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心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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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店小二就將鹹酸蜜餞端上來,鏡子撚起金桔糕,滿眼讚歎,真好看。緩緩塞進嘴裏,甜絲絲的感覺湧上舌苔,對著少年興匆匆的點頭,“這個好吃,你試試看。”說完又伸手去拿砌香萱花柳兒,鹹鹹的,卻滿齒留香,都不舍得放下手。饕餮樓雖然是名不虛傳,她已經十分期待正餐上桌了。
少年夾過一塊萱花柳兒嚐了嚐,蹙了蹙眉,就停手不再食用。
正吃得開心的鏡子見狀問道:“你怎麽不吃了?不喜歡鹹的?”對方還來不及回應,就拿過一塊金桔糕,娥眉顰蹙,“那試試這個,別讓我一個人吃,怪沒意思的。”
少年接過糕點,鏡子就一直觀察著他的神情,見他放入口中神色閃了閃,就知道他應無不喜。一般男子不好甜食,沒想到他竟然喜歡吃甜的,倒是與不不同。
可是接下來的正餐,看著他從未動過的翡翠白玉衣和佳人笑,鏡子的內心顯然是崩潰的。
本來還讓他試試看,卻在他輕嚐即皺眉後,不好再勸,因為看得出來他是真的不愛吃。
就沒見過這麽挑食的人!湯不喝,豆腐也不吃,他的眼前好像就隻有一盤荔枝玉盤。對於一個吃貨而言,和這樣的人一起吃飯顯然是災難。最終幾乎他不愛吃的東西全都塞進了鏡子的肚子裏,喊小二付賬,都忍不住打了個嗝,落得一臉尷尬。
“一共是五兩銀子。”店小二抱著托盤,笑著對他們說道。
鏡子剛想掏荷包付錢,就見少年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麵上,“不必找了。”
臥槽!鏡子的傻眼的看著店小二喜笑顏開,千恩萬謝的退下去,根本沒有給她多少反映的時間。而那錠銀子應該是十兩,足夠吃兩頓飯了。土豪啊~~“我們做朋友吧。”
“土豪?”做朋友他知道,可是土豪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後知後覺的鏡子才發現自己把這句話念了出來,又轉眼想到明明是自己請他吃飯,還吃得最多,不免有些難為情。看著店外,一頓飯吃了太陽都下山了,“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吃得有點多,也想趁機走一走消消食。
少年挑眉,有趣的看著她笑道:“你送我?”
“說好我請客的,結果你把錢付了,所以我送你回去算是回報這‘一飯之恩’。”鏡子玩笑般的說著,絲毫不覺得送他有什麽不對。嬌俏的福身,眉眼笑得彎了彎,異常的乖巧可愛。“不知公子可願屈尊?”
“……有勞姑娘。”本想拒絕的少年,看她這副模樣也有些無奈,隻能拱手順著她的意思。
月掛樹梢,道路兩側的燈籠明晃晃的,行人往來反複,一點也不見稀少。
少年看著她饒有興致的觀賞者四周的景色,覺得有些奇怪,這樣的夜色處處可見,並無半分稀奇。不禁疑惑的問道:“姑娘家居不在此地?”
“不,隻是路過罷了。”鏡子繞了繞胸前垂下的頭發,笑著回應。“公子呢?”
“同姑娘一樣,隻是路過。”前陣子他以為自己會留一陣子,可是如今看來已然沒有必要,帶著幾分歎息說道:“想想也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樓公子這般芝蘭玉樹之人,也不知哪方的山水能養得出來?”鏡子此言多半有些調笑得意味,卻也是好奇。這人一會兒在焚城夜會佳人,杏花林如入無人之境,如今又在荔州與琴姬有這番糾葛,也不知究竟是什麽身份。“出來這麽些日子,家人也該擔心了。”
少年腳步微頓,神色莫名。“……我師父已過世多年。”如果師父算親人的話,不過如今也是孑然一身了。
鏡子瞬間理解他的意思,歉意的說道:“抱歉。”
“無妨。”反正他天生就是冷情之人,對此倒沒有多少感觸。師父生前十分嚴厲,隻想將滿腹的學識塞進自己的身體,仿佛隻要自己能扛起責任,他就能功成身退,脫離塵世。
這麽多年,他始終不懂,情愛之事會有怎麽樣的魔力,讓在他眼中遙不可追的師父也痛苦如斯。逆轉命盤被天地反噬,世代傳承之人壽數短暫,被摯愛所棄。仿若宿命一般,就算曆代祖師用盡一生與之相搏,也少有善終。
“那公子歸家,又往何方而去?”鏡子見他有些出神,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神色竟有些滄然,忍不住出口問道。
少年眼眸微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竟在旁人麵前毫無防備的失神。“西北。”
西北……鏡子驚愕的瞪大眼睛,“我們同路啊,我也打算出發前往四方城。”
四方城以西的大雪山,山澗之中就是自己此番的目的地。雲鳳靈的小徒弟淩霽,早些年被她的原身下了蠱毒,世間除了聖池金蓮,就隻有這千年冰蟾可解。聖池金蓮還不知何時未開,就隻能寄希望於冰蟾身上,本來雲鳳靈是想親自來的,可是就連自己都摸不準冰蟾的所在,隻是嚐試著看能不能找到。
如果能夠選擇,她還真不願意來。西方城再往北走就是軒臨郡,軒臨二字取自聖山創始人軒墨與他的愛徒臨玄,也是千年之後‘鏡水’所在之地。軒臨出去不遠就是聖山了……“公子打算何時出發,可否願意結伴?”
“自是求之不得。”少年唇角噙出一抹弧度,頷首道。“在下打算明日便動身,還不知姑娘貴姓,如何稱呼?”
“我姓黎,不過你喚我鏡子就好,朋友都是這般稱呼的。”鏡子喜上眉梢,爽快的說道。
“鏡……”少年本想順著她的話語開口,可稱呼在舌尖轉了一下,總覺得過於親昵多少有些不適。最終還是稱呼了一聲,“黎姑娘。”
鏡子暗自聳肩,無奈一笑對此也是沒轍,果然講究禮數的好少年。罷了,不過是稱謂,黎姑娘就黎姑娘吧。
“我住在慶豐客棧,就在這條街盡頭拐角的地方。”鏡子隨著街角的方向指了一下,隨後問道:“公子呢?”
少年揚眉,輕聲說道:“……今晚住在慶豐客棧。”
“啊?”鏡子詫異的盯著他,什麽叫今晚住在慶豐客棧?直到少年在客棧開好了房間入住,有人將他的行李送來才明白他的意思。無論之前他住在哪裏,今日就住在此地,方便明日一同出行,倒想得十分周到,也十分討人喜歡。
不禁想著琴姬,這樣的人都看不上,眼光得歪到什麽地方去。
“古琴。”他的行李居然隻有一把古琴,這也太不靠譜了。
仿佛看出她的意思,少年將古琴擺在院子的石桌上,淺笑說道:“除卻換洗,其餘的東西已托人送到馬車上,明日直接出行便是。這古琴頗為名貴,尋之難得,放在馬車內確是不安心。”
古琴音域寬廣,音色深沉,餘音悠遠。鏡子對這東西認知很淺,曾經有考慮去學,卻各種事情拖拖拉拉的耽擱了。桐木的琴身,月白色的琴弦晶瑩透亮,令人側目,“這琴真漂亮。”
“沒有琴銘,多少有些美中不足。”少年撫摸著琴身,有些可惜。
“你自己刻一個不就好了。”自己東西,想用怎麽樣的琴銘不是隨手的事情。
少年莞爾搖頭,這些日子他也想了無數,可終也定不下來。抬眉看著饒有興致的鏡子,這琴直到遇到她才能奏出聲音,不禁輕撥琴弦,古琴隨即發出舒緩之音,驟然笑著說道:“不如黎姑娘幫它想一個。”
“我?”鏡子詫異的指著自己,開玩笑吧?可看對方的認真,也隻好看著古琴細細的想著,
古琴木質堅硬,卻不冰冷,仿佛從裏到外帶著淡淡的溫度,不禁衝口而出。“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此言一出,少年就愣住了,直直的盯著她,神色莫名。把她看得有些發慌,匆忙問道:“怎麽了?不好嗎?”看他還是沒有說話,不禁咬了咬下唇,“我不懂的,就是隨口一說,你……”不必當真。
“很好。”她話還未說完,少年眉目就顫了顫,琴銘之事就這般定了下來,勾唇淺笑輕輕念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鏡子回到房內,要了一桶熱水泡在裏麵。方才自己隻是看著古琴,不經細想的說出口,此刻想來耳畔倒是泛起紅暈,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方才少年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怪怪的,現在感覺這話有些曖昧了,心猛地咚咚咚跳起來。
煩!忍不住拍了拍水麵,在原來的世界裏作為一枚上班族,同科室的同事年紀大些,孩子都十六七了。居然還會對這種小少年心跳加速,甚至覺得臉紅。鏡子,你別忘了自己已經是奔三的老姐姐了,怎麽能覬覦小鮮肉呢。
這些一定是錯覺,絕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