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所看不懂的許昌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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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著輪椅的雙手猛地停了下來,混混沌沌的腦袋像被人甩了一記悶棍,不停地嗡嗡作響。

    是啊,連他知道他要死了,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去救他?

    上次他那淒慘的求救聲我都不忍回想,今日,淡漠的神情卻能將我的心糾成一團。

    曾經的過往與仇恨,在生命麵前,太過脆弱不堪,根本不值一談。

    何況,林汪旺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

    “姐姐,你說,人死了會去哪裏?”

    “爸爸和媽媽的下半輩子該怎樣度過?”

    “姐姐,你會記得我嗎?”

    我微微張了張嘴,抵了抵翻騰在胸口的酸楚,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然而,我卻無法平息自己,一顆心沉墜得像灌滿了鉛。

    麵對同父異母的弟弟,我到底該怎麽做?

    時間像靜止住了般,耳邊隻有枯樹枝在風中沙沙作響。

    這一秒,我仿佛站在荒蕪人煙的沙漠裏,迷失了方向,我該不該救他?

    許昌陽說會幫忙尋找合適的腎源,可是來不及了,馬上就要來不及了。

    “回去吧,姐姐,我有點困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臉色由蒼白變成青灰色,弱不禁風的手臂無力地搭在膝蓋上。

    “嗯。”

    離開醫院的時候,天空忽然席地刮起了大風,揚起漫天的灰塵枯葉,陣陣陰風冷嗖嗖地直往路人的脖子裏躥。

    我拉開車門,戴上墨鏡,如同行屍走肉般駕著車,耳畔不斷地響起林汪旺的話語。

    “姐姐,你知道嗎?我要死了。”

    “姐姐,你知道嗎?我要死了。”

    “姐姐,你知道嗎?我要死了。”

    我蹙著眉心,努力地晃了晃腦袋,奈何林汪旺那空洞無助的眼神,氣若遊絲的表情,死死地黏在了我的腦海裏,久久地揮之不去

    離開醫院後,我回了趟原來的家,找出了媽媽的骨灰盒和照片,默默地凝視了許久

    時間一分一秒地消耗著,而我卻絲毫沒有頭緒,就連媽媽也給不了我答案,我唯有跟著自己的心走。

    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過去的林歡好了。

    這幾年,我被迫成長了很多很多

    收了收情緒,我返回了另一個家。

    推開門,白色紗幔窗簾被風吹得輕輕飄動著,微冷的午後陽光照在客廳的每一個角落,泛著寧靜柔和的光。

    真好,歲月靜好。

    我捋了捋淩亂的頭發,隨手扔掉手中的風衣和包包,往臥室走去。

    吳媽從廚房裏迎了出來,她大聲地問道:“歡好,你午飯吃過了嗎?希希正在睡午覺。”

    “我不餓。”我停下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吳媽,淡淡地說。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吳媽看我的臉色不對,語氣變得著急起來。

    我低下頭呆呆地看向地板,發問:“吳媽,你說,人死了會去哪裏?”

    吳媽驚了一瞬,怔住了:“歡好,你”

    我不禁幹笑兩聲,覺得自己可笑至極,為什麽要問這麽白癡的問題,人死了,當然就什麽都沒有了啊。

    什麽都,沒有了。

    就像我的媽媽,隻剩下一盒輕輕的骨灰盒和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還能有什麽?還能有什麽??

    “沒事,我就問問,我先上樓睡會。”我輕聲開口,隨即上樓。

    躺進柔軟的床上,我把自己蒙進被子裏。

    也許是因為精神上過於緊繃疲憊,沒過多久,我就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覺醒來,窗外的天色已經沉了下來。

    房間裏呈現出一片冷色調,我努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床邊多了一個人。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有一會了。”許昌陽的聲音裏沒有往日的柔和,微暗的房間裏,他的側臉勾出冷峻和僵硬,神情嚴肅地問道:“為什麽去醫院卻不告訴我?”

    “我你最近比較忙。”我擦了擦鼻子下麵,眼神閃躲。

    自從那次我跟他提了一句之後,他就很忌諱我接觸林家的事情了。

    如果告訴他我要去醫院再次看林汪旺,他怎麽可能會讓我去?

    許昌陽沉默片刻,眉心攢聚,我諂訕的看著他,頓覺得一股冷氣從他的後背浮現了出來。

    他在床沿坐下,“接到吳媽的電話,我就急忙趕回來了,生怕你衝動做出什麽不可挽救的傻事。”

    “不會的,我能做出什麽傻事。”我擠了個淺淺的笑意,故作輕鬆地說道。

    想了想,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說幫我尋找林汪旺的合適腎源,有結果了嗎?”

    “沒有。”許昌陽回答的幹脆利落。

    我緊了緊眉心,感到失望。

    合適的腎源這麽難找,難到連許昌陽都束手無策。

    這可怎麽辦,林汪旺難道隻能等死嗎?

    “歡好,你放心,我會盡力地去找。”許昌陽的語氣淡淡的。

    話落,他覆上我的手,別有心意地看了我一眼。

    這個眼神裏似乎在掩飾著什麽,一時間,我竟然看不透了。

    “可是,來不及了,林汪旺他”我迎上他的眸子,急切地說道。

    “歡好,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處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許昌陽猝然地打斷我的話,言語間透著某種焦躁感。

    我明白他此時此刻的情緒,但是,今天見了林汪旺之後,他的垂死之言依舊在我耳邊回蕩,令我對曾經的恩怨過往有了全新的理解。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人死亡更嚴重的事情嗎?

    他隻是個少年,重症纏身的折磨使得他過早的凋零,而前方的大好年華在等待著他,他卻等不到了。

    隻留下無邊無際的傷痛給最親的人。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一旦林汪旺不在,那林致遠恐怕會受不住。

    他現在畢竟這麽大年紀了啊

    林汪旺的尿毒症帶走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性命。

    我依舊沉寂在自己的聯想裏,卻不想下一秒,許昌陽重重地呼了一口氣,調整了語調說道:“歡好,往後你都不要獨自一個人去醫院了,我這兩天正準備著手收購林氏集團。”

    什麽?

    收購林氏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