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昭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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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歸也來了?”葉鏡璿眸中寒光微動。
“是。雲歸的國書此刻應當已在陛下的龍案上。殿下,你定要早作準備。”綠漪從接到消息就憂心忡忡,心境直到現在都難以平複,想著各種辦法將此事避過去。“要不咱們啟稟皇後娘娘,說您噩夢難以安枕,又牽念長公主殿下,想去玉慈庵陪伴幾日,先離開皇城再說。”
葉鏡璿無奈的看著她,“躲得了一時,能躲過一世?他們來便來吧,有什麽可慌的。”
“殿下,他們此番目的是,求娶胥寧公主和親的。”看殿下不在乎的模樣,綠漪都急得跺腳。
如今陛下適齡的女兒中,除卻守寡居寺禮佛的廣惠長公主,也就隻有眼前這位和賢妃娘娘所出的昭頤公主。昭頤公主得皇上寵愛,定是舍不得,那殿下豈不是最佳人選。
葉鏡璿卻晏然自若的淺笑,絲毫不見憂色。“和親又如何?父皇應承此事,就算我不去,也總有別的女子去。該是自己的責任,躲也是躲不掉的,況且推己及人,又豈能心存僥幸。”
沒想到這時候,竟萌生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境來。說到底不過是胥寧國弱罷了,若換做百年前盛世之時,又何至於被打壓得踹不上氣來。
內憂外患,強弩之末。外嫁敵國,受其淩.辱,他日戰事即發,還不知會麵對怎樣兩難的場景。原著之中,天乾十九年春,迦葉與雲歸同時向胥寧國求親,而昭和公主葉鏡璿早已自盡身亡,昭頤公主‘纏綿病榻’,皇家隻得將守寡的廣惠長公主配與雲歸大皇子為妃,冊封福王之妹姮郡主為昭陽公主,和親迦葉。豈料本就心懷有恨的姮郡主與迦葉合謀,聯合胥寧內的奸細,盜取邊防布陣圖,將胥寧一度推入絕境。
當她一身戎裝對著兄長對悲憤質問:憑什麽!憑什麽皇家一道詔書,就能毀掉她的一生。這明明是天家公主的責任,為什麽要她來承擔?為什麽要拆散她與她的心上人。
雖說她兄長當時義正言辭的說教,曉以大義讓她有所動容。可細細回想,她說得其實也沒錯,不是嗎?如今自己身為公主,若父皇令其和親,她也該責無旁貸。
“殿下!”綠漪眉頭蹙起,不讚同的說道:“這種事旁人都避之不及,咱們還能事先得到消息,早做準備。若聖上當真屬意您,您讓上官家先祖顏麵何存。”
上官家世世代代,戰死沙場。作為上官家的血脈,萬千邊城將士的精神支柱,若她和親,還不知會釀成怎樣的風波。
葉鏡璿靠在身後的軟枕上,唇角微勾莞爾一笑,“你自己都說了,和親之事茲事體大。父皇自會有所斟酌。別說我並不想成為這枚旗子,就算想也不見得能落到身上。”
如今的胥寧千瘡百孔,軍閥割據各自為政,世家尾大不掉,皇權名存實亡。若非尚存正統的名,留有部分軍權,境遇恐怕更是不堪。她數次感覺,自己就站在懸崖邊上,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可退後卻也是退無可退。“此事容後再議不遲,秦婕妤那邊如何?”
“一碗湯藥下去,孩子已經落了,是個成型的男胎。”綠漪低了低眉頭,難掩的歎息和痛心。“作為母親,婕妤娘娘也當真狠得下心。”
“明日就不是婕妤了。”葉鏡璿眼底露著譏諷,冷冷的笑著。“宮闈的爭鬥永遠是層出不窮。打掉一個本就活不了的孩子,換取父皇的憐惜奪得更高的地位,也算值了。”
當日張禦醫曾向她私下透露過,秦婕妤母體受箭傷未曾調養妥當,導致胎兒先天不足,根本活不到足月。救駕之恩,加上這次滑胎之痛,這位秦婕妤已是後宮這兩年爬的最快的妃嬪。人往高處爬,難免算計一二,可也不該將災害引到靳言身上。“父皇打算如何懲戒靳言?”
綠漪默然,“陛下震怒之下,命人打了四十大板,幽禁於畫堂齋。”
“四十大板!豈非想要了靳言的性命。”葉鏡璿目眥欲裂,手攥著床被擰成拳,強忍著火氣,“莫非秦婕妤肚子裏是他的孩子,靳言便不是?”
“殿下息怒。奴婢已和往常一樣,舍了些錢財給執行的內事,七皇子殿下當無性命之憂。”這種事,這幾年她已經做得很順手,若內事打點不夠妥當,宮裏的日子定是舉步維艱。“不過床上躺上數月是必然的,否則對上也無法交代。殿下放心,奴婢會找機會前去照顧的。”
“我隻是覺得心寒。他的心竟如此狠絕,虎毒尚且不食子。”無數次的希望,換來無數次的絕望。可憐靳言那孩子,還自怨自憐的認為是他出身不好影響了國運,是他自己不夠努力達不到父皇的期望。想來不由嗤笑,就是一場流星雨,不僅害死了他的生母,也害得他從此卑微如塵。
她永遠都忘不掉,她回宮之後看到他的第一眼,四歲的孩子還不會說話,小小的身子骨瘦如柴,理所應當的吃著宮人的殘羹剩飯,哪裏還像一位胥寧的皇子殿下。“將披風拿過來,我要親自去看看。”
“殿下,皇後娘娘不在宮裏,您還是——”
綠漪憂心的想說什麽,卻被葉鏡璿眸色微厲,傲然揚聲打斷:“本宮乃胥寧昭和公主,血液裏流淌的是戰神血脈,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不大了就是一死,她能留得性命苟延殘喘至今,已算是蒼天垂憐了。
綠漪渾身一滯,心中不由撼動,恭敬的矮了矮身子,福身稱是。
與此同時,胥寧天乾帝怒氣難消,不僅是秦婕妤腹中的孩子未能保住,更重要的是迦葉與雲歸兩國的國書。他本欲與迦葉借和親之舉結盟,以圖休養生息,緩解南方壓力專心應付雲歸。沒曾想雲歸不知何處得到消息,竟也派出肇賢夫人與大皇子前來胥寧,說是體會胥寧風土人情,其實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將手中的國書合上,天乾帝眉目肅然的盯著下首的右相褚子韌,略帶愁容道:“兩份國書同時抵達鳳棲,雲歸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其實這早在意料之中,國與國之間何曾有所謂的秘密。”右相褚子韌垂首恭謹,雙眸微抬。“對於國書中所說的求親一事,不知皇上如何思慮?”
“如何思慮?”天乾帝譏笑的反問。胥寧如今的形勢,右相難道看不明白?“和親定是要應承,可膝下公主卻是一個都動不得。”
“但迦葉與雲歸求娶的定然是真公主,若陛下打算用皇室貴女冊封,恐怕無法令兩邊滿意。”右相褚子韌一臉憂心的說道,迦葉與雲歸兩邊都得罪不得。
“那你就好生替朕想辦法。”天乾帝語氣中隱有嚴厲。
“其實昭和公主可以——”褚子韌剛提議,就被天乾帝伸手將奏折一摔,狠狠的打在他的臉上。“混賬!你不知道昭和的身份?她是可以輕易動得的?!就不怕引發邊城將士嘩變!!”若非左相施展博年邁,近日受了風寒臥床不能起身,他豈會召褚子韌進宮商議對策。此人做事精細,處理政務和對外政策之上也偶有精道之處,可眼界著實太狹隘了些。“她可是皇後嫡出,上官家的血脈。你給朕牢牢的記清楚。”
“可是上官家已然名存實亡,就算餘威尚在也不足為慮。”褚子韌惶恐低首,心中不解。他知道二十年前上官家的確威名赫赫,可如今隻剩下一座蕭索的將軍府,已再無傳係之人。如今胥寧藩鎮割據,各自為政,他就不信忠心皇家的邊城將士會為了所謂的一點血脈,引發叛變之禍。
天乾帝微眯了眯雙眼,略有失望。“你也知道餘威尚在。你可知當年皇後獨守鳳棲皇城,阻攔迦葉兵馬憑的是什麽?”當年他回到鳳棲,攜著皇後登上城樓,滿城的百姓跪拜在地,喊的是皇上萬歲,上官皇後千歲。他們認的是上官家的皇後,而不是葉家的皇後。“莫要再說這種沒有腦子的話,否則隻會讓朕質疑你右相之能,是否名過其實。”
褚子韌俯首在地,顫顫巍巍的說道:“微臣惶恐。”
天乾帝不由閉目歎息,隱隱有些頭疼。這種事果然問左相更為妥當,可惜天不假年,待施老故去,國事之上他又該倚重與誰?又該如何延續胥寧國祚。昭和動不得,昭頤背靠慕容世家,胥寧的錢袋子又如何動得。思來想去也隻有一個廣惠能為他分憂,嗬~這一世對貴妃母女的虧欠怕是還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於回來了,可以正常的更文了。麽麽噠,小夥伴們,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