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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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城是晉王的封地,晉王乃是當今皇上的七弟,更是曾經先皇親封的皇太子。
數百年前,前朝皇室暴虐成性,皇帝更是好色無度,甚至召親女入宮侍寢,朝堂上賣官鬻爵,導致民不聊生,將士臨陣倒戈。當時的最大門閥葉家連同當年的邊城將軍上官氏一同起兵,最終各占半壁江山,為了國之統一,避免長久內戰飽受摧殘的百姓。兩人經當年的大儒薛公調停,雙雙約定於鳳棲城牆之下,棋局對弈定下江山誰屬。結果上官當時的家主,上官敬棋差一招,隻得拱手稱臣。
自此葉氏稱帝,開創至今已四百年來的胥寧國祚,而上官敬則被封為兵馬大元帥,世襲罔替。上官家不但驍勇善戰,戰無不勝,不斷替胥寧開疆擴土,與葉家創下一代盛世,深受胥寧百姓愛戴,皇家更定下了葉氏為皇,上官為後的祖訓,以彰顯上官一門的榮寵。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最終上官家亦是難逃馬革裹屍的宿命,上官家世世代代戰功卓越,卻無一例外的戰死沙場。其中最可惜莫過當年號稱一代戰神的上官淩風,他陣亡落鷹澗時,正當風華正茂之年。死訊傳回鳳棲,每家每戶素縞,因他未有子嗣,長街之上無數的孩子披麻戴孝,跪在上官家的門口為他守靈。其次就是當今皇後的父兄,雖說自從上官淩風死後,上官家威名不如往昔,可終究是胥寧外禦敵國的柱石,十六年前雲歸與迦葉結盟,出兵百萬前後夾擊,落鷹澗鯉城與焚城告急,上官玄偕子領兵出征,盡數戰死沙場,甚至連屍首都被敵國掛於城牆示眾。
先皇悲痛欲絕之下暈厥過去,重病不起,床榻之間急令當年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晉王葉冠霖掛帥,馳援疆場。誰知半月後,邊城竟傳來噩耗,太子在戰場上被毒箭射中,傷重不治,不幸駕薨。先皇雪上加霜,匆匆立下遺照即歸天而去。三皇子葉冠岐繼位,定年號天乾,史稱天乾元年。同年迎娶上官唯一血脈,上官紫彤入宮為後,母儀天下。豈料正當帝後大婚第二日,前太子葉冠霖竟滿身鮮血,風塵仆仆的帶著自己的嫡係兵馬,護送上官家三位將軍的靈柩回到鳳棲,據說上官皇後望著父兄屍身,崩潰痛哭,幾近暈厥。
原來當初的傳令官陰差陽錯之下,之後太子尚存的消息並未安然送回鳳棲。
可惜大位已定,就算是曾經的太子,先皇心底最屬意的繼承人,麵對此時情景,也隻能俯首跪拜,三呼萬歲。皇帝大約心存虧欠,冊封葉冠霖為晉王,不僅不收回他的兵權,甚至將葉氏皇族的發源地和聖山腳下的軒臨郡、四方城、以及周邊數座城池皆劃給他作為封地。十餘年來恩寵不斷,更許他聽調不聽宣,這些年來晉王的軍隊已盤踞一方成為胥寧戰力最強的隊伍,而且不奉召、不納稅,不接派令,儼然一個獨立的小國家。
從四方城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民風來看。在晉王管轄之下,百姓確實是安居樂業,除了昨夜小客棧的那三男一女……不過也能證明,人家豪放嘛~
鏡子心底又忍不住可惜,昨日沒親眼見到那女子的樣子,沒能好生的‘崇拜’一番。才剛想著,從她身邊走過一對挑著籃子買完菜回家的中年婦女,互相擠眉弄眼,嘴裏嘀嘀咕咕的八卦不停,“你聽說了嗎?昨兒個街角的那家全福客棧,可真是熱鬧。一群凶神惡煞的壯漢把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衣衫不整的拖了出來。”
“真的?還真是新鮮事。”另一個婦女消息顯然不如這位靈通,眼神中盡是詫異。搞得鏡子也饒有興致的悄悄跟著她們身後不遠處,想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什麽?
“可不是嘛~你可不知道,那小娘子唇紅齒白的,渾身肌膚跟上好的錦緞似的,滑不留手。”婦人說的像親眼見到似的,深怕對話不相信,說話抑揚頓挫甚至動作十足,時不時的摸摸自己的衣袖和腰,“還要楊柳一樣的小蠻腰哦~那些男人見得都紅了眼。”
原來還是個美人,不過跑到那種地方去亂,還被人衣衫不整的拖出來,恐怕是偷情吧~~鏡子自顧的猜測著,不過一個妹子三個漢子真是夠能幹的。
“那怎麽會被拖出來?”另一個婦人總算問到關鍵點上。
“偷漢子唄,據說還不止一個。”婦人掩著唇,可聲音卻一點不小。“約莫著是哪個大官家的小妾……”婦女悉悉索索的說著,漸漸離去,鏡子伸了伸腰,撇了撇嘴角顯得有些可惜,若是知曉得更詳細些,可是寫文的好素材~不過想著現在沒有電腦的世界,讓自己用毛筆字寫文?想想就心裏發怵,還是算了吧。
也不知四方城的哪個大官這麽沒本事,小老婆都偷情到客棧裏來了。腦子裏還胡思亂想著,一輛樸素簡單的馬車緩緩從遠方駛過來,到她身邊不遠處停下。和其他粗狂的車夫不同,這人低著帽簷,默默的走下車到邊上的鋪子買了些糕點,恭恭敬敬的遞到車窗處,簾子輕掀,一雙柔弱無骨的手伸出來,微風輕拂,隻見小姑娘梳著兩個小辮,嬌小俏麗。而她身側好似有位身份尊貴的少婦,隱隱的可以瞅見身形,不過也就一閃而逝。
“這樣的地方,竟也會來這般不尋常得人。”鏡子看著馬車漸行漸去,好奇的朝著身後說道。可是半響也沒聽見背後有聲音,詫然回首,本來應該跟在她身後的樓肅宇竟忽然沒了蹤影。
鏡子心慌的朝著四周望去,行人來來往往、熙熙攘攘,可就是沒有心中之人的影子。人呢?是她方才離開彩錦坊的時候?還是她跟著那兩位婦人的時候?
突然一聲粗狂的吆喝聲從身後揚起,“滾走,都快滾開——”馬蹄像是停不下來似的在大道上躥行,周圍的小攤販頓時人仰馬翻,一片狼藉。擊倒聲和女子的痛楚聲之間,一聲清脆的哭聲引起了鏡子的注意,在路中間居然出現一個戴著虎帽的小孩子,正抱著布偶茫然四顧的哭泣著。而馬匹上的人儼然沒有停下的意思,不斷抽打著馬匹想讓它更快些,根本不在乎是否會撞到人。也不知是意識使然,還是哪股血氣上腦,快步朝著孩子的方向跑去,一把將他抱起來朝著旁邊狂奔。
“啪——”
骨肉撕裂之痛傳來,肩膀和背部被馬鞭狠狠抽打著,讓她根本抱不住孩子,隻能匍匐在地緊緊將人護在懷中,感覺著孩子體溫和骨骼。可同時她的骨骼也正在遭受著重創,沉重的馬蹄從她腰處的骨頭上踏過去,隻聽‘哢擦’一聲,她就再覺得全身的骨頭都不在是她自己的,她的渾身除了痛根本沒有任何知覺,四周頓時隻見白茫茫的一片。他懷中的孩子看著臉色灰白,暈厥倒地在地的女子,嚇得連哭聲都沒有了,隻是傻愣愣的看著。
……
鏡子在無盡的痛楚中,恍恍惚惚聽見有人又在說話,可意識卻進入一片夢境,想掙紮卻越陷越深,就好似魂魄離體,處於生死之間。
眼前隻見一片茂盛的桃花林宛如仙境,她就在裏麵逛逛悠悠,好像辨不清方向。隱約之間她好像知道怎麽出去,又好像完全模糊,匆忙的跑了好一會兒,根本沒有能跑出去的跡象,永遠都在原地打轉。就在她迷茫之際,身後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猛地轉身,隻見男子身著白衣暗紋,發絲垂腰,手中紫金玉笛隱隱閃爍著光澤。這人是誰?為什麽一直跟著她?“你為什麽跟著我?”
男子俊美如仙,可渾身透著一股孤冷,仿若活死人一般。他神色淡淡的看著她,讓她感覺自己如同這些桃花一樣,並未任何特別之處。鏡子好奇的上前,朝著他的方向俏皮的傾了傾身子,淺笑著問道:“莫非你也迷路了?”
這裏詭異得緊,迷路也是正常的,就是不知道她是怎麽來的這裏,又該怎麽離開。或許她可以試試以往小說的路子,往右試試?往右的路盡最難走,不過也許世事就是如此,難走的路反倒越容易是出口。“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或許能走出去也不準?”
半響,男子不啃聲,讓鏡子忍不住緊蹙眉頭,莫非他不願意。也對,自己是小姑娘,本就讓人沒有信心,可是他這樣靜靜的不理人也不說話,倒讓她覺得有些不悅。挑眉說道:“你不說話,我可就走了。”
說完她就轉身,打算隨著自己的想法走去。她剛走了兩步,身後就傳來男子清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