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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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畔穿著斜襟直綴的男子半靠在雕花鏤鳳的床頭, 他的身後是微風吹起的淺色紗幔,暖融的晨光為男子鋪就了一身淺金色的外袍。一室的陽光透過窗棱揮灑, 落在他的臉上。
當葉鏡璿睜開眼睛時, 樓肅宇正靠在床邊凝視著她,原本清冷的墨色眸子裏麵蘊藏著滿滿的星光和最純淨的湖水,眼尾稍彎帶著溫柔足以膩死人的弧度,長長的睫毛宛如蝶翼一樣閃動。
薄削的唇翹起, 修長猶如上等薄瓷有骨節分明的手在葉鏡璿的眼前劃過,修剪圓潤的指尖擦過她的耳垂, 晨光下那一瞬間,葉鏡璿覺得自己的耳朵忽然之間發燙, 燙得她整個人像是被塞了一個巨大的暖爐,燙的她心口都在發熱, 眼眶發酸, 可又燙的她坐臥不安。
樓肅宇的手最後落在她因沉睡而有些雜亂的發絲, 有些冰涼的手穿過烏黑的發, 攏在耳後。神色專注而認真,仿佛這一刻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麵前的這個人。見她醒來後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傻愣的眼神,不由莞爾輕笑,伸手撫摸著她臉頰邊的碎發, 傾身上前吻著她的額間, 柔聲道:“昨夜睡的可好?”
鏡子渾身僵直,淺色的唇微泯,慢慢的吐出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
“你……你怎麽……”葉鏡璿這一瞬間顯然是茫然無措。而且腦子好亂, 像是要炸裂一般。瞬息之間思緒根本無法回神,張嘴本想說些什麽到最後梗在了嘴邊,竟半個字也吐不出來。然後漸漸的,昨夜所有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
她昨夜不是做夢!這個認知擊潰了她所有的思緒。
是她……是她昨夜醉酒之後纏著對方,更是攔著撒嬌使盡一切手段不讓對方離開。此刻葉鏡璿恨不得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為什麽要喝酒?為什麽樓肅宇會忽然出現在宮裏?為什麽她會迷迷糊糊的將所有的秘密全都暴露了出去?如今又該如何是好?這一切根本不在她的計算當中。
當初想著就算樓肅宇認出了自己,那就打死不認。可是現在……他……葉鏡璿下意識的醞釀著各種言語,但終究沒有勇氣。否認?換做任何人都不會信,更可況是‘他’。承認?她之前可從未想過要承認,如今這般又將如何是好。
“鏡兒覺得,當如何?”見她神色掙紮,樓肅宇一派公子風流的模樣,單手曲起撐著頭,側臥在她身側。
葉鏡璿忐忑的抬首,隻見對方含笑的眼眸更是溫柔,心頭頓時顫得厲害,不由感慨男色誘人,便是再狠心的話也說不出口。
當如何?她能如何!
能當做她根本沒醒,或者昨夜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世上可沒有回溯之術,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差不多說光了。忍不住憤憤的低聲說了句,“擅闖宮闈,可知是何罪名?”
“鏡兒可喚人將我抓起來,按照胥寧的律例,此罪當斬。”樓肅宇挑眉笑著,根本不將她裝模作樣的威脅放在眼裏。話語狡黠帶著一絲幾不可辨的邪氣,令人無法察覺。
“你……”葉鏡璿張目結舌,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完全跟登徒子沒有兩樣。“……我……你……”
“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況且——”樓肅宇傾身慢慢朝她靠近,薄唇落在她的唇上,輕輕的廝磨、啃咬,葉鏡璿不自覺後撤,隻覺得自己的唇一痛,被對方輕咬了一下,好似隻是懲罰她的退縮,隨後便放開她。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她的耳畔出現,引起她的耳朵一陣酥麻。“我的人,我想如何就如何。”
葉鏡璿所有的思維仿佛都在這一刻停滯了,隻是感覺對方的氣息,宛如雕刻一般的凝視著他。
“白首相約,禍福與共;傾心相待,永不離棄。”樓肅宇狀似歎息著,看著她此刻魂不守舍的模樣,唇角慢慢上挑泛起意味深長的笑容,好似一寸寸的將她整個人刻入心扉。“言不輕許,天地可證。”想躲?怎可能。
葉鏡璿瞬間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發現靈靈有句話說的很對,她現在的處境比原著還要慘,她好像在很久之前挖了一個大坑,把自己埋了起來。‘謹以白首之約,紅葉之盟,載明鴛譜。這下白字黑字,你可是賴不掉了。’不知為何,記憶中忽然冒出當年的言語,咬著後槽牙將自己埋在被子裏。“我想靜靜,但是不要問我靜靜是誰?!”
隻聽對方輕笑,耳畔傳來梭梭從床上起身的聲音,待片刻後沒有動靜葉鏡璿才抬頭,發現屋裏已沒有了身影。
正在此時,瓔珞推開房門進來,腳步匆忙的走到床邊跪下認罪。“殿下恕罪。”
葉鏡璿腦子裏一時還轉不過彎,沉寂在方才的驚濤駭浪之中,良久後垂眼看著瓔珞。“何罪之有?”莫非她見著了樓肅宇?
“奴婢伺候不周,耽誤了公主梳洗的時間。”瓔珞見葉鏡璿臉色不對,隱隱感覺葉鏡璿似乎不是因為這點小事而生氣。可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別的原因了。
畢竟昨夜的時候,殿下隻留綠漪姐姐一個人在身邊侍候,不讓旁人湊近一步,更不許任何人打擾。不知何時,她竟然迷糊得睡著了直到方才剛醒,莫非……昨夜在她回去休息之後殿下這邊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成?瓔珞不著痕跡的觀察整個宮室,昨夜殿下剩下的酒壇還在桌子上麵,三三兩兩的隨意放置,桌邊的椅子卻有一個翻到在地,恐怕是殿下醉酒之後不慎碰到。
除此之外並無不同,瓔珞小心的抬眼看了一眼主子,眼光微閃,殿下有些怪怪的,還有脖子上為什麽……
葉鏡璿察覺到了瓔珞的目光,下意識的低首,一記紅印出現在眼前。倏然將自己身上的薄被拉高掩住自己的衣領,內心也是一陣燥熱,昨夜除了自己能記得了,到底還發生了些什麽?!“無事,最近宮中事多,你們恐怕是累著了。迦葉的使者再有兩日也要到了,雖說此處在內宮,但是你們依舊要警醒些,免得出了紕漏。眼下能歇著,便好生休息吧!”
“是。”瓔珞垂頭應是。
“起來吧。”葉鏡璿剛開口,就感覺一陣香風拂過,一位風姿卓越的女人款款而來,年歲倒是看不出,除了偶爾泄露出的滄桑,約摸也就是二三十的樣子。“奴婢辛奴參見公主殿下。”
“辛姐姐?”葉鏡璿不禁眯了眯眼,這位辛奴是伺候母後時間最長的宮女,堪為心腹。兩年前母後做主替她配了婚,如今應當是官家夫人了,何以一副宮女裝扮?不如此時實沒有心情深究,隻得問道:“可是母後有事尋我?”
“娘娘昨夜睡不安枕,醒來又一直念著殿下,隧讓奴婢前來請殿下稍後至正廳一同用早膳。” 辛奴到葉鏡璿跟前緩緩行禮,禮數規矩絲毫不差,仿佛從未離開過宮廷。
葉鏡璿點點頭,“好,勞煩你回稟,待我梳洗之後即刻就去。”
“那奴婢就告退了。”辛奴福身,埋頭退出殿外後轉身離開。
對她的出現,瓔珞也覺得奇怪,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院外才站在床邊,疑惑的說道:“辛姐姐不是前年嫁給錦州總兵,怎的又回來了?”
“你去私下打探打探。”葉鏡璿搖頭表示也不清楚,“莫要驚動了辛姐姐。”
“是。”瓔珞恭敬應聲,就算殿下不說,她也會查清楚。
清晨的陽光,不熱亦不涼,微風輕送,葉鏡璿梳洗完畢踏入正廳,就見皇後擺手,喚葉鏡璿到她的身前,她的動作不急不緩,優雅而從容。“昭和,過來。”
母後讓她前來永遠都是用陪著用膳做借口,所以也已習慣。
“母後。”葉鏡璿走上前去,福身恭敬的行禮。柔軟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將她扶起,儀態雍容有度。
皇後拉著葉鏡璿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身邊。“昭和,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兩國使節入宮,屆時怕是顧不上。”
“隻是生辰而已,女兒並不在乎。”目前最重要之事,就是迦葉與雲歸,生辰這種小事她確實未放在心上。
皇後娘娘拍了拍葉鏡璿的手,“你雖不在乎,母後卻不能忙著他事,不管不顧。”
“辛奴。”皇後娘娘聲音悠的一轉輕聲喚著,就連辛奴捧著是上麵蓋著紅布的大木盤走到皇後麵前,“昭和看看。”
皇後示意葉鏡璿掀起紅布的一角,碩大晶瑩的寶石就出現在葉鏡璿的眼前,那是如同血一樣的顏色,帶著微光讓人移不開眼睛。葉鏡璿覺得自己的眼睛被閃了一下,這麽大的一塊紅寶石,成色質地,一看就是珍品。
“母後知道你不喜虛華,然作為胥寧公主,偶爾華麗些也不為過。”皇後輕笑著。
“母後為何……”鏡子有些遲疑的開口說道。
“你是這胥寧最尊貴的公主,吃穿用度斷然無需謹小慎微,更何況女為悅己者容,如今正是大好年華,肆意一些又有何妨。”皇後望著鏡子的眼中,有著慈愛還有一絲她沒能看的懂的矛盾。
後來神色就有些木然了,或是這些多過了太多的明槍暗箭,即便麵對母後這般親近的人,她也能敏感的察覺到一絲不尋常。母後今日如此反常,絕對不是隻讓她挑珠寶這麽簡單。莫非又是暗地裏給她安排了什麽合適的駙馬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