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還會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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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是在做夢嗎?
偶爾夜深人靜, 思他入眠時。他總會如此出現在自己眼前,好似時間仍在當年。以為是夢, 葉鏡璿頭暈沉沉沒有多想, 醉眼朦朧的從床上爬起來,看著地麵忽高忽低,物體也是歪七豎八的。掌握不住平衡,突然一腳踩空, 天旋地轉之間感覺自己立馬要跟地麵親密接觸時,身子就落入溫暖的懷抱中, 俊逸非凡的容顏近在咫尺,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在鼻息蔓延, 令她心動不已。
樓肅宇聽著她的喚聲首先一怔,再看著如今懷裏渾身酒氣的人, 餘光掃過桌麵上三個小酒壇, 頃刻之間已知道大概, 看來這麽多年她的酒量仍是沒有長進, 果子酒也能醉成這樣。剛攔腰想將她抱到床上歇息,葉鏡璿就莞爾笑著,身子軟軟的靠在他懷裏拱了拱,雙手環在他的腰間, 用甜甜的聲音說道:“夫君, 你真好看~”
“好看?有多好看。”知道她醉酒之後少有邏輯性可言,所以他也頗不在意的低聲應著。
“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葉鏡璿笑嘻嘻的被他抱起來,直到身子感覺到柔軟的被麵後即刻變臉, 蹙緊眉頭死死拽著他的手臂不肯放開,揚聲說道:“不要床!”
樓肅宇不解的看著她,直到她眨巴著眼睛,委屈的癟嘴,“要你,抱著。”
似乎見他沒有反應,身子坐直後立馬就撲了上去,再次投入他懷中,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後脖,聽著他頓重的呼吸,心中一喜再次堅持的說道:“夫君,我好想你,你抱著我好不好?”這一句帶了絲撒嬌的意味,也讓他的眸色溫柔起來。
心愛之人毫無戒備的靠在他懷裏,話語之間仿佛片刻都離不得他的模樣,比世間最烈的酒更讓他沉醉。這種感覺隻有當年才能享受片刻,時至今日本應有些陌生,可聞她之言,心底卻不由自主的湧上一股滾燙的熱浪,闔上眼眸摟著她的手臂猛然緊了緊,用仿佛要將她鑲嵌在體內一般的力道,口中低聲應著:“好。”
若是可以,他真想就這般抱著她,讓她永遠沒有辦法再從自己身邊悄然消失。從西街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對自己的忍耐力感到詫異。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就時時想見她,見著她時又想這般緊緊的抱著她,心裏眼裏全都是她的影子,根本容不下其他。
那麽在這些年,他究竟是如何平靜的尋覓著她的蹤跡,忍受著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未曾發瘋發狂!若換做今日,他卻不知自己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他抱的力道有些不受控製,可是葉鏡璿卻似半分感覺不到痛楚,以為自己不過是夢中根本無所顧忌,“你別走,不要離開我。”每次她清醒後麵對的都是空蕩蕩的屋子,根本沒有他的身影,那一瞬間竟也不知道是絕望還是慶幸的心思更多些。不……應該是還是慶幸的,此刻意識雖是模糊,但剛挽留之後又驟然反口,甚至推了推他厲聲說:“不,你走,你馬上走!”隻要他離開、不牽扯,就不會陷進來再難翻身。
樓肅宇聽著她出爾反爾,眸色頓時複雜無比,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問道:“為什麽想我留下,又想讓我走?”
葉鏡璿見他仍在眼前,不如從前夢中隻要動作稍大就消失掉,隻得乖巧的垂首寂靜著,雙手背在身後宛如幼年被老師勒令不能動的模樣,直到他再次重複問著,才終於眼圈泛紅,帶著嗚咽的細聲呢喃:“……我怕。”
“怕什麽?”樓肅宇蹲下身子對視著她,抬手擦拭著她眼角滑落的淚水,滿眼的心疼。
“我是公主。”葉鏡璿答非所問,首先稱述著自己的身份。然後才說出讓自己不敢,不願,甚至懼怕的東西。“胥寧的公主!”她說出自己身份的時候,一點自豪自傲的態度都沒有,反而眼淚刷刷的往下掉,根本控製不住,“我很麻煩的,特別的麻煩。”
樓肅宇聞言喉嚨一緊,眼神中閃著水波,卻沒有打斷她的話。隻是聽她淚流不止,邏輯不甚清楚的說著:“母後,還有上官家……我不能走,不能離開的。”她不能自私自利的享受著原身的性命,卻對她的責任置若罔聞。“可是沒救的。我試過了!救不了。我救不了焚城天災的百姓,救不了邊城的戰亂的流民……夫君,我連我自己都救不了!”
說到最後她幾乎哭嚎出聲,她以前總以為自己知曉設定劇情,可以拯救別人,可是最終的結果卻是無論怎麽做,都會落到一樣的下場。“我死沒關係,隻要你不要——”
“鏡兒!”樓肅宇心疼得無可附加,立刻製止她再繼續說下去。雙手捧著她的臉頰,看著她滿眼的恐懼,眼角竟也悄無聲息的落下一滴清淚。“不怕。”抬手拭著她的臉上的淚痕,傾身上前微顫著輕吻著她的眼角,柔聲卻堅定的勸慰道:“別怕。”
葉鏡璿仍由他輕啄眼角眉梢,眼淚更是控製不住。
她不怕,有他在身邊什麽都不怕!
手臂還是不顧一切的環著他的脖子,抬首輕啟雙唇貼上他的,柔軟而炙熱的觸感讓人頃刻之間奪去呼吸。就算潛意識告訴她一切都不過是幻象,不是真的。她心裏明白,夢醒之後她甚至連靠近都不敢,隻能悄悄的凝視著他。想到此處,不禁悶聲嗚咽輕輕咬他的下唇,誰知剛撬開他的唇舌剛探進去,就被他緊緊的含著輾轉廝磨,讓本來主動的她瞬間失去掌控的能力,任憑他吮吸糾纏,放肆侵占她的所有。
意亂情迷之間,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衣衫半露躺在被褥上,隻是臉頰暈紅的承受著。溫熱的大掌從她的腰間慢慢滑上她的背部,酥麻的觸感卻令她立刻瞪大眼睛,渾身僵直起身伸手推開他的身子顫抖得低首往身後縮。但是這種時候,樓肅宇的欲火被她無端的挑起來,俊朗的容貌上帶著細密的汗珠充滿隱忍與節製,“……鏡兒?”
明明是她先主動的,為何又忽然這麽抗拒?
“不要……不要——”葉鏡璿抱著雙腿卷縮成一團,將頭牢牢的埋起來不願意讓他看見,隻是崩潰的哭泣著。“你會嫌棄的我的。”
嫌棄,為何嫌棄?樓肅宇不懂她這話的意思,直到不經意間掃到她的肩上,覺得有些怪怪的疑惑伸手,輕輕觸碰著。頃刻之間他就臉色刹變,正當他手指微顫想細細摩挲著那些凹凸不平的時候,葉鏡璿卻掙紮著拉過被褥蓋在自己身上,將脖子以下全部遮住。若是清醒的時候,她根本不肯讓旁人碰觸,就連往常沐浴都會將綠漪她們支開,雖然她瞧不見全部,可是當年覃遠岱想要淩.辱都被嚇跑,就知道是如何的猙獰恐怖。更可況這般直白的袒露在他眼前,就算夢境也不行!
見他不說話,以為就連夢中的人也會被嚇著了,不由哀傷的咬著唇,低聲哭泣著:“很難看對不對?我也知道很難看,可是它總是不好……我知道它永遠都不會好。”
撫摸肌膚的溫度尚在,傷疤的紋路猶存。那一道道的猙獰的痕跡,宛如尖銳的刀鋒透骨鑽心,讓樓肅宇痛楚得禁不住微顫著身子,凝視著她的眸色中帶著血絲。其實這兩日傳來的各種訊息,對她的情形都幾乎了然於心,可不料她當年竟傷得如此之重,“還會疼嗎?”
他的鏡兒都遭受了什麽?才會變成如今這般自卑自怨的模樣。而在她萬般痛苦,甚至生死掙紮的時候,自己又在何處!!
“……不疼。”葉鏡璿掛著淚珠緩緩搖頭,大腦因醉意而有些漲疼。當年被壓在廢墟之中滿心都是如何活命,疼楚的感覺反倒小了很多。後來回到胥寧,大夫說傷得太重,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而想要消除疤痕已經不可能。這四年無論用了多少辦法,甚至連聖池金蓮製成的藥膏都在用,終究沒有什麽成效。“可是你不要看,好不好?”
“好。”樓肅宇心碎欲裂的看著她,低聲應著。伸手觸碰著她的臉頰,感受著她的氣息。
或許此時他該感謝蒼天,雖有長長四年的別離,但他終於找到了她,從今而後再也不會弄丟了她。
“那你也不要走。”她很矛盾的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的殘缺,又不想他就如此消失在眼前,抬手撫上他摩挲自己臉頰的手掌,“就算要離開,也等我睡醒以後。”她傷感的想著,等睡醒之後一切都會恢複原狀的,她不會再朦朧的看見他,然後盡量不離開皇宮,避免和他相見。
……
第二日清晨,葉鏡璿緩緩轉醒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驚愕的發現竟然沒有以往醉酒之後的疼痛之感。稍帶迷糊的回想著昨夜的情形,隻是記得當時好像心情不好,讓瓔珞將幾壇子梅子酒取出來,最後全喝光了。好像還和靈靈說了些有的沒的,之後……之後就被那家夥丟上床睡著了?還做了一個特別紛繁的夢。
那麽靈靈呢?身上感受到陽光的溫度,就知道時辰定是不早了。沒想到一向勤快的瓔珞今日倒是偷了懶,竟不曾來喚她起身。
也好,讓自己能多睡一會兒。至於可能被母後訓斥,也得睡飽了才有精神。伸了伸懶腰打算起床,卻在睜眼看到自己床榻身側的人時瞬間呆愣住。
眨了眨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此刻所見到的。竟認為尚在夢中,閉住呼吸傻傻的凝視著他,這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天寫文的時候,總聽著有老人在喚我,無端的覺得瘮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