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夜求張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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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寧、婁發當如何處理?”劉璋忙問。

    目下,老主公大葬在即,無法查明事情緣由,可先將甘寧、婁發入獄待審,待老主公大葬之後,審問明白,再行定奪不遲。”龐羲言道。

    劉瑁算是看明白了,這龐羲就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

    不過,他如此建議,看似周全,實則於己不利。

    如此看來,這龐羲雖然和趙韙並非一個鼻孔出氣,實則為劉璋肱骨之臣,骨子裏是支持劉璋的。

    劉瑁還想爭取,豈知那劉璋慌忙言道:“龐議郎所言極是。眼下父親大葬在即,實在無暇查明此事。不如就放在大葬之後,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再行定奪,對興霸也算公平。那就這麽辦吧。”

    劉瑁心知,劉璋此舉,定然抱有私心。

    此時劉璋乃益州之主,原本對他就心存芥蒂,關押甘寧,無異於砍掉他之左膀右臂。

    這是劉璋夢寐以求之事。

    若是讓他自己決策,他說不定尚無此膽量。

    然趙韙已然行動,將甘寧、婁發拿下,今又有龐羲在眾位臣僚麵前建言,顯見得已水到渠成,他不過點點頭而已,又何樂而不為?

    劉璋交代,即可釋放劉闔,並令其天黑之前離開。

    趙韙領命而去。

    一切已成定局,劉瑁多說無益,隻得起身回府,從長計議。

    從州治府衙回來之後,劉瑁一人躲在書房,無計可施,悶悶不樂。

    那侍女鳳兒受夫人吳氏所托,送來一卷詩文,說是有人自長安來,新抄寫的王粲詩作,若是他晚來無趣,可以讀讀。

    劉瑁讓她放在桌上,心裏隻是琢磨目前處境和城內能夠團結之力量。

    他想起今日州府之中,那備受趙韙欺壓和劉璋冷落之奇才張鬆。

    在這蜀地,張鬆絕對算是個人才,雖說其貌不揚,但其過目不忘,博聞強記,粗通謀略,實非府衙之中那些碌碌無能之輩可比。

    目下,劉瑁可謂危機四伏,雖有幾名武將支持,一則不在身邊城中,二則缺乏謀士相助,一旦有變,不但難以脫身,實有性命之虞。

    為此,劉瑁隻想尋找機會多多結交能臣良將。

    平日裏他便聽說,這張鬆很不受劉璋待見,早已心懷不滿。

    最近兩日果見其倍受冷遇,不如便去拜訪,或可一舉而得其心。

    張鬆久在cd關鍵時刻,定然會有用處。

    劉瑁計議已定,隨手拎起王粲那一卷新詩藏在懷中,披了披風,戴了鬥篷,讓人牽過馬來,從後門出去,隻讓雲兒一人帶路,趁著夜色,徑直奔向城中張鬆住所。

    在一進院落門外,劉雲輕輕敲門。

    夜半三更,何人造訪?擾人雅興,實在該……”隨著人聲,一人踉踉蹌蹌走來開門。

    劉瑁更不答話,徑直進去。

    劉雲將兩匹馬直接牽進院子,順手將大門關上。

    劉瑁將頭上風帽拿下,躬身一揖道:“永年先生,你說該什麽?”

    張鬆實未想到來人竟是劉瑁,一拱手,朗聲道:“不知是公子駕到,死罪!”

    先生不必多禮。”劉瑁道,“先生這小院兒鬧中取靜,清幽別致,非君子不能居之,瑁實感佩。先生可否容瑁進屋一敘?”

    張鬆讓道:“公子請。”

    屋內。

    銅燈之下,劉瑁和張鬆對坐茶幾兩邊,張鬆令家人撤去羽觴酒饌,烹茶以待。

    劉瑁此時才打量張鬆,發現他的確醜得可以,額頭突出,頂尖發希,嘴唇外翻,牙齒外露,衣服敞開,放浪形骸。

    張鬆見他打量於他,並不正襟危坐,反而越發散漫無狀,道:“公子深夜至此,必然有話要說,請公子開誠布公,盡管吩咐便是。”

    先生果然爽快,我有王粲最新詩文一卷,請先生一覽,若何?”劉瑁將懷中詩文取出。

    張鬆訝然,似乎難以想象,劉瑁深夜至此,隻為和他談詩論文?

    雖然驚訝,張鬆還是接過詩文,一目十行,掃過幾眼,還給劉瑁。

    劉瑁問道:“王粲其詩如何?”

    不想這張鬆眼眸含淚,起身踱步,背誦起來:“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gou)患。複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

    張鬆聲音由宏闊而喑啞,背誦幾句,竟至讚歎:“好詩!好詩!”

    張鬆繼續背誦:“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

    張鬆又誦了這幾句,不禁喟然長歎:“好詩雖是好詩,然吾輩生不逢其時也!”

    先生感歎生不逢時,莫非先生隻有治世之才,而無亂世之能乎?”劉瑁反問。

    那張鬆並未急於回答,隻是繼續背誦道:“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

    背誦完畢,張鬆淒然道:“公子明鑒,張鬆之才,豈憂世之治亂,但看主之明暗可也!”

    永年先生以為我弟若何?”

    恕我直言,劉季玉懦弱多疑,見識淺薄,難保益州之地,我等早晚必歸他人矣。”張鬆之言膽大爽直,肆無忌憚。

    劉瑁並不發怒,又問:“那先生以為我何如人也?”

    將軍……”張鬆怔然,片刻猶豫而言道,“近日已非往昔可比也。”

    先生此言騎牆。”

    非也,實乃公子最近之變化,讓鬆未能了然於胸也。”

    劉瑁不敢久留,遂直言道:“先生是爽快人,瑁便直說了吧。瑁欲求先生相助,成就一番大業,不知先生尊意如何?”

    不想那張鬆立即起身,跪在劉瑁麵前,再拜道:“公子若肯用鬆之才,鬆願效犬馬之勞!”

    劉瑁忙將張鬆攙起,兩人又聊一陣,相談甚歡,儼然如知己故交。

    臨走,劉瑁將王粲新詩拿起,揣在懷中。

    張鬆道:“公子禮賢下士,夜半冒險見鬆,何惜一卷詩文乎?”

    劉瑁笑道:“永年先生胸懷大誌,過目不忘,真乃奇才也。別人不知,我當知之,既能背誦詩卷,留下此詩文豈非多餘?”

    劉瑁言罷,兩人相對大笑。

    贏得張鬆之心之後,劉瑁帶著劉雲,趁著夜色,過大街,穿小巷,徑回府中安寢,隻得另覓機會拯救甘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