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秦朔什麽時候回來，隻知道，這個孩子留不得。

    或許這就是命，秦朔連他的孩子都沒有來得及看一眼，我就去了醫院做了流產手術。

    在進手術室之前，我給秦朔發了一條信息，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躺在手術台上，隨著麻醉藥進入體內，緩緩閉上眼時，我有過那麽一絲後悔了，可已經來不及了。

    再次醒來時，我隻感覺宮縮疼的厲害，手慌忙附上小腹，給我掛水的護士說：“輸完這瓶消炎的就可以回去了，回去好好休息，別落下病根了。”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這時我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孩子存在過，這不是夢。

    護士走後，我捂著嘴哭的厲害：“孩子……”

    我的悔恨，我的痛苦無人知，當掛完最後一瓶水，我手捂著肚子離開了醫院，風一吹過，我感覺有些冷，緊了緊衣服，正準備攔車，秦朔的電話打了過來。

    盯著屏幕上的名字，瞬間紅了眼眶，我平穩聲線接通：“秦先生。”

    秦朔低沉的聲音從聽筒裏如流水潺潺而來：“這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可能要過幾天才回來，你那邊有事？”

    沒……沒事。”我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極力揚著笑，哪怕他看不見，我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忽然兩人沉默了下來，我生怕他會馬上掛斷，又補充了一句：“那個……我就是問問以琳的學校找的如何了？”

    已經找好了，等我回來，到時與你一起帶以琳過去，若是她沒有意見，馬上可以辦理入校手續。”秦朔的聲音忽然溫柔得不像話，更是說出一句讓我心顫的話：“我想你了，真想馬上結束這邊的事情回去見你。”

    當時怎麽形容我的心情呢，就是那種特別複雜，甜蜜與酸澀悔恨都交織到一塊兒了，又夾雜著恐懼，我不知秦朔知道我瞞著他打掉了他的孩子會是什麽反應。

    我忍不住失聲哭了出來，為了不讓秦朔聽見，我將手機拿遠了，捂住著嘴，緊咬著下唇，極力睜大眼睛望天，希望能把淚水倒回去，我大口大口喘氣，以此來緩解心裏的疼痛。

    怎麽了？”他緊張的聲音傳來，到底還是聽到了一絲不對。

    我笑著回他：“高興呢，你看我，你一句話就讓我高興的哭了。”

    等我回來。”

    嗯，早點回來。”

    掛了電話，淚水又湧了出來，我從來沒有像今天流過這麽多淚，好似要把一輩子的淚水都流幹了。

    若是秦朔這通電話早來那麽一個小時，我在想，是不是自己就將孩子留下了？

    待情緒緩和了一些後，我打車回墨香居。

    肚子還是有些疼，我感覺自己的臉色不是很好，出去的時候我騙以琳是找朋友有事，現在這個樣子回去，肯定是不好糊弄過去。

    就在這時，張曼麗身姿妖嬈過來：“盼盼姐，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你不會是……”

    她見我捂著肚子，又是從外麵回來，大抵是猜到了，我望著她，聲音細軟：“能扶我去你那休息一會兒嗎？”

    她從震驚中回神，忙慌說：“能能能。”

    張曼麗將我扶到她家裏的沙發上躺下，還給我倒了杯溫水，試探性地問：“盼盼姐，你這是去醫院了？”

    我是瞞不了她的，也就點了點頭。

    她立馬哎呀一聲，特別惋惜道：“盼盼姐，你怎麽這麽傻啊，這孩子就是你最好的籌碼，怎麽能不要呢，你知不知道，我就是想要，還生不出來呢，秦總那可是大人物，你要是給他生個一男半女，就是不上位，這輩子也不愁吃穿了啊。”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張曼麗不是我，若是她知道這孩子不僅不會給我帶來榮華富貴，還會讓我萬劫不複，她就不會這麽說了。

    這個孩子是注定生不下來的，我很清楚這點。

    我懇求她：“曼麗，可不可以幫我守住這個秘密，我沒有將這事告訴秦先生，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好不好？”

    張曼麗就住對門，我怕她哪天跟秦朔遇上，多嘴說了出去。

    張曼麗眼珠子打著轉，不知道是在想什麽，打什麽主意，她思忖了一會兒才笑說：“放心吧，我一個字都不會說，隻是這以後有需要盼盼姐幫忙的地方，還請盼盼姐能看在今日這個人情上，不要拒絕才是。”

    果然是個不吃虧的主兒。

    這也好，承諾她一件事，彼此都安心。

    若你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隻要我能辦到，一定還了你今日的人情。”

    張曼麗笑了：“盼盼姐就是個痛快人，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有什麽需要叫我，我去給你煮點紅糖薑水。”

    謝謝。”

    在張曼麗這休息了兩個小時，喝了紅糖薑水，感覺肚子溫溫的，不那麽疼了，我這才回去。

    以琳在家無聊極了，把家裏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我到家時，她在廚房裏做晚飯，探頭出來笑道：“姐，你猜我今晚煮的什麽？”

    一進門我就聞到了香味，知道她在熬魚湯，我故作不知道的走過去，驚喜道：“我們以琳這麽能幹，煮什麽好吃的呢，讓姐看看。”

    猜不到吧，是魚湯啦。”以琳特別自豪，獻寶似的盛了半碗魚湯給我：“姐你嚐嚐看，看好不好喝，我用手機查了附近哪裏有賣菜的，用姐給的錢去買的，姐要是喜歡，以後我天天給姐煮。”

    我嚐了一口，味道很鮮美。

    我誇讚道：“很好喝，沒想到你這鬼精靈的還有這一手，不過呢，你的聰明不是用在這，姐也不用你每天給我做飯，你秦哥哥給你找到了學校，等他回來，就帶你去學校看看，早點去上學，不然你要追不上進度了。”

    有了之前秦朔承諾的讓以琳出國留學，她對上學也不排斥了，特別期待道：“真的啊，那秦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姐，等我以後出息了，讓你享福，讓奶奶也過上好日子。”

    我很欣慰以琳的懂事，算我沒白疼她。

    但聽到她提到奶奶，我這心裏又是百般無奈。

    秦朔在我說的那句‘早點回來’之後加快進度處理事情，比預期早了些時間回來，他是一大清早回來的，當時我還在夢裏跟周公約會，他在我脖子處蹭啊蹭，我忍不住癢，伸手去撓，卻摸到了他棱角分明的臉，手感不對，我立馬睜開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臉，熟悉的眉眼，心中忽然湧出一股感動，我一下子熱情的摟住了他的脖子：“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他揚唇一笑，享受我對他的依賴，與我耳鬢廝磨：“想你了。”

    或許是許久不見，也或許是孩子的緣故，我對秦朔多了一分依賴，聞著他身上的味道，特別安心。

    不管我們曾經怎麽吵過，還能擁抱彼此，這讓我覺得我們隻是一對談戀愛的普通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