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第80章 心有餘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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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信了?”綠漪取出薄毯子輕搭在葉鏡璿身上, 揚眉戲謔。

    “不信又能如何?”葉鏡璿慫了慫肩,狀似漫不經心的扯了扯毯子, 將一半附上綠漪的膝蓋, 不理會對方的反應掀起窗簾,看著店鋪外高掛的燈籠,淡淡的光暈顯得溫暖又寂靜。

    繁華過盡,萬籟無聲。“豫王其實心中明白, 無法從我口中問出任何有用東西。”

    綠漪手指搓弄著毛毯一角,眼神蘊含著一絲暖意。“那他此番邀您的目的又是如何?”

    殿下答應來此時, 自己尚在猜測樓公子應該會過來,沒曾想從宴席開始到結束都未曾見到半個人影。殿下的毫不意外, 讓自己心底多少有些疑惑,既無用又何必多此一舉。

    聽出她口中的疑惑, 葉鏡璿放下簾子無奈轉眸, 輕輕靠著馬車的後壁, “若能我口中得到些消息固然是好, 若是不能亦無傷大雅。”剛開始她並未想到另外一層,隻當是普通生辰慶賀罷了,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或許她在不經意間已經吃了個暗虧。“父皇近些年身子每況愈下, 然儲君卻一直虛位以待。此時獲得朝堂與皇族更多的支持, 在奪嫡上自會多幾分勝算。”

    想到此處,心情驟然一沉,皇權傾軋從古到今都是骨肉相殘。雖說原著中晟王奪得帝位不過寥寥數筆, 但想也知道其中經曆了多少陰詭算計,“我不來則罷,若我來了,在晟王眼中已是站隊了。”

    “殿下……”綠漪不讚同的看著她,覺得殿下是否有些杞人憂天了,就這麽簡簡單單的赴個宴就被劃分陣營了?

    “夫君剛上刑部侍郎,慕容世家就接連遭受重創,雖不至於大廈將傾,卻儼然撼動根基。”葉鏡璿闔上眼眸,沉聲道:“晟王雖是已故慕容貴妃之子,但豫王卻是德妃娘娘的孩子,當年父王潛邸時的王府世子,就算他嫡子身份不在,父王對他難免不會另眼相待。慕容世家一直都是晟王、甚至皇家的錢袋子。若是錢袋子垮了,晟王恐怕沒有與豫王一爭的籌碼。胥寧之中恐怕無人不知,樓肅宇就住在我的紫林居中,此時我的舉動……恐怕給他惹了點小麻煩。”

    思及此處,她情不自禁的蹙緊眉頭,五官幾乎全部擠在一起,滿臉的糾結。她的本意隻是看戲,卻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舉動似乎……“讓馬車掉頭,我們去別院。”

    “啊?”綠漪沒反應過來,詫異的凝視著葉鏡璿。別院?“殿下打算做什麽?”

    “找男寵……”侍寢啊!既然自作主張惹了麻煩,不如就偽裝出個荒唐□□的名聲,找華朧與流風陪著糜爛幾日,近來避免踏足紫林居,做出一副失了興致的模樣。可話到嘴邊,卻無法再繼續說下去,若當真如此今後又將如何麵對夫君?微微咬了咬下唇,繼而改口道:“回紫林居。”

    心思幾番回轉,不過短短一瞬,綠漪雖覺疑惑也不便想問,隻得頷首吩咐下去。

    豈料剛到紫林居外,葉鏡璿剛被綠漪攙著下了車就見兩道黑衣身影從牆內躍出,長劍在手透著寒光讓人不由心底一緊。接著柳禺笙也飛身而出趕上兩人,三個即刻纏鬥在不遠處的屋簷上,看著不像是簡單的主。雖說柳禺笙的武功江湖少有敵手,卻也不能大意,葉鏡璿示意綠漪留在原地,若是瞧著不對就上前相助一二,莫要出什麽岔子。

    剛邁入大門,拐過照壁就見右側屋子裏等大亮著,不由腳步一滯。眼眸微閃緩步上前,剛到門外就聽著裏麵傳來幾聲咳嗽,瞧著從內苑端出湯藥的小丫頭,連忙招手讓她將東西遞給自己,依著裏頭那人的心思,怕是乘人不注意就偷偷倒掉了。

    推開房門,裏麵的擺設比如剛搬進來可謂天淵地別,正中間的沙盤縱橫交錯著山脈城池的形狀,牆上掛著一幅羊皮地圖,和現代中見到的不同,此時的地圖還是簡單的線條狀,以葉鏡璿的能耐,約莫著能猜到些地方,卻是認不完全的。燭光如豆,屋內人坐在書桌旁,手持竹筆專注且認真的撰寫著些什麽,絲毫不為世事打擾的模樣。葉鏡璿將東西放在桌上,本是不想驚擾他,卻不曾想到最後竟失了神。他的容貌本就世間難尋,偏又有一股芝蘭玉樹、高山冷月的韻味,在他身邊總能讓人感覺很安心也很舒服。

    四年間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總覺得自己站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會跌下去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可此時看著他,卻覺得身處懸崖邊又如何,左右有他護著,就算跌下去也無所謂。

    以樓肅宇的能耐,怎會不知有人進來。本以為是送藥的小丫鬟,送完了自然就會退下去,直到過了片刻都不見動靜,熟悉的氣息漸漸縈繞在屋內,劍眉微挑,抬首看著失神的某人,唇邊溢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葉鏡璿見他目光有些逗弄的意味,頓時覺得有些別扭,將藥罐的湯藥倒出來走到他跟前,臉頰一紅調侃著:“都遭了刺客,你心倒寬得很,也不擔心柳少俠是否能夠應付。”

    “怎的過來了?”樓肅宇接過藥碗,裏頭的散發的味道讓他微微蹙眉,但看著對方盯著他堅持的模樣,心裏一暖。端起碗手指頓了頓,繼而一飲而盡。

    “雲歸大皇子病逝,我不必在宮裏陪著長姐,當然就出來了。”葉鏡璿將空碗放好,靠在書桌旁凝視著他的眼神,對於豫王宴請之事心裏忐忑,略帶遲疑的討好說道:“不過……我今日去了豫王府上。”

    “豫王。”樓肅宇若有深意的頷首,唇角夾雜著隱隱的笑意,“有勇有謀,可堪大任。”

    見他這副模樣,葉鏡璿蹙緊眉頭,卷了卷胸前的一縷青絲,煩悶的說道:“我……我不是沒想到這一茬嗎?本想去看戲的,沒想到偏自己成了戲。豫王府與我少有交集,加上近日慕容世家之事。今日我去了,朝堂上控會將你劃了陣營。”

    樓肅宇瞧著她一副庸人自擾的模樣,伸手將折磨她發絲的手指握在手裏摩挲著,輕聲說道:“無妨,比起豫王,晟王於智謀上確實差了些。”當今陛下天數將至,緩解胥寧頹勢已經迫在眉睫,可這兩位皇子均非明君之象。倒是今日所見的那位七皇子,有點意思。“七皇子拜師之事,可是鏡兒向皇後娘娘提及的?”

    “嗯,你見過他了。”沒想到母後的速度這麽快,想到此處,不由挑了挑眉,“如何,資質還不算辱沒你吧?”

    “資質暫且不提。”樓肅宇笑著,“你將他送來,打算讓我教他什麽?安穩避世之法?還是定國安邦之途。”

    葉鏡璿皺了皺眉,她倒從未想到此事,當日不過見靳言好學又無人教導,才對母後開了這個口。“不過因材施教罷了,我隻願他今後能做個有用之人,勿要唯唯諾諾年華虛度。”她相信夫君自有思量,既然交到他手中,亦不會插手。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柳禺笙的聲音,兩名刺客已服毒自盡,沒有留下活口。

    “晟王的人?”此時此刻,最想樓肅宇死的人應當就是他。誰料樓肅宇對著她擺首,顯然有不同的觀點,肯定的說道:“豫王。”

    “豫王?”葉鏡璿先是不解,繼而回過神來。不錯,此時對樓肅宇下手最有利者是晟王,無論是誰都會猜到此事乃晟王主使,讓雙方再難轉圜。“他一邊以王妃生辰宴請我,一邊派人對你下手,動作真夠快的,著實令人不喜。”

    “不過我今夜倒是頗為欣喜。”樓肅宇眸含笑意的剛說完,就讓葉鏡璿心底生疑,噘了噘嘴,“被人暗殺還欣喜,鬼迷心竅了?”

    “我以為你今夜不會回來。”樓肅宇望著她的眼神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葉鏡璿神情一滯,若不是忽然改了主意,她此時恐怕已身處別院之中。以夫君洞悉人心的手段,應當能猜到自己腦中滑過的所有念頭,忍不住咬了咬牙,嬌哼一聲將被攥著的人抽回來。“夫君,你這般胡亂揣測我的心思,可知非君子所為?”

    誰會喜歡整日將你心思摸得透透的,你在他跟前就似一張白紙一般,毫無秘密可言。這樣的人在身邊,不但可怕,更是滲人得緊。

    “鏡兒亦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樓肅宇斂起笑意,眸色漸沉,站起身子帶著一股壓迫之勢朝著葉鏡璿的方向邁了一步,對方即渾身僵直,也就此止步,心底多少有些不悅。“更何況牆內還有二人虎視眈眈的覬覦著,實在令人放心不下。鏡兒……我並不如你所想的那般大方。”

    葉鏡璿欲哭無淚的凝視著他,他神色冷淡不加收斂之時,那股氣勢令人忍不住背脊一涼。

    我哪裏將你想得大方過?!從前世到今生你就沒大方過!從來不懂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人看似淡漠,心無波瀾,殺起別人全家來可是半點未見手軟。

    不過……

    “誰要你大方,換做我也大方不起來。”葉鏡璿輕聲嘀咕著,她心裏明白男寵之事對他而言多少有些忌諱,心裏不免有些後怕。若今夜她故態萌發,去了別院疏遠於他,定無法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