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翡翠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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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後的日子,秦淮就在秦曄的一處閑散的偏院裏住下了。秦曄也是沒閑著,朝參完了便去鄭皇後那裏坐坐,假意言笑的替秦淮打探打探消息。
而不知到底是這鄭皇後的心思太深,還是他想的太多。那言語上毫無破綻,提起秦煜時,更是連連歎息,一副毫無辦法的模樣。隻是當他說想要去看看秦煜時,語氣頗多的阻攔之意,到底還是讓他生了疑心。
可他思慮了許久,終是未將此事告與秦淮。
在立太子這件事上,他與秦覆一般都是處在立的位置上的,與秦安那廝不同,無關偏向不偏向誰。隻是自白素歡下落不明後,秦淮的性子便有些詭譎起來,若是真的一怒之下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情來,最後後悔的還不知是誰。
何安那裏倒很是順利,沒過幾日便傳來了消息說是翡翠屏風已經取得了,又在信連連驚歎,這唐家老爺推薦的東西當真並非俗物。
秦曄在一旁瞥了瞥信上的內容,摩挲著下巴,饒有幾分興致的模樣,“都說杭州那邊盛產這翡翠屏風,卻不知唐大人給五哥舉薦的又與其他有何不同?”
秦淮將信紙放在火燭上,由著那纖弱的薄紙被火焰吞噬,一點一點的隕落在盞台上,融成灰燼。
“翡翠屏風是翡翠屏風,隻是這翡翠的雕琢與尋常不同。”他的眼眸輕顫,垂首憶起往昔來,“你可還記得我的生母?”
秦曄微微一怔。
怎麽可能不記得,秦淮的生母,當年最最得寵的蘭妃,與蕭妃交好。傳聞之一笑傾城的容貌,掌上作舞的纖纖腰姿,這天下又有幾人敢忘記。秦曄曾經是見到過的。他與秦淮的年紀相仿,幼年時常常一處玩耍,當時的蘭妃就坐在一旁的六角小亭,彈著悠悠揚揚的古琴,如同在心弦上撥動。
隻是自古紅顏多薄命,蘭妃的早早離去,到底是意料之的。
“這與那翡翠屏風有關係?”秦曄覺得有些奇怪,不知他突然提起往事是何意。
秦淮一笑,指叩了叩桌麵,“先賣個關子,等到何安回來,自會讓你看個清楚。”
秦曄皺了皺眉,卻沒再追問。他思了思秦淮之前的話,心裏多少有了個底。
“依你這說法,這翡翠屏風應是於你有利才對,唐大人不既是與鄭皇後為伍,又怎麽會幫你。這難道是鄭皇後的命令不成?”
他在屋子一邊溜達著,一邊覺得事情實在有些蹊蹺。這唐大人與鄭皇後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所以一直以來背靠鄭皇後這棵大樹,在朝混得風聲日起的。如今若不是鄭皇後的命令在,他怎麽敢私下幫著秦淮。
秦淮輕哼一聲,微微眯起的眼劃過一絲輕蔑,“如今唐左輔可不是原先那個隻能依靠鄭後的唐左輔了————”
他抬頭看向秦曄,略有深意的點了點頭。
若想要往上爬,鄭後無疑便成了一塊絆腳石。若是太子再無望,任憑鄭後如何,楚威皇還是要改立太子,倒時候不僅鄭後,連帶著唐左輔也會被打壓。如今是個最好的時,他一邊小心翼翼的聽從著鄭後的命令,另一邊卻又在暗巴結著秦淮。
這唐左輔能受鄭後信賴這麽些時日,到底是個不可小覷的角色。
眼瞧著二月將至,楚威皇的壽辰一日比一日近了起來,對於秦安的遲遲不歸,秦曄才著急起來。原是說好了的,要將他的賀禮一同帶來,可是這秦安守在南境邊上,卻是久久未傳來消息。
“總不會是出了什麽事情吧。”秦曄倚在門框上,頗有些擔憂的說道,“畢竟南邊也隻是表麵是的一派安然,若是真的在背地裏做出什麽陰毒的事情來也並非沒有可能。”
秦淮卻不以為然。
秦安之所以遲遲未娶妻,便於與他那暴烈的性子多有關係。他嗜酒好戰,有時候恨不得醉死在沙場上才算。更是一人獨身毫無牽掛,駐守在南境幾個月不回來都是常事。對於不給秦曄回信這一事,他也隻覺常態,想著秦安雖然不是個靠譜的人,可對於父皇壽辰這一事,他也是放在心上的,不必擔憂。
於是對於秦曄這緊張兮兮的神態,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我又不是不知道秦安的性子,他既是答應了你的,便不會食言。再等幾日,他定會騎著戰馬踏平你秦曄的府邸。”
說完,唇角竟漫起一絲笑意,端起茶盞輕歎著搖了搖頭。說起來這秦曄在眾人眼雖是個不愛言談的好性子,可也隻有在他們兄弟談笑之間,才將那副隱藏的麵孔暴露出來。而這一點,於秦安更甚。
如此,等到秦安回來,還不知要被怎麽樣訓導一番才是。
這樣聽著秦曄念念叨叨的又不知過了幾日,何安倒是先一步回來了,駕著馬車直到秦曄府時,秦曄還以為是秦安的人馬,於此很是利索的跳上馬車連看都沒看揪著何安的耳朵就往外拽,等見了秦淮折扇抵在唇上,藏不住的笑意,才意識到什麽不對勁,轉過頭一看,臉色頓時漲紅,勁才鬆了下來。
何安揉了揉疼的發燙的耳朵,忙著哈腰給秦曄請安。
“不知我這下是犯了什麽錯,還要勞六皇子的大駕,親自懲處啊?”秦淮裝出一副錯愕的樣子,溫溫淺淺的笑意漫在唇邊,調笑之意分外明顯。
秦曄自知沒理,聰明的選擇不去搭茬。昂著頭透過那薄薄的簾子看向車內,想要看一看那傳聞的翡翠屏風。可秦淮卻推了推他,將他帶入府院,又招了招,讓何安將屏風帶進來。
他四下看了看,小心的貼在秦曄耳邊說道:“外麵恐有鄭後的人盯著,還是到屋子裏看吧。”
秦曄恍然,點點頭。
那屏風被綢緞布包裹的仔細,秦淮用扇子撩開小小的一角,便見青綠色翡翠上的盈盈水光,在陽光之下宛若水波輕皺,秦曄湊過去看了看,卻也隻一眼,便驚然出聲。
“這是——!”他的話隻說了一半,便如同被扼住喉嚨一般。
他多少猜到了這翡翠的雕刻與當年的蘭妃有關,卻不敢相信世間能有如此刀工,將美人形雕刻的如此相像。
可是一時的興悅緊接著便被之後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恐慌打敗。他攥緊了有些發顫的掌,轉過頭看向秦淮。
那人目光深沉空洞,暗藏的殺非常人可以想象。
至於那個曾經對於她母妃病重,卻仍舊將她關在冷宮,不管不問的男人,那個他們口口聲聲喚他為父皇的男人,秦淮是否也懷有恨意。秦曄不得而知。
屋子裏的氣氛一時僵住,而後有下人闖進門來打破這僵局,麵上的歡喜不言而喻。
“何事?”秦曄皺了皺眉。
“稟殿下,是二殿下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