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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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麵對此情此景,或許毫無辦法,隻能祈求蒼天垂憐,隻能感慨天命如此。可他不同!他是被後世傳頌千載的紫竹聖人,無數將領與謀臣窮盡一生妄圖攀越之巔峰。而當世能與殷家抗衡者,更是除他之外再無旁側。

    他若撒手不管,又能有誰去管呢?

    月正當空,本應是和諧美滿、人月兩圓的景象。可伴隨著淒冷寒風,確又詭譎得令人心底發怵。她的急切讓樓肅宇心生疑竇,總覺得她所知甚多,卻又無從問起。遲疑片刻,隻得說道:“大夫再三叮囑,你如今的身體無法經受風寒侵體,聖山常年積雪,寒氣絕非此處所能比擬。”

    “沒關係,我可以留在四方城。”鏡子認真的說道。

    “不可。”這點就是樓肅宇不打算插手此事的原因。焚城郊外,杏花林深秋未謝,可三月前又盡數枯死,地上隱現血水,宛如溪流縱橫交錯。本就有違常理,當時就察覺事有蹊蹺,本想前往查探一二,卻不料她大街被襲,險些喪命。如今他若孤身離開四方城,甚至歸途不定,誰知又會發生何事。“適逢亂世,四方城雖不及焚城、嶗山等地界戰火連綿,可到底不算太平——”

    知道他是因為擔心自己,鏡子心生動容,伸手緊緊握住他的寬慰道:“我如今身子已有好轉,不會有大礙。況且郝大嫂她們為人熱情,定會照拂我的。”見他沒有半分妥協的模樣,心底一暖,眉眼彎彎的泛起笑意。“夫君莫要關心則亂,之前我也是一人行走,知道分寸的。我答應你,會平安的等著你回來。”

    樓肅宇無奈的低眉不語,捧著她的臉頰輕輕吻著,嬌嫩的觸感令人心中一蕩。繼而緊緊將她摟在懷裏,不肯撒手。就在鏡子以為他被自己說服的時候,隻聽他埋在她脖頸處悶聲,“你要趕我走?”

    她字字句句都是讓他離開,且毫無不舍的意思。

    鏡子杏眼瞪大,他語氣怎的這般委屈?天可憐見,她哪裏趕他走了?!“哪有?!”

    “你曾說不願我再回聖山,待春回大地之後我們一起走訪名山大川,過著神仙眷侶般的日子。”樓肅宇義正言辭,瞳孔深邃如無底之淵。不知為何,隻要想到離開她,總覺得心神不寧。

    鏡子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垂眸不語。她的確說過此言,也的確想過讓他不再被聖山責任所縛,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當自己知道他有此能解決此事,她又沒有辦法隻想到彼此的安然。因為他們處於世間,而世間並非隻有他們二人。

    她可以說是這世界的締造者,撰寫者別人的殤別,描繪著旁人的心傷苦難。曾經書中的人物,她能做到毫不在乎,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能以輕飄飄的一句劇情需要作為解釋。可當真與他們相處,看著他們俯首蒼天怪責命運捉弄,看著他們麵對至親的生死別離,那種酸楚歉意的心緒湧上心頭,壓得透不過氣來。

    若她未曾構造殷家偷取神州國運;若她當初想的是普天同慶的結局;若她當初設定三國交好,國泰民安,男耕女織;若她當初設定男女主青梅竹馬,恩愛一生;

    若她……

    “夫君,就當我求你。”鏡子緊緊環著他的腰際,眼圈隱隱泛著紅暈。“可好?”

    寂靜片刻後,樓肅宇注視著她,眼色暗沉,輕聲問道:“鏡兒,你想要什麽?想要一個心係蒼生的聖山尊主,還是與你彈琴煮茶,陪伴身側的夫君。”

    鏡子睫毛顫了顫,眼中帶著迷惘,“夫君,我……不明白。”此二者有何衝突?

    樓肅宇嘴唇翕動,最終沒有吐出半個字。他心中想問的是,若在蒼生和他之間則一,她會如何選擇?可話到嘴邊卻收了回去,是不願意讓她麵臨那樣的選擇,還是自己害怕麵對她的答案。

    “罷了,我總是要寵著你的。”樓肅宇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揚起一抹無奈的笑意,滿眼的寵溺與縱容,“但你定要聽話,在四方城等我,嗯?”

    “好。”鏡子乖巧的點點頭,握著他的手甜甜的說著。“你也要記得,事情辦好之後,早些回來。”

    新婚別離,總以為三五日,卻不料多少春秋……

    第二日天剛亮,鏡子就披著外袍出門,到郝大嫂家學做白糖糕。這本就是前幾日就說好的,平日的飯菜都被夫君包攬了,她就是想動手卻插不上。如今倒是正好,待學會之後,夫君歸來之時也可嚐嚐她甜點的手藝。

    “你家那口子出遠門了?”郝大嫂搓著麵團子,一邊指點著讓鏡子加糖加水。

    白糖糕的做法倒是簡單,隻需將白糖倒入米粉內,再加入清水攪和均勻。再上鍋用小火煮成糊,過濾放涼加發粉、固定形狀最後上蒸籠。鏡子本就有烹飪的基礎,學起來也是有條不紊的。

    鏡子拿著筷子攪拌著回道:“他家中有事,暫時離開幾日。”

    “新婚夫妻,定是舍不得吧?”郝大嫂打趣著。

    鏡子羞赧一笑,“有些。”

    之前沒覺得多念著,沒想到他剛走不過幾個時辰,自己就覺得過了好幾日一般。

    “男人嘛,總愛四處跑,咱們做女人的都要習慣。當初我家那賊漢子活著的時候,也是這樣。”守寡多年,郝大嫂提起亡夫已不再心傷落淚,不過想到當年之事,心底多少有些悵然。“我瞧你們那院子,也是冷冷清清的,這幾日不如就在嫂子這兒將就將就,多個照應。”

    “這不方便吧?”對於郝大嫂的熱情,鏡子還是有些不習慣。

    郝大嫂爽朗的笑出聲,“哪有什麽不方便的,嫂子平時也就守著丫頭和虎子……”對了,說到丫頭和虎子,一早上都沒見人,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推開門高亢的喚了聲兩人的名字,遠遠的傳來兩人的回應聲。

    就在此時,一隻帶著綠紋的信鴿從天際飛到郝大嫂的窗台,豆大的眼珠子盯著鏡子手腕上的鐲子,像是知道自己找對了人似的興奮的扇著翅膀。

    這是什麽?自己從來沒見到,莫非郝大嫂平日還用信鴿傳遞消息。轉身疑惑的喊了聲,“嫂子,這東西是你家的嗎?”

    郝大嫂邁步進來,看了看信鴿一臉茫然,“不是。這種鴿子一般是城西的鴿房才有,偶爾又會有幾隻迷失方向的。我在他處又沒有親戚,誰能用這麽貴重的東西給我遞口信。”說完揮著衣袖,就想將鴿子趕走,可是鴿子扇著翅膀,就算被手掌打到也不肯離開。反倒是發脾氣踩了郝大嫂幾腳,搞得郝大嫂險些拿雞毛撣子。“怎麽?趕都趕不走。”

    “嫂子,你且等一下。”鏡子盯著鴿子身上的紋路,還有它眼珠子盯著的方向,抬了抬手腕,伸手將鴿子拿過來觀察著它身子的綠紋,瞳孔微征,竟然是蛇紋。見它腿上綁著竹節,連忙取下來打開。

    薄如蟬翼的紙簽上,簡體中文一目了然。可短短數字,卻令她臉色蒼白,心亂如麻。而紙簽下方的日期,卻讓她再也坐不住。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帶遲疑的衝出門去。身後的郝大嫂連忙叫喚著,“妹子,妹子你怎麽了?”

    快步奔襲的鏡子忽然想到什麽,轉身對著郝大嫂喘息著說道:“嫂子,我有急事必須馬上走。若是我夫君歸來,你告訴他我去……去了焚城西南的郊外,他就會知道的。”

    “焚城?那麽遠。”郝大嫂瞪大眼睛,拽著她一臉不讚同的模樣。“不行,你還是等你家那口子回來再去。”

    “不行,再等就來不及了。”鏡子心慌意亂的搖頭,這件事一點預兆都沒有。已經過去了三日,她就算快馬加鞭趕往絕域,也要好幾日的路程,拖久了,恐怕雲鳳靈屍體都硬了,那個坑貨,明明知道要出事,為何不早些傳訊,偏偏要等這個時候!想著從懷中掏出幾粒碎銀子,再三拜托著。“嫂子,麻煩你了……若我夫君問起來,你便讓他去焚城西南的郊外尋我!”

    焚城西南不足數十裏,就是五毒教總壇絕域之地。

    “哎哎哎!你等等……你雇兩個人陪你一起……妹子!”郝大嫂看著銀子愣了愣,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就想將人追回來。可是剛拐角,女子就沒了人影,不由狠狠一拍大腿,這妹子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竟這般火急火燎的!

    匆忙回到屋子裏,將灶內的火撲息,將兩個孩子找到,叮囑他們不要亂跑。丟開圍腰,隨手拿起手絹撿了幾個燒餅,喚過隔壁的粗壯的二憨子,拉著就往車行追去。那麽個小姑娘,一個人走那麽遠,怎麽放得下心呢。

    誰知剛出院門,就被灰衣男人攔住。男子腰上別著長劍,頭戴玉冠,一臉肅穆。有禮的揖了揖問道:“請問這位嫂子,您家隔壁可住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哎……能說點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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