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西街閑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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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鏡璿刹那之間麵色驟變, 倚靠在瓔珞的身上,不自覺的攥著她的衣襟, 繃直了身子。

    牙齒死死的咬著, 不讓自己發生任何聲音,同時忍著轉身的衝動。

    她怕……她怕若真的見著他,會完全喪失理智,甚至控製不住投在他懷裏痛哭失聲, 將這些年所經受的一切通通喊出來。可是不行,她不行——為什麽不行, 她此時其實心中一點都不清楚,大腦裏早已一片空白, 隻是潛意識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轉身,更不要回頭!絕對不能將他拖進這宛如深淵的沼澤之中。

    綠漪和瓔珞都注意在她的不對勁, 兩人擔憂的對視一眼, 綠漪勾起一抹完美的笑意轉身, 看著眼前人頓時有些愣住, 方才她一心關注著殿下,直到這一刻才注意到這位公子的相貌,也幾乎瞬間明白他的身份。

    這般如月華皎潔、清風輕掃的男子,定是這些日子鳳棲津津樂道的聖山尊主樓肅宇無疑。

    而此時對方的眼神, 淡然清冷分明毫無異樣, 卻無端的覺得讓人生懼發怵,因為她隱隱的察覺到對方眸間暗藏的萬千波濤,彷如能瞬間將人吞噬殆盡。他就像沉睡著讓人覺得溫順無害的獅子, 驟然睜開了自己雙眼,顯露出的嗜血之氣讓人難以逼視。有些後怕的縮了縮,甚至腳步都差點穩不住,片刻後扯了扯自己的唇角,想往前邁著小步卻禁不住的退了回來,微微福身,溫婉的勾唇笑道:“公子,請問有何事?”

    而攙扶著葉鏡璿的瓔珞伸手攬著她的肩膀,低聲喚了聲:“小姐?”明知道葉鏡璿此時的情形,不會有任何反應,隨後神色自若的對綠漪說道:“姐姐。小姐身體不適,我先扶小姐上去歇著。”說完視線不自覺的朝著樓肅宇的方向掃了一下,見著對方唇角緩緩揚起一抹冷笑,目光漸而陰沉,忽然覺得自己就像被毒蛇盯著一般,下一刻就將喪身當場,但眼下也顧不得這麽許多,速速帶殿下離開此地才是正經。

    可惜瓔珞還未曾向前邁出半步,就暗自覺得今日定是走了黴運。“這不是瓔珞嗎?”

    覃慳之幾人遠遠的瞅見這一幕,以為是出了什麽麻煩,打算上前來看看,沒曾經竟然遇到了長樂宮的瓔珞。綠漪瞧見褚祟然與帶著輕紗的褚緋月,眼神不自覺的暗了暗,沒曾經今日倒是全都出現了。跟約好了似的盡數湊在一起,思緒轉了轉,繼而雙手交疊置於身側,恭敬福身道:“綠漪見過兩位覃公子、褚姑娘、褚公子。”

    她爆了名字出來,覃嶷彧立即了然她的身份,驚愕道:“你是綠漪?你豈不就是……”豈不就是昭和公主的貼身大宮女,而她身邊之人是瓔珞,那被瓔珞攙扶著的嬌弱女子……

    褚祟然在他驚愕之時,已經反應過來,連忙理了理衣袖拱起雙手朝著葉鏡璿的背影彎腰,恭敬無比的低首:“見過二小姐。”

    昭和公主在皇室公主中排行第二,出門在外自然不能換做公主殿下,二小姐是再好不過的稱謂。雖然氣氛詭異,但也不得不佩服這位公子對事情反應的速度。

    緊接著其餘人也相繼反應過來,隨著一同行禮。而覃嶷彧心底多少有些浮躁,雖然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陛下指婚的公主殿下,身份尊貴不可得罪。可是他今日好不容易才見到褚姑娘,正是暗自興奮之時,誰又希望從來不喜歡的未婚妻冒出來掃興。綠漪為難的瞅了瞅神態漸漸恢複的葉鏡璿,其實從褚祟然的那聲二小姐開始,她就慢慢緩過神來。

    不錯,她是胥寧國的昭和公主,皇後嫡出,上官家的血脈。不再是當年肆意張揚,做事全憑好惡的黎鏡。

    她……她從未離開過鳳棲,自然不會認得樓肅宇,不認得、不認得!葉鏡璿直了直身子,緩緩側身回頭,墨玉般的青絲貼在背脊,紫紅色的衣裙逶迤身後,略施粉黛的臉頰雖有些蒼白,卻帶著些許特有的嬌媚之態,雙眉修長如畫,杏眼含笑卻暗藏不可侵犯的高貴之色,好似一朵正待盛放的牡丹,優雅華貴。

    沒有人看見樓肅宇的神色更妄論察覺到異樣,因為他從頭到尾氣息都未有極大波動,不過褚緋月的眼神卻不由得深了幾分,而對樓肅宇此人稍微有些認識的覃慳之也朝他看去,這位樓公子可從未這般直接的看著一位姑娘,甚至在他們到來時,也未見他有任何退卻的動作。換做旁人可能不算什麽,普通男子見著貌美的貴女有些愣神屬於正常,可樓肅宇是何人?

    不近女色,甚至眼高於頂。就覃慳之自身所見,就有無數嬌豔的俏麗佳人宛如瘋魔一般,拋卻矜持用盡手段,最終也換不來對方片刻注目。他就像這方麵缺了跟弦似的,聽說他簡直褚姑娘時有些晃神,以為他終於遇著了命中之人,可如今麵對昭和公主時又有些不對勁。莫非當真是春天到了,冰山也開始融化了,知曉了女子的好處?

    覃慳之想入非非,葉鏡璿卻是緊張的握緊拳頭,未敢抬首直麵的凝視他,拚命扛著即將崩潰的理智擺著屬於昭和公主應有的模樣。

    而樓肅宇身旁的柳禺笙卻頓時傻了眼,甚至嘴裏不停的嘟囔著:“不像,不像啊~”

    柳禺笙見到這位姑娘轉身,內心就像萬馬奔騰般,又似驚濤駭浪。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不對,他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這位姑娘——這位姑娘與公子畫卷上的女子怎會也有些相似?

    可是不對勁啊,柳禺笙若有所思的視線朝著戴輕紗的褚緋月望去。那位姑娘分明與畫卷之人也極為相似,可是……可是這兩位姑娘卻並無多少相似之處。不——自己在想什麽,都有些糊塗了。好吧,應該這麽說,這兩位姑娘都與畫中人有些類似,可是兩位姑娘卻儼然不同,站在一起竟沒有多少相似的地方,這情形多少有些詭異。

    不過……就相貌與氣息而言,還是褚姑娘比較接近些。這位所謂的二小姐則少了份柔情與嬌憨,多了一份媚態與尖銳。隻見葉鏡璿同樣顯現虛弱的倚靠在瓔珞身上,卻透著一股慵懶散漫的意味,纖細的手指輕輕托著下顎,冷眸一掃淺淺的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怎麽?諸位今日竟都有興致來這西街閑遊?”

    俊男美女永遠是焦點,特別是人多的時候則更是引人矚目,不自不覺的周圍行人增多,較之方才更甚,像是認為定有趣事發生似的。

    “相請不如偶遇,我等有幸在此見著二小姐,深感榮幸之餘不知可否賞臉,一同到茶樓小坐片刻。”褚祟然溫文有禮的拱手道。

    葉鏡璿還未有所表示,瓔珞就立即心生怒意,難道看不見公主殿下臉色如此蒼白,身子不適嗎?她隻想早些回宮請禦醫診治,這個褚祟然卻毫無眼力勁,坐坐坐!誰稀罕和你們坐?!當即冷笑道:“不知公子是哪家的世子,我家小姐為何要賞你這個臉?”

    她話音一落,褚祟然的臉色都極不好看。雖然他靠著自身的交際上的優勢和才學傍身,卻也難以掩飾他庶出的身份。往日與覃嶷彧這種世家子弟相交,也從未受過如此嘲諷的奚落,可此時卻似被人狠狠的撕開麵具,袒露人前。

    “哼,狗仗人勢。”見著好友受氣,覃嶷彧本就鬱悶的心情更是不好。不過他的怨氣卻是對著葉鏡璿而去,若不是她又怎會到此刻尷尬的處境。“在下奉勸二小姐,好生管好自己的下人,無事多讀讀女訓,免得他日到了別的府上再重新學規矩,受了教訓。”

    這樣沒規沒矩的下人將來若是到了覃侯府,可是萬萬容不下的。知道他二人即將被指婚覃慳之頓時有些謔笑,覃嶷彧這次打算提前振夫綱啊。

    瓔珞本是伺候皇後娘娘的人,當初就深受娘娘疼愛,何人敢說她沒有規矩?綠漪抿唇笑著,打算接口反駁:“瓔珞自幼——”

    葉鏡璿就眸色微冷,打斷她的話,唇角輕揚淡漠的說道:“不知您是何人?又是以何身份來奉勸我。”不提他們的婚事本就是父皇試探母後之舉,就算當真自己也絕不會進覃侯的府門,說瓔珞不懂規矩,難道他就懂得尊卑?

    無論覃侯在朝堂之上如何呼風喚雨,起碼在此時此刻,自己是尊,而他是卑!“尊駕且記住一句:瓔珞是我的人。所以無論她做何事或言語失當得罪了某些人,都可盡數記在我身上,我不在乎。”

    她話音剛落,瓔珞眼圈就紅了起來。她承認方才看著殿下身子虛弱,有些怒急所以口不擇言,當眾讓褚公子下不了台壞了長樂宮的規矩,可卻沒想到殿下竟會這般維護她。

    “你——”覃嶷彧看著對方一點麵子都不給,甚至自稱不知道自己是誰。當下怒火中燒,打算往前走一步與其理論,結果剛伸腿,雙膝卻不知為何不聽使喚,瞬間一軟撲通一聲的跪倒在地,倒像是磕頭請罪一般,想要站起來卻動彈不得,當即痛苦的皺眉。

    在場的眾人也被這一跪愣住了,不明就裏。隻有柳禺笙的視線不著痕跡的瞅了瞅自家公子,神色多少有些愕然,公子他……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家裏一位長輩身體忽然不好,全家都趕去了。老人家們都說大概就這幾日,所以實在沒有辦法更新。在這裏給大家道歉了,我盡量存點稿,就算到時候真的不好了需要守著,也不斷更。但這種事情說不好,如果我忽然沒更,那就是長輩嚴重了,希望大家能夠理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