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明明我才是他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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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去看看爺爺嗎?”我壓低了聲音,手中鮮花的芬芳掩蓋不了屬於醫院特殊的氣味,爺爺就躺在病房內,我要進去看望他。

    許姑姑的那番話早已被我拋到九霄雲外。

    此刻,我隻想見見爺爺。

    許昌陽凝向我,眸心清晰的倒影出我的輪廓,他的語氣暗啞,“爺爺剛休息,今天你先回家等我好嗎?”

    他是不願意讓我進去嗎?

    病房內有人?

    是沈若曦?

    “我就進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我思慮了幾秒,小心翼翼問道。

    “是不方便嗎?”我補充道,滿滿的失落感。

    如果他不答應,那我也不勉強。

    我還是相信許昌陽的,他無論做什麽,我都相信他有他的理由。

    可是。

    “媽媽”希希指著不遠處一道亮麗,正提著空飯盒的倩影。

    “那個阿姨怎麽又出現了?”希希低聲嘟囔道,敵意與防備。

    而正欲探索的那個症結點也被希希的一句話打斷,一時之間,我還沒來得及接上那個思緒斷層,沈若曦就出現了。

    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進,我突然有種整個人一窒的壓抑感。

    頓時有一種無處可逃的尷尬。

    明明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為何當這一幕出現的時候,我的心會這麽痛?

    當我提出明天看望爺爺。

    許姑姑的回答,不必了,林小姐,若曦回來了,她一直在爺爺身邊。

    她會一直在爺爺身邊。

    一直

    明明我才是許昌陽的愛人。

    “許哥哥這是我媽媽今早熬的鴿子蓮子湯,特地帶給爺爺喝的,這兩天你醫院公司兩邊跑,瘦了一圈,你也快來喝點吧。”她凝視著他的眸光。

    “還有山藥小排粥,補氣的,早上你不是說你昨夜睡得不好嗎。”沈若曦關懷備至的眼神像一把利劍,深深地刺痛了我。

    他昨晚沒睡好,為什麽不告訴我。

    許昌陽微微一怔,掀了掀唇:“辛苦了。”目光很快從飯盒上轉移。

    他的反應說明他並不知道沈若曦會出現。

    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爺爺生病,我知道今天才知道,許昌陽刻意瞞著我必有他的原因,而沈若曦卻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入爺爺的病房,又是湯又是粥的,她的身份是什麽?爺爺的孫媳婦?

    難堪。

    難堪到了極致。

    原來無處遁形是這樣一種感覺。

    “超人叔叔,這是媽媽特意送給爺爺的鮮花。”希希不甘示弱,從我的手裏抱過鮮花,揚高聲調:“超人叔叔,你看!這些花花很漂亮!”

    我怔怔地看著身旁的女兒,莫名從她眸底瞧見與年齡不符合的憂傷,心頭發酸。

    “哎呦花花好重。”希希吃力地放下,假裝累的氣喘籲籲。

    許昌陽的唇,淡淡一抿,捧起花說道:“花很漂亮。”

    但我察覺出他的拘束。

    這不像平日的許昌陽。

    “希希,我們回去吧。”花送到了,心意也就到了,我淡聲道:“太爺爺在休息,我們以後再來。”

    很明顯,此刻,我和希希是多餘的。

    沈若曦是爺爺欽點的,許昌陽是爺爺唯一的孫子,由他們照顧挺好。

    我和希希總歸是外人。

    沒聲沒分。

    “一起進去吧。”許昌陽牽起希希的手,推開了房門。

    這應該是最好的p房,一室一廳一還帶廚房,有最好的環境和最好的服務,不象病房,反而象個家,臥室裏有電視,病床邊有星級護理員,方麵隨時照顧病人的生活起居,就連病房裏的桌椅都讓人感到很溫暖。

    有著陽光的味道。

    但是,我卻感覺不到暖,一顆心反而荒蕪一片。

    爺爺安詳地躺在病床上,上一次見麵是三個月前,如今一下子變得蒼老而幹枯。

    “醫生今天怎麽說?”沈若曦旁若無人的拿起床頭櫃上的報告單,問向許昌陽。

    許昌陽麵色凝重,似乎很難開口:“不太好。”

    “我爸爸說已經在聯係美國的博士。”沈若曦將報告單放回原處,寬聲安慰:“許哥哥,別擔心,一起都會好起來的。”

    她的爸爸聯係了美國的博士

    而我,能為爺爺做什麽?

    我緊了緊拳心,任由指尖嵌入掌心的痛感襲遍全身,我唯有低頭著,一直沉默不語。

    語言是多麽沒用的東西。

    許昌陽搖了搖頭,無奈道:“沒用的,前一段時間已經穩定下來了,可是爺爺卻拒絕治療。”他無奈,他沉浸在爺爺的病痛中。

    我更無奈,因為我幫不了他。

    “媽媽,你捏疼我了。”希希抽回食指,我這才注意到她的食指竟然被我捏紅了。

    “對不起,寶貝。”我扯開一抹淡淡的,藏著憂傷的微笑。

    我知道我該帶著希希離開了。

    說不定,再過一會許姑姑也要到場,那就更熱鬧了。

    氣氛陷入尷尬。

    沈若曦在爺爺的病床前,對著許昌陽上演雪中送炭,演一出情感深厚。

    我吸吸氣,佯裝從容淡定。

    定了定心,緊著喉嚨發聲:“昌陽,你照顧好爺爺,我和希希先回去了。”

    一個女人,到底要修煉到何種境界,才能達到無痛。

    身不痛,心不痛。

    那是神仙。

    但是,好不容易做了神仙的人,不都想著下凡嗎?

    “回家等我。”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在為我保存體麵。

    “和超人叔叔,阿姨說再見。”我牽強的淺笑,一句輕聲,藏好眸底的憂傷與期盼,然而,早點回家卻哽在喉間,怎麽也吐不出。

    “再見,超人叔叔。”希希隻顧著和許昌陽打招呼。

    離開了醫院。

    一棟又一棟白晃晃的大樓看得我頭暈腦脹,我和希希都沒有注意到,住院部停下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開車的女人戴著墨鏡,包裏放著法律文件,上麵的標題有關於財產和遺囑。

    女人微微揚起的嘴角,傳達著得意和不屑。

    “老媽,剛才拎著飯盒的阿姨到底是誰啊?”希希歪著腦袋問我。

    “是超人叔叔的青梅竹馬。”我淡聲道,車子駛出了停車場,我換了個話題,“希希,你餓不餓?”

    “餓”她拖長了聲調。

    “想吃什麽?”無論怎樣,我還有希希,隻要她在身邊我就有勇氣和力量。

    “披薩。”希希脫口而出。

    “那咱們就去吃披薩。”

    入夜。

    臥室一片漆黑。

    我輾轉反側,希希的鼾聲在我的耳邊節奏而規律。

    今天在醫院的一幕幕像放電影般在我的腦海中回放,無數的碎片拚接成新的場景,爺爺的那份遺囑是真的存在嗎,還是僅僅是許姑姑憑空捏造的?

    無數在問題在心裏積壓成山,壓得我透不過氣來,在浙江摘橘子的時候我們還好好的,這還不到一周的時間,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淩晨一點。

    許昌陽答應回來的,隻是到這個時間點了,他怎麽?

    正想著給他打個電話,卻聽到門外一陣躁動,我一驚,掀開被子跳下床,急聲道:“昌陽,是你嗎?”

    “是我。”一道渾厚而深沉的嗓音,裏麵的疲憊卻聽得清清楚楚。

    “你還沒睡?”他推門而入,隨著光線傾瀉而進,他的輪廓清晰,眸色幽深,如同黑漆漆的深淵般望不見底端。

    “我在等你。”我真的在等他,披了件外套,我迫不及待道:“我們能聊聊嗎?”

    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問他,那些問題堵在心口,他再不回來,我可能隨時要爆炸。

    沉吟片刻,他沉聲道:“能。”

    趿上拖鞋,我輕聲輕腳地離開臥室,入目之處,許昌陽正坐在客廳點了一隻煙,他隻有在極度苦悶的時候才會吸煙。

    我從茶幾的抽屜裏取出煙灰缸,缸內注入清水,默默地擺放在他的眼前。

    爺爺的病情他不該硬撐的,他還有我,我可以放下工作去為他分憂的。

    隻是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爺爺,他還好嗎?”語氣中掩飾不了埋怨,其實我想問的是,爺爺生病這麽大的事情,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在他身後,他轉身便能觸及。

    我討厭他和沈若曦說話。

    許昌陽的目光極寒,極寒中又有我看不懂的無助,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霧蒙住了他的臉,虛無縹緲。

    沉默。

    最怕突然的沉默。

    我有了不好的預感。

    “爺爺,他,走了。”他幾乎是一字一句的道,目光空洞,太陽穴的青筋暴起,每一個字仿佛都有千金重。

    “什麽”我驚愕,心慌得緊抓著他的手臂,“昌陽,你在說什麽?”

    今天在病房的時候,爺爺還好好的

    “都怪我!怪我!”許昌陽痛苦的閉上眼睛,哽咽,肩膀抽搐,十指用力地插進頭發,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在我麵前流淚。

    “怪我!都是我的錯!”他悲痛的重複著,每重複一次如同在我的心上插上一把刀。

    最讓我覺得恐怖是他的聲音,一種找不到形容詞的語調。

    “昌陽,你不要嚇我,爺爺的離去怎麽會怪你,爺爺今年已經九十高壽,你知道嗎,九十歲”不知怎的,喉間像是被卡住了。

    我,說不下去了。

    語言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東西。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麵前流露出孩子般的無助,我怔怔地眼前高大健碩的男人,倏然覺得他好渺心像被什麽利器刨過般,痛得啞口。

    秋夜。

    已是十分寒涼。

    許昌陽帶來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讓一室的氣溫極低,我找了條毛毯把他包住,可是,他的身上還是好冰好冷。

    冷得像一座冰雕。

    我想要伸手想擁住他,想把自己的體溫渡一點給他。

    我們一起走了這麽久,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旁照顧我、縱容我。

    這一次,該換成我來照顧他。

    因為,我覺得心好疼,被人挖空的疼,這種疼,來勢洶湧,勢不可擋。

    甚至我找不到安慰他的言語。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於突然。

    而關於遺囑的疑問,生生的爛在肚子裏,此情此景,彼此都沉湎於失去親人的傷痛中,然而,我忽略了許昌陽的那句都怪我。

    我唯有安靜地陪伴他,給予無聲的安慰。

    最無聲的安慰。

    “歡好,我要走了。”一根煙的功夫,他說他要走。

    “去哪?”我愣住了。

    他的情緒很不穩定,淩晨了,他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