。心理專家拿著喇叭,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上空的綰綰打斷:“我什麽也不聽!我要見席北!他要是再不出來我便要將一切一五一十地通通說了!”

    聽見如此言語,阿箏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她真的不想看見綰綰這樣,她這樣隻會將席北那樣的男人徹底惹毛。往往,惹毛席北,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阿箏身側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掌心沁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水光。猶豫半晌,還是邁腿朝心理專家衝去。

    喂喂喂,你做什麽!警察!”

    專家很顯然被突然竄到眼前的阿箏嚇到,而阿箏隻是伸手去拿他手中的喇叭:“不好意思,我隻想借借這個,我是她的好朋友。”

    喇叭到手,阿箏放到嘴邊,“綰綰!綰綰!看這裏!”

    高樓上的人立馬便有了反應,視線空洞且涼地落到下方人群之中。很快,她便看見了人群之中的阿箏——還是那副清水芙蓉的模樣,好比淡淡的水墨丹青。

    都喜歡這樣的阿箏呢。

    徐綰綰唇角的笑容愈發濃烈,嘲諷鄙夷,痛苦絕望。一眼看過去,真相是有人在她臉上掛上了千般麵具。

    綰綰,就算有什麽事情,你下來和我說好不好啊?”阿箏喉嚨像是塞了一張砂紙似的,喊得十分吃力:“你千萬不要拿生命開玩笑,隻有一次的,別犯傻啊綰綰!”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阿箏,眼中露出希冀來,希望她的話能夠起作用。

    生命?他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