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刑部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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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漪低首搖頭, 她已經命人全天跟著昭頤公主,終究是一無所獲。

    “這事倒是奇了, 昭頤那邊沒有消息, 流風此人也並無異樣。人去了何處?”自從兩國使節入城,鳳棲的防備就十分嚴密,斷沒有人能悄無聲息的離開,所以金鱗定然還在城中。可是卻連紅樓與長姐的暗房都尋不到半點消息?藏得如此隱秘倒教自己佩服。

    “殿下不必擔心, 沒有消息也不見得是壞事。”綠漪勸慰著。“金公子如此憎恨皇家,或許隻是不願接受殿下相助, 悄悄藏起來罷了。”

    “希望如此,希望他在紅樓混跡多年的手段, 能讓他在危難關頭能護著自己。”葉鏡璿揚首長長歎了一口,澀然笑道:“不過人在我手裏丟了, 以後對著長姐可真是沒臉。”

    “殿下已盡了力。”綠漪神色中有些不忍, 這四年長公主與殿下表麵上因支持的門閥勢力各異而勢同水火, 暗中卻數次相助於危難。

    “父皇已經下旨, 長姐下月即會動身前往雲歸國,與雲歸大皇子完婚。”所以她才急切的想找到金鱗,起碼對長姐有所交代。葉鏡璿不由抿了抿唇,喉嚨緊了緊, “堂堂胥寧, 淪落到靠犧牲女子以換取苟安。”

    綠漪垂首,她知道殿下不好受,但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自古以來, 胥寧也有不少通過和親來緩和戰事皇室貴女,長公主並未首例。”百年前備受皇族寵愛,那位能征善戰,有巾幗之名的尺素公主不也一樣和親迦葉?

    “但從未如此屈辱。”雲歸的肇聖夫人點了長姐和親,父皇甚至‘喜出望外’深怕對方會反悔似的,附加的財帛滕妾無數。葉鏡璿閃過譏諷之意,“若父皇沒有勵精圖治之心,送再多的公主又有何用?江山穩固靠的應當是保國衛國的將士謀臣,而不是女人的繡榻。國強者民強,國弱則民辱,雲歸如今強過胥寧數倍,長姐和親的日子又豈會好過。”

    “若上官家還在……”若上官家還在,胥寧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綠漪暗自咬了咬唇,曾經鼎立神州的巍巍胥寧是如何一步一步淪落至此的。

    “就算上官家不在了又如何?”葉鏡璿心底頓覺酸楚,雖說曆史前進永不可逆,可到底是自己造的孽,輕輕抿了抿唇說道:“晉王叔孤身闖軍營取上將首級、如入無人之境;鎮國將軍鳳驍胤三千輕騎大破十萬敵軍前鋒;因請戰不成,跪死在白馬門前的老昌平伯;還有覃侯座下方庶、徐琮直,哪個曾經不是聞名神州的驍勇戰將?可如今又怎樣?內戰打得如火如荼,卻對雲歸、迦葉的大軍視而不見。”想到此處,又怎不令人痛心疾首。想到原著中胥寧被攻破,百姓流離失所的慘狀就忍不住狠狠的鞭撻自己一頓,“一根被蟲蛀爛到根上的枯木,如何能有生機。”

    “殿下慎言!”綠漪匆忙跪拜在地,驚慌得連聲說道。殿下可從未說過如此喪氣之言,痛心無比之下抬首,“……殿下不是曾教導奴婢,隻有尚存一線生機,就莫要輕言放棄。”

    葉鏡璿凝視著綠漪,想起當年家中遭逢巨變,父母被冤懼亡的她。

    漸漸調整好心態,咬了咬唇道:“起來吧。”別說未到最後關頭,就算到了最後關頭也不是自怨自憐的時候,還有很多事情等著自己去做。“是我想差了。”

    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抑製隱隱作痛的頭部,“雲歸國大皇子雖未有正妃,妾室卻塞了滿滿一屋子,你去錢莊取些銀兩珠寶悄悄放進替長姐準備的隨親賀禮之中。”

    “是。”綠漪恭敬福身一拜後緩緩起身。“奴婢這就去。”剛轉身打算離開時,想起一事又轉身福身稟道:“殿下,明日是福王壽辰,王府送了帖子來,殿下還是如往常一樣禮到即可?”

    葉鏡璿蹙眉頷首,福王伯一生雖是庸碌,卻極好擺排場。

    前陣子才奏請父皇定下世子,此番定會達官顯貴盡至,恐連插腳的地兒都沒有。“那等無聊的壽宴,不去也罷。你讓瓔珞照著本宮往年的份例,表了心意即可。福王世子那邊,就送顆夜明珠,反正再華貴的東西他也看不上眼。”

    綠漪領了命,就出去尋瓔珞操持著。葉鏡璿卻忍不住撫著額頭,痛楚的呻.吟了兩聲,這陣子她分明休息得挺好的,怎麽仍時不時的頭暈犯疼呢?此時她並未將原因想到自己的身體上,反倒想到了福王的那位世子,自己這位堂哥雖比不得齊國公府上的小霸王,卻也是鳳棲有名的紈絝子弟,好色成性且男女不忌,連庶母都能抱上床去,也不知還有何事做不出來。

    若非福王伯隻有這一個兒子,這世子之位如何也不會落到他頭上。如今隻盼他能稍稍收些性子,否則還不知會惹出多大的禍事。

    福王世子能惹出多大的禍事,葉鏡璿一生再沒有機會知道。因為她萬萬想不到,這位福王世子竟在壽宴當天被人在房中殺害,一把匕首、一擊斃命。

    這件事一直到壽宴第二日午後,葉鏡璿才從綠漪處得知消息。而更令人震驚的是,被當場抓獲的殺人犯不是別人,正是陛下新任命的朝議大夫。

    樓肅宇殺人?還是一把匕首,簡直荒天下之大謬!這事換做誰,誰能信啊?!

    可事就巧在這裏,不但當場抓獲,人證物證俱全。且事後樓肅宇更不曾為自己辯解一言半語,竟像是默認了一般。福王跪叩殿前喊冤,覃侯作為世子的親舅舅,也求陛下嚴懲凶手,陛下見此形勢隻得下令將人暫押刑部大牢。

    “福王與覃侯此番明擺著要置人於死地。”綠漪根本不相信樓肅宇會殺福王世子。況且以他的能耐,就算要殺怎會留下把柄?當場抓獲?簡直就是笑話。“刑部是什麽地方,覃侯的地盤。人進去了焉能活著出來?”

    “……為什麽?”綠漪能想到的東西,葉鏡璿自然也能想到,更覺得心亂如麻。除非樓肅宇自願,否則誰有能耐將他關到刑部大牢去?更何況原著裏根本就沒有這一茬,他一直順風順水,何曾蹲過大牢?!

    “殺人不僅是證據,還要有動機的。”瓔珞站在旁邊,不解的問道:“動機是什麽?”

    “據說……”綠漪視線不自覺的移向葉鏡璿,在對方焦慮的眼神,繼續說道:“據說,福王打算親自向右相府給世子提親,這便擋了樓公子乘龍快婿的路,所以樓公子焦躁之下,趁著壽宴狠下毒手將世子殺害。”

    “荒唐!”葉鏡璿狠狠一拍桌子,眼圈憤怒得發紅。“他若想殺,能讓人知道?他若想要權勢,褚緋月算什麽東西?!”

    綠漪聞言一滯,而瓔珞直接驚愕得瞪大眼睛,這對殿下而言算不得什麽大事,不過是個朝議大夫罷了,值得發這麽大的脾氣?

    “何嚐不是這個理。”綠漪雖不知道他與殿下究竟有怎樣的交情,但也是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的。“但他被帶進刑部後就未有片語。死的是福王世子,覃侯的外甥,茲事體大。若如此拖下去,陛下就算知曉他有冤,恐怕也不得不順從福王與覃侯之意,將他處決。”

    “他為何不替自己辯解半句?”葉鏡璿緊咬貝齒,滿心的疑惑。“既然他想要步入朝堂,為何又要將自己逼至絕境。”

    “沒有人知道。”綠漪搖頭,刑部對上說法不外乎是自知有罪,無法開脫所以靜默不言。“事情發生之後,長公主殿下與右相,包括褚姑娘與畫仙覃慳之都曾入牢探望過,也是毫無結果。”

    “綠漪備馬車,隨我去趟刑部。”雖然知道樓肅宇不會有事,可她仍是放心不下,如坐針氈。

    “……殿下。”綠漪覺得有件事需要殿下事先知道,“指證樓公子殺人者,是金鱗。”

    刑部大牢陰暗潮濕,就算獄卒偶有清理,也抑製不住處處散發的黴味和因漏雨而爬牆而上的青苔。

    大牢視罪人犯事的輕重,將其分為裏中外三層。外層收拾還算幹淨,床板被褥都算齊全,都是些犯了雞毛蒜皮之事,暫押其中的等著釋放的犯人;中層較為陰暗,床板破損不堪,更因時而漏雨的緣故牆角爬滿青苔,關押的都是超過十年以上刑期的囚徒;最裏麵的,除了牆上掛著火燭,可隱隱視人外,不見光亮。牢房之中除卻一些烏黑的雜草再無它物,住在裏麵的人多是江洋大盜或者死刑犯,除卻黴味之外還有排泄物的惡心臭氣,伴隨著遍布的老鼠和蒼蠅,刑室內的刑具被磨得發亮,時而傳來痛楚撕裂的□□聲,好似人間煉獄一般。

    刑部是覃侯的地盤,樓肅宇進來焉能討到便宜。雖不敢隨意用刑,卻將他關在最裏麵的刑牢中,打算慢慢摧殘其意誌。

    柳禺笙自樓肅宇被關進來之後,本想劫獄卻被樓肅宇製止,便借機犯事被關進來,照顧公子的同時也不必擔心有找死的對公子暗下手。公子剛失了一半的功力,又被下了藥,現下連自保都成問題,又如何扛得住大牢裏的刑具。

    “公子,不如讓禺笙帶你殺出去!”柳禺笙扭斷鎖鏈,驅趕著地上時而爬來爬去的老鼠,來到臉色蒼白的樓肅宇麵前,再三懇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