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了，浙安國繁榮所在的長荊城吹起了晚風，今夜烏雲密布似要有大雨傾盆，百花樓的客人也少了許多，就連打更人也是一路罵罵咧咧，抱怨這突變的天氣。

    長荊城很大，除去巍峨皇城以外，便是密布的無數市井小巷，如同數根般盤根錯節。

    瀾瑾吃力扶著莫今徘徊在這無數小巷街道已有數個時辰，女孩腳上的布鞋早已磨爛，每走一步都會襲來陣陣劇痛，鮮血與泥土混雜可這個倔強的女孩卻始終沒有吭一聲。

    “砰砰砰…”

    有一家小醫館的大門被敲醒，燭光亮起房內傳來一男子不耐煩的聲音，“大半夜的敲什麽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話音剛落，醫館大門便被人打開，一蓬頭垢麵的夥計將頭探了出來，在看到一聲破舊衣裳的瀾瑾二人後立即皺起了眉頭，神色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冷聲道：“去去去！這個時間還來要飯，真是煩死人了！”

    說罷，藥房夥計便要關門，瀾瑾見狀慌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即將閉合的木門，“這位大哥您誤會了，我們是來看病的。”

    夥計上下打量二人一番後輕蔑一笑，道：“看病？是來看窮病的？”

    麵對譏諷瀾瑾卻沒有絲毫動怒，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連忙從口袋掏出乞討而來的幾十枚銅板送到夥計麵前，“您放心，我們有錢真是來看病的。”

    “滾！”

    瀾瑾笑容僵硬，臉色泛白看著被夥計反打掉，散落各處的銅板。

    “看病？僅憑著幾十個銅板？小爺我可沒工夫和乞丐開玩笑！”

    “砰！”

    一聲悶響，醫館大門重重關上，燭火吹滅時傳來一男子疑惑問話與那夥計略有慌張的回應。

    “小李外麵發生什麽了？是不是有尋醫的人啊？”

    “掌櫃的您放心休息，剛剛來了倆乞丐，我已經打發走了。”

    “哦，麻煩你了，早點休息吧。”

    想來是醫館掌櫃的大門閉合的聲音吵醒，在屋內聲音消失後，這條小巷重新恢複了寂靜。

    醫館門口，瀾瑾低著頭，黑暗緊攥的雙拳不斷顫抖著，她蹲在地上趁著月光微弱的光芒將散落各處的銅板一一撿起，卻在最後僵在了原地，又有一個銅板找不到了。

    長恨人心不如水…

    莫今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他神色平靜隻是緊緊盯著瀾瑾纖瘦幼小的背影，諸如此類的情況已發生了數次，求助過的醫館最終隻留給他們一個冰冷的大門。

    “哥哥，我們再去下一家，一定會有醫館願意給你看病的！”

    將撿起的銅板重新踹到口袋後，瀾瑾滿地疲憊的臉上重新掛起了笑容，眸依舊充滿了希冀，莫今緘默似乎真的沒有從這個開朗的女孩神色看到絕望。

    “長荊城裏醫館那麽多，我們一家一家的找，肯定能找到！”

    像是自語，瀾瑾攙扶著莫今越發虛弱沉重的身體向著下一家醫館繼續走去，莫今明白女孩這句話並非說給他聽，而是在說服自己，莫今不明白瀾瑾為何會有如此執念，她堅持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到底是什麽？

    淅淅瀝瀝，天空飄起了細雨，單薄破爛的衣裳絲毫抵擋不住這襲來的冰涼，皓月星光被烏雲完全遮蔽，同時也讓莫今心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他無法否認自己心確有一縷希冀。

    “求求你開門，救救我哥哥吧！”

    風雨瀾瑾跪在地上，對著麵前那隻留得一絲縫隙的大門苦苦哀求，卻在一聲震耳發聵的雷聲後完全閉合，電光雷鳴女孩臉上流淌著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滴，醫館門匾上的‘德’字顯得格外刺眼。

    除去那些大的醫館外，這已是最後一家可能幫助他們的私人小醫館，終於絕望在這如同匕首般冰冷銳利的雨水侵蝕了瀾瑾最後的希望。

    “為什麽？！這裏不是醫館嗎？你們不是大夫嗎？為什麽現在門都不願開一下？！”

    瀾瑾絕望的哭嚎淹沒在了陣陣雷聲，那雨卻未在這悲戚有絲毫憐憫，反而傾盆而至越下越大。

    電光閃爍一切空洞無比，恍若一場噩夢，瀾瑾摔倒在這雨水，那所剩不多的銅板混雜在泥濘，即便扒開泥土也再找不到一個，女孩無力癱在地上，於絕望失去了所有力氣。

    “瀾瑾，我們回去吧…”

    身後傳來莫今平靜的聲音，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女孩的名字，瀾瑾渾身顫抖，淒然轉頭看向身後，雙眸卻猛地瞪大語無倫次地哽咽。

    “哥哥，你這是……”

    暴風驟雨，莫今騰空整個人懸浮於離地尺處，佇立於風雨之，他的雙眸漆黑如墨，要比那夜空更加深邃，如同倆個黑洞捏人魂魄。

    瀾瑾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時莫今已重新回到地上，踏水而行徑直走向自己，此時的他氣息悠長，臉色雖依舊慘白卻非病態，反而像是天生如此，恍惚將像是有一層淡淡黑霧纏繞其周身，鬼影綽綽令人汗毛損然。

    “回家吧…”

    拂袖揮間，似有一沉不可視力量阻斷冰冷的雨水，看著莫今冷漠神色流轉的那一絲溫柔，讓原本有些緊張的瀾瑾緩和了下來，她將一隻小搭在莫今向她伸來的那隻大上，心一陣心安將其緊攥重重點頭。

    “哥哥，回家吧！”

    莫今微笑，輕輕將身形纖瘦的瀾瑾抱在懷，拂去了她臉上冰冷的雨滴與淚水，而後雙腳一瞪，在一聲悶響二人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於此同時，醫館內傳來一聲悶響，一個年男子透過門縫看到了這一幕，在莫今消失在原地後，他雙眼瞪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上滿是驚駭於後悔，萬沒想到那少年乞丐竟是一位修士。

    年男子捶胸頓足悔不當初，早知如此哪怕他散盡家財也要與那修士搭上關係。

    “嗚嗚…”

    狂風呼嘯與耳畔掠過，瀾瑾的看著不斷從眼前快速閃過的街道，臉上駭然與與驚奇，環抱著莫今隻感到一陣溫暖，女孩的神色卻是欣喜，他沒有去問任何問題，隻是將頭埋在莫今的懷，短短一天她經曆了太多，在此刻令他心安的懷抱沉沉睡了過去。

    看了嘴角掛著微笑已然睡去的瀾瑾，莫今卻皺起了眉頭，他目光微動，食指上布滿塵土的納戒閃過一道光亮，一張厚厚的絨被披在了女孩身上，而後雙腿猛地一屈，一步便越過了十多米高的城牆，向著那所廢棄的小院極速衝去，轉眼間便背影便消失在了風雨。

    莫今複蘇，他找到了自己內心迫切需求的東西，那神秘聲音所述可以維係自己存在之物，可正因找到此物，莫今對於瀾瑾的心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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