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宮廷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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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童何出此言?”乾元帝有條不紊的批改著奏折, 似乎對皇後的怒火視而不見,既不著急也不惱怒, “昭和自宮闈失蹤, 生死未卜。長樂宮守衛如此鬆懈,本就該好生整頓一番,否則朕的後宮豈有安全二字。”
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將自己的人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監視著罷了, 這一點若她看不懂,就不必做這麽多年的後宮之主了。皇後怒極反笑, 冷言道:“如此看來,是臣妾誤會陛下好意了?”
雖手握鳳印, 但這印鑒在皇權麵前根本不堪一擊,一道聖旨任憑她如何掙紮都毫無用處。若非有人傳來消息, 告知自己昭和無恙, 自己定要鬧個天翻地覆不可。雲歸與迦葉剛剛退兵, 陛下就將禦林軍派去搶奪樊城與昊陽, 如此背信棄義,趁火打劫,豈是皇家能有的做派。如今延威侯為了女兒求助於皇家勢力,對於皇家來說自是如虎添翼, 讓西北侯府欠上人情, 將來在清理藩鎮軍閥上自會少出很多障礙。
大軍還未班師回朝,他便如此迫不及待了。“下一步,陛下打算如何?收回臣妾手中的鳳印, 還是趁此機會趕盡殺絕!”說到最後皇後竟有些咬牙切齒。
“放肆!”乾元帝猛地抬頭,眸中閃過雷霆之火,他緊緊的盯著不肯讓步的皇後,“梓童這些日子辛苦,回去歇一陣子吧。”
哼!皇後冷笑一聲,眼神中帶著一抹決然,儀態萬千的福身,“臣妾遵旨。”
說完宛如烈火中展翅的鳳凰一般,高傲的轉身離開帝皇的宮殿,沒有半分想要服軟的意思。這麽多年的虛與委蛇,佯裝著帝後和諧,為了胥寧國祚、為了上官家的祖訓……她犧牲的已經夠多了,斷不可能將僅有尊嚴也一同丟進去。
就在皇後離開殿門的時候,就見乾元帝握著毛筆的手竟在微微顫抖,渾身似含著無盡怒火一般。
這個女人是他明媒正娶從正陽門抬進宮的皇後,是他年輕時曾經幻想的夢。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這女人不是他能肖想的對象,她一出生就是內定的太子妃,永遠的皇後!聰慧機敏,能在群儒之中高談闊論,就跟九天之上的鳳凰,讓人隻能仰望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光芒。當自己成為皇帝的時候,他頭一件事就是如何才能得到她,好在有皇家的祖訓在,就算知道她心中再不樂意也隻能入宮。可是入宮的這些年,她卻從未有一日,將心放在他身上!在她的心裏,永遠都隻有晉王,還有她生下的那個小孽種。
嗬嗬,或許旁人不知,但自己卻很清楚。所謂的皇後嫡出,胥寧尊貴無匹的昭和公主,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骨肉。什麽早產、什麽妃嬪陷害……當年自己竟是當了真,震怒之下將淑妃打入冷宮賜死,將德妃牽入宮中小佛堂,為的竟然是那麽一個孽種。當年他是如何的欣喜若狂,知道真相時就是如何的悲憤失望。
晉王、昭和、還是上官家……他自會慢慢的收拾!他是帝王,胥寧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任何敢於反抗,敢於讓他受到痛苦侮辱之人,他就將讓其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皇後會長樂宮之後,亦是滿目火光,帝後和諧的假象似乎正在慢慢瓦解。當葉鏡璿入宮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母後蹙緊眉頭,滿是深思的模樣。
“母後。”葉鏡璿邁步上前,輕聲喚道。
皇後聞言,眼神眨了眨順著聲音望過去,見到葉鏡璿時本還愁容遍布的臉上驟然露出安心的笑容,站起身走到她身邊仔細看著,直到她脖子上的紅痕出現在眼簾,頓時一驚,擔憂的問道:“怎麽回事?”
這時葉鏡璿才反應過來,去靜心庵的時候,她都還想著用圍脖將傷口遮住,免得長姐看見擔心。但方才回宮的路上,覺得有些熱,就取下來放在馬車裏,下車的時候竟然忘記了戴上。她連忙攙著母後的手臂,寬慰道:“女兒沒事,母後不必擔心。”
“你說得倒是輕巧,長樂宮的側殿都快塌了!”她的不以為意,讓母後惱怒之心更重。“發生這麽嚴重的事情,皇宮裏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簡直荒唐!”
“母後,那些武林高手,手段層出不窮,豈是簡單的幾個侍衛就能察覺的。”雖然她也覺得很誇張,當時側殿裏麵的東西全都摔碎了,竟然沒有人聽到消息趕過來。不過事實就是事實,也說不定息淵在潛入宮廷的時候做了些什麽。“反正女兒已經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之前的事有何要緊的,何必將內衛全都換了幹淨?”
葉鏡璿本以為是母後生氣,將人都換光了,這並非明智之舉。這長樂宮的守衛都是母後精心培養多年之人,還有好幾個心腹,如今撤換等於重頭來過。
在後宮中,這可是大忌。
不提此事還好,提起此事皇後心頭的火更是一拱一拱的難以消退,而身旁的辛奴見葉鏡璿疑惑,皇後娘娘又怒氣難消,忍不住上前對著葉鏡璿恭敬福身,回道:“啟稟公主殿下,此事並非娘娘的旨意,而是陛下。”
“父皇……”葉鏡璿瞳孔一滯,父皇這是何意,關心還是監視?“這些人都是從何而來?”
皇後冷笑一聲,“還能從哪裏來,陛下的禁軍。”
禁軍圍宮,這是軟禁的意思!葉鏡璿詫異的凝視著,“為什麽?”父皇這是瘋了不成,外患方才退去,內戰與宮亂又將開始嗎?
“還能為什麽!”皇後心中了然,也不介意將自己的猜測告知親女,“昨日延威侯入宮,求陛下動用皇家能耐,替他在鳳棲尋找女兒下落。陛下大約覺得,西北已經與他結盟,覃侯、晉王、延威侯、鳳家平衡之局已經傾斜,正是他逐一收服的時候,便再無忌諱。”
不要開這種玩笑好嗎?葉鏡璿都覺得可笑,鳳家、延威侯這些數百年的門閥貴族是能輕易撼動的?覃侯與晉王叔手下的兵馬,足足是胥寧的七成,這是想要引發內戰的節奏!
“胥寧的軍閥世家豈止這些,父皇是打算從上官家開始?還是從周家開始?”葉鏡璿根本摸不清父皇此時的腦回路,上官家已經名存實亡了,就算母後再厲害也不可能讓上官家多出一個血脈延續曆史,除了精神象征上官家已經一無所有,有什麽值得忌憚的?至於曾經依附上官家的周家,這些年通過聯姻,勢力已經分散淩亂,又能掀起什麽風浪。“父皇下旨時,可有說什麽?”
“他能說什麽?無外乎讓本宮靜心,宮中休養。”皇後冷笑一聲,上官家除了滿門的牌位,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失去。而其他的世家盤根錯節,豈是簡簡單單就能收服的。看來陛下是覺得前陣子,樓肅宇對付慕容世家的雷霆手段,見效甚快而想入非非了吧。“本宮倒要看看,他最後打算怎麽收場?”
葉鏡璿緊閉著嘴唇,母後正在氣頭上,麵上說著等著看父皇栽跟頭鬧笑話,可若是最後真的出了問題又不可能袖手旁觀。這就是上官家的個性,麵硬心軟,又特別注重責任二字。“既是如此,女兒就留在宮裏陪著母後,看場大戲?”
她眼神中沒有擔憂,隻有逗趣,倒讓皇後破顏而笑。“隻有你才會如此心大,將國家大事當做一場戲。”知道昭和這樣說是為了安慰自己,心裏的悶氣倒是消了不少,這些年若非有這個女兒,還不知怎麽才能熬過來。“前陣子母後將你禁錮在宮裏,你就一點都沒生氣。”
葉鏡璿挑了挑眉,擠出一張哭臉,“母後你不提,我都忘了這事,早想到我就不回宮來了,如今已是自投羅網了~”剛說完就笑出聲來,抱著母後的手臂貼上去,撒嬌的說著,可一點都沒有後悔的意思。
雖然母後說得輕巧,可是她總覺得父皇這道命令並不像麵上看著這麽簡單。對付上官家、對付周家……這都是言語上搪塞的功夫,應該不會是真正的原因,可是再往別處想,又沒有別的可能。
皇後心中一暖,伸手將女兒輕輕抱了一下,昭和不說自己心裏也明白,她是為了讓自己放心才會回宮來。否則江湖之大,她若就此離去自己也是尋不到她的。不過樓肅宇之事,總是她心頭的一根刺,若是不拔心頭總是扯得厲害。不過這樣的氣氛裏,也實在不宜說這些,大軍已經班師回朝,不過幾日的功夫,待看看情形再做打算。“這幾日你還是到別院去吧,聽過華隴與流風都是絕色的郎君,你的人總不能總冷落著,宮裏之事母後自會料理,你且安心。”
母後,你這是明目張膽的讓自家女兒做那出牆的紅杏啊?!可是,您大概不知道,她這顆紅杏被困得死死的,若是敢伸出枝葉就會被砍掉。為了小命,還是不要動這種歪腦筋的好。“是。”
與其留在宮裏成為炮灰,還不如先出宮去看看瓔珞,也不知道她這幾日打算得如何了。
至於別院的流風,這幾日亦然小動作頻頻,都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為了得到自己的寵幸?扯淡!
為了黃金?難道自己還不如褚緋月有錢?
總不能是因為真愛吧?流風因為愛上了褚緋月,而心甘情願被其利用。
葉鏡璿忽然渾身一冷,這種想法真是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隨隨便便在她身邊都是情情愛愛的,有沒有一點因為其他原因,或複仇、或功名利祿而陰謀算計的人?難道她身邊出現的人都是如此庸俗?
流風有暗房中人看著,暫時不會出什麽亂子,總有一日她自會讓對方付出代價。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瓔珞的決定,她腹中的孩子是打算留下還是打掉。
習慣性的從紫林居進入相府,被告知瓔珞身體不適正在臥床,葉鏡璿就知道她已做出了決定。“是從何處配的藥?”
“城西濟善堂張大夫開的藥。”綠漪福身回道:“殿下曾說若瓔珞不願留下孩子,就讓奴婢請太醫配藥。可奴婢想著,太醫院人多口雜,就算塞了銀子也難保對方不會鬆口,所以就擅自做主去了藥鋪。”
“沒事。”葉鏡璿輕呼了一口悶氣,“濟善堂的張大夫也是鳳棲有名的。”隻要不對瓔珞的身體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哪裏開的藥都是一樣。“這些日子就讓她好生歇著,不要讓她出來見了冷風,讓廚房燉些滋補的東西,你親自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