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護以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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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神莫測的詭譎手法, 速度也是須彌之間,讓人就算中了招也是一頭霧水。從傷勢而言, 這位覃公子約莫著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 再高明的大夫也無計可施。

    柳禺笙自認武功當世已少有敵手,可在公子麵前卻猶如稚童,毫無還擊之力。他的眼神不自覺的朝著葉鏡璿的方向望去,突然有種預感, 這位姑娘定然就是公子畫卷中的人。公子曾說,畫中人對他極為重要, 卻不知究竟到何種地步。

    葉鏡璿先是對覃嶷彧這一跪有些呆愣,對方絕不可能是崴了腳這種荒唐的緣由, 倏然抬眉凝視著樓肅宇,得到的是對方深邃如淵卻又帶著侵略性的眼神, 從頭到尾凝視著她, 仿佛未曾有過絲毫偏移。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狂湧而來, 讓她心中忐忑, 眼神稍顯慌亂睫毛微微顫動。在覃慳之與褚祟然伸手將跪倒在地的覃嶷彧攙扶起來的當口,轉移視線佯裝淡漠的開口,“覃公子就算賠罪,也不必行這麽大的禮, 如此倒讓小女子心中難安了。”

    這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覃嶷彧憤憤的盯著她,此時他的腿部已經沒有任何知覺,好似裏麵的骨架都被擊碎了一般。沒曾想這位昭和公主微服出宮, 還有高手暗中跟著讓他吃了暗虧。這個認知居然出奇的在其餘人身上達成共識,覃慳之將人交給褚祟然後,恭敬拱手道:“舍弟年少不懂事,還望二小姐高抬貴手。”

    “畫仙的麵子,我自然是要給的。”葉鏡璿抿了抿唇,眼神中掛著淡淡的嘲諷。“不過覃……”

    她忽然頓了一下,到底叫覃什麽來著?!她實在是記不得了。綠漪悄悄走到身邊,低聲提醒著:“覃嶷彧。”

    殿下這麽久也沒能將別人名字記清楚,好歹也是陛下親口指婚之人,就算最終不能成事,這也未免太不放在心裏了。

    葉鏡璿看懂綠漪的意思,不由蹙了蹙眉,心裏埋汰著。這能怪自己嗎?這麽複雜的名字也不知道覃侯是怎麽想出來的,眼下記住了下次又忘了,就算看見也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念對。算了,管他叫什麽,以後統一叫覃公子!別折騰人了。“覃公子看來摔得不輕,還是早些回去尋個大夫瞧一瞧,若是傷到筋骨,往後可就堪憂了。”

    “多謝。”覃慳之自認為昭和公主如此說,就是不再怪罪的意思。看來從前對這位纏綿病榻的昭和公主所知不夠,本以為私德雖說有些荒唐,應當還算溫婉之人。沒曾想竟是這般綿裏藏針的性子,動手竟是半點也不留情麵,儼然未將覃侯嫡子看在眼裏,若今後當真下嫁入府,嶷彧恐怕難有如意之日。“改日在下定當設宴,以謝二小姐今日手下留情之恩。”

    他的有禮有節倒讓葉鏡璿刮目相看,甚至有些欣賞。以往隻希望畫仙覃慳之為人瀟灑,與世無爭,更不愛這些世家或官場上迎來送往,如今看來竟是比他堂弟精明多了,可惜隻是覃家旁支,否則將來恐怕會引為上官家的大敵。想到這些本就有些暈眩的神智,更是隱痛難當。“謝恩倒是不必,不過這位覃公子倒是應好好管住自己的嘴,禍從口出。”

    說完雙手交疊胸前,眼神微揚掃了掃眾人,儀態萬千行了個虛禮,“小女子有些不適,就先回去了~諸位,請了。”繼而轉身,不帶片刻遲疑的在綠漪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而樓肅宇則是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神色莫測,唇邊噙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帶著陰沉。想躲?

    好歹覃嶷彧此番遭罪,多少也是因褚祟然之故,是以他趕緊喚人將覃公子抬起來送醫館。覃慳之則留下,拱手對著樓肅宇表示歉意,本來他們此番前來單純是來送行的,誰知道竟會遇到這種事,倒讓旁人看笑話了。“方才之事,讓公子受驚了。”

    樓肅宇眼角微低,眉心暗挑。轉身時雙眸清澈無塵,已是一派清風霽月,深山幽穀般的氣韻,讓人感覺無害又不由自主的想著靠近,“一場意外,覃公子莫要放在心上,還是令弟的傷勢要緊。”說著朝著身旁靜候的柳禺笙吩咐道:“禺笙,你從包袱中將聚氣散拿出來送過去。”

    覃慳之有些受寵若驚,這位出手之物定非凡品,趕緊答謝。“在下替嶷彧多謝公子賜藥,可是這般就耽擱了您的行程。”

    “鳳棲城風景宜人,就算多住些日子也是無妨。”樓肅宇淡淡的說道:“以你我交情,還用如此客套?”

    “是。”覃慳之頓時一暖,往常就算怎樣詩詞論畫,都總覺得與對方淡漠難與之親近,更稱不上交情二字。如今對方此言,顯然已將自己視為朋友,又怎能不讓自己感動莫名。何況他還打算在鳳棲多留一陣子,往後更有不明之處能請之指教,愉悅之心更是難以言表。

    覃慳之一路送至客棧,拿到藥散後再三答謝,立即前往救治覃嶷彧。而柳禺笙則是滿心不解的看著公子,分明是他親自動手懲戒,為何還要給靈藥醫治?樓肅宇走到床邊,將隨身攜帶的畫軸取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桌案上緩緩拉開,一位裹著白色皮裘的俏麗的少女躍然紙上,梨渦輕陷,杏眼帶著狡黠之色,生動得仿佛下一刻就會從紙上跳出來。

    伸手將桌案上的筆拿起,沾了沾墨汁,麵無表情的在畫卷上描摹著。不一會兒當柳禺笙再次見時,隻能用目瞪口呆四字來形容,這是怎樣的鬼斧神工?!公子看著不過是輕輕掃了幾筆,畫卷中人的樣貌和氣息就驟然變了模樣。褪卻少女的稚嫩,呈現女子的嬌豔,這分明就是方才所見的二小姐的模樣,毫無二致。隻見樓肅宇收起筆墨,伸出手指撫上畫卷中的眉梢臉頰,仿佛要將她銘記在心,眼神中更是帶著難以抑製的眷念之色。

    鏡兒……

    他心潮狂湧的同時,又自嘲的冷笑出聲:樓肅宇,你當真是愚蠢至極!

    這麽多年,找了這麽多年!!卻從未想過她竟然會藏身在鳳棲城中,甚至那般虛弱模樣。她不願意認他,可是怪他?!怪他妄稱聖山尊主,連自己心愛的妻子都護不周全。“即刻前往杏林穀,將言老請到鳳棲城來。”

    言老?杏林穀穀主言白前?!柳禺笙驚愕的凝視著公子,嘴唇嚅了嚅,不由自主的想問明原由卻在對方攝人的氣息中閉住呼吸,恭敬的說了聲:“遵命。”

    而經此一事,已無心力再前往長公主府的葉鏡璿隻能回到宮中,命人傳太醫診治,也不過說是些陳年舊傷並無大礙,開了幾服藥讓好生歇著。身體確定無事後,綠漪心頭的巨石倒是放下了一半,可另一半終究是提著。因為公主殿下從坐上馬車,說了回宮之後,除非自己和瓔珞主動開口,她就仿佛一直陷入沉思之中,神色木訥一聲不吭。

    門外皇後娘娘的宮女丁香走到門口,視線掃了掃公主殿下,對著綠漪傳達皇後娘娘吩咐之事。

    “是。”綠漪溫婉的福身,邁步碎步走到殿下身邊,有禮的福身道:“啟稟殿下,皇後娘娘命人傳話,讓公主殿下前往正廳一同用晚膳。”

    皇後娘娘回宮之後忙著後宮瑣事,除卻例行請安之外極少傳喚殿下,更妄論一同用晚膳。此番公主殿下心神不寧的模樣,娘娘又怎會看不出來。

    葉鏡璿眉目微顫,回過神來輕輕頷首,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站起身來,讓綠漪替她打理衣裙,挽過披帛,打起精神邁步出了房門,前往長樂宮的正殿。鳳棲皇城長樂宮數百年來都是中宮皇後的寢宮,裏麵住的人都是上官家所出之女,若上官家某代中未有女子出生,這長樂宮就是一間富麗堂皇的空殿,是任何妃子都無法踏足之地。原著中,也隻有褚緋月屠盡上官遺臣,掌握大權之後才將此地焚燒一空,再無半點痕跡。

    皇後的寶座是上官家的榮耀,同時也是上官家女子的墳墓。葉鏡璿邁步踏進正殿主廳時,皇後正在對著張嬤嬤手中的兩幅畫像品頭論足,隻這一眼她就想轉身逃竄而去。她知道母後定又是打算,給自己介紹朝中某位世家公子,讓自己早日嫁出去。從兩年前到現在,她用盡各種手段拒絕,都沒能打消母後的念頭。

    “昭和。”察覺到她的心思,皇後娘娘不悅的對著她的背影揚聲:“過來!”

    葉鏡璿尷尬的轉身,唇邊扯起一抹苦笑,看來是躲不過。邁著細碎的貌似優雅的步子,忐忑的走到皇後麵前喏喏的喚著:“母後。”

    “母後讓你陪著用晚膳,你也不願意?”皇後娘娘狹長的眼眸危險的眯起來。

    上官紫彤十三歲與皇室定親,成為準太子妃,十八歲成為胥寧的皇後。香培玉琢,華容婀娜,宛如花中王者,透著一股雍容華貴的氣勢,讓人難以直視。

    仿佛世間所有的女子,在她麵前如何爭奇鬥豔,最終也隻有俯首下拜的資格。

    葉鏡璿難得的撅了噘嘴,一臉俏皮的雙眸含笑,“哪敢。”走到母後身邊,伸手給她捏著肩膀,“母後出宮禮佛這麽久,女兒思念至極,陪著用膳已是心中雀躍,又怎會不願意呢?”

    作者有話要說:  葉鏡璿:母後,女兒已經嫁了人,再嫁就是重婚!

    皇後娘娘:荒唐!你當母後如此好糊弄不成,既是成親之人怎會還是處/子之身?

    葉鏡璿:我……母後,我是認真的。

    皇後娘娘:昭和,母後知道你心思不在內宅,就算再不喜母後為你選擇的夫婿,也不能為了不嫁人而編出這種謊言。

    葉鏡璿:我沒有——/(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