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也有幾分火氣，將我從沙發上不由分說的拽起來：“今晚你暫時住酒店。”

    他正好抓住的是被方蘭拿高跟鞋狠狠踩過的手，而他因憤怒力道稍重了些，攥的我手一陣發抖，是疼的，我咬著牙忍過去，並沒有多說什麽，他也沒有注意。

    以琳聽見動靜下來，見到秦朔，臉上泛起喜悅，大概想對秦朔說白天發生的事，觸及到秦朔陰沉的臉色，也就把話咽回去了，走到我身邊，低低地了一聲：“姐，秦哥哥。”

    秦朔不帶溫度的說：“以琳去收拾東西，我送你們去酒店。”

    當晚秦朔並沒有多說什麽，將我跟以琳送去酒店就走了，聽著他車子發動機的聲音，我站在窗前想，他是回去找方蘭算賬還是去哄方蘭。

    畢竟那才是為他生了女兒的老婆。

    以琳抱著枕頭沒有睡覺，當我回臥室時，她看著喚了我一聲問：“秦哥哥為什麽要拋下姐？姐，你沒有欠別人的錢是不是？今天那些人不是來要債的，對不對？”

    敏感的以琳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每一個問題都十分犀利。

    我一時啞然，想找個謊言將以琳騙過去，她忽然又補充道：“當初在圓明園，我曾折回去找過秦哥哥，親眼看到秦哥哥抱起一名小女孩，而那小女孩叫他爸爸。”

    以琳的話讓我瞬間懵住，我竟不知道在我去上洗手間之時以琳回去過，她早知道了我跟秦朔之間的關係，我天真以自己我瞞過了她。

    以琳，我跟他……”我急切的想解釋，卻發現，還有什麽可說的呢，事情早就擺在眼前了，我忽略了一件事，以琳不是三歲小孩子，她十五歲了，從五歲就經曆了家破人亡，看過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她的心智早就不允許她有純真爛漫的一麵。

    她比同齡人更敏銳，心智更成熟。

    我怔怔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走過去坐在床沿邊上，輕聲問：“以琳，你是不是也看不起姐？覺得姐是個壞人？”

    不，姐是好人。”以琳輕輕地握著我的手：“姐，我們身份卑微，但不代表要被人欺負。”

    可是姐插足了她的家庭，是個第三者。”

    以琳當即說：“秦哥哥喜歡你，那姐就不是第三者，而且是她害死奶奶的，是她活該，活該秦哥哥不愛她。”

    我心頭一震，緊鎖著以琳。

    使我震驚的不是以琳為何會知曉方蘭害奶奶的事，而是她話裏麵充滿的報複意味，比我還要強烈的報複心以及扭曲的三觀。

    自從以琳被瘋子欺負後並沒有露出反常的行為，我以為那件事對她沒有造成影響，至少影響不是很大，可惜我錯了。

    任誰經曆過那種事後，思想都會發生變化。

    我定了定神，語氣輕淡地說：“以琳，你不能這樣想，也記住姐今天說的話，你隻需要安心讀書，其餘的都不要管，就當作不知道。”

    姐，你讓我自欺欺人嗎？”沒料到以琳情緒波動有些大的立馬反駁我：“村裏麵的人欺負我們，強占我們家的土地，一名瘋子都能騎到我們頭上來，現在那個女人又這般欺負姐，還打了表叔，難道我就當什麽沒看到嗎？那我讀書是為了什麽？讓我踩著姐的尊嚴過自欺欺人的日子，我不要，以後誰要是欺負姐，我一定會衝上去咬死她。”

    我怒氣上湧，以琳才十五歲，我不希望她背負著這麽大的怨恨，當即喝道：“姐的事不用你管，你就負責給我把書念出來，你要是不爭氣，那我們姐妹就活該被人踩在腳下。”

    以琳語氣不改：“所以姐更應該跟秦哥哥在一起，氣死那個女人，為奶奶報仇。”

    我氣的發抖。

    你這是要氣死我，你不許有這樣的想法，給我老老實實讀書。”

    一開始我就察覺到秦哥哥跟姐不是普通的男女關係，但是我希望秦哥哥能待姐好，因為我能看得出，姐跟秦哥哥在一起很開心，我知道你狠不下心，那我去替奶奶報仇，這樣姐也可以安心跟秦哥哥在一起。”

    我怒喝：“這些到底是誰教你的？”

    我隻是不想再被人欺負，這樣的日子過夠了，姐，我們投錯了胎，爸死了，媽跑了，現在奶奶也死了，我們要想活下去，為奶奶報仇，秦哥哥就是我們必須抓住的，姐回來北城又回到秦哥哥身邊，不就是這個目的嗎？”

    我啞口無言。

    以琳站了起來跳下床：“我知道姐一定會去找秦哥哥，可是你心軟了，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你還是沒有動手，你是害怕秦哥哥知道你的目的後不要你，我什麽都沒有，我沒什麽可失去的，姐能找到幸福我替你高興，奶奶的仇我來報，隻要你跟秦哥哥幸福就好。”

    以琳，你瘋了，姐不需要你什麽大無畏的犧牲精神。”

    我怒喝，以琳已經拉開.房門跑出了酒店，我急步追出去卻隻能在昏暗的街頭看到一個人影，一晃眼就不見了。

    我對著夜色大喊：“以琳，你給我回來，以琳……”

    大半夜的，外麵這麽冷，我哪裏敢讓以琳在外麵，我焦急的找啊，這條街道回蕩的都是我的喊聲，並沒有以琳的身影，我急的快哭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給秦朔打電話，想著讓他幫我找人。

    電話剛接通那邊就是一陣劈裏啪啦砸東西的聲音，我急著找以琳，也沒有去想那麽多，嗓音哽咽道：“以琳跑了，我找不到了，這麽晚了，她一個女孩子要是出什麽事可怎麽辦啊。”

    你先別急，我馬上過來。”秦朔沉聲安慰我，與他聲音一起傳過來的還有方蘭尖銳的爭吵聲：“秦朔，你要是敢為了那個女人走出這個家門，我讓你在秦家沒有立足之地……”

    話戛然而止，秦朔掛了電話。

    原來秦朔真回去找方蘭算賬，不過聽這話好像是沒談好。

    我在原地等秦朔，他很快就開車過來了，在我最慌亂無助的時候，我慶幸他能過來，見到他下車那一瞬，我紅了眼眶，上前擁抱住他。

    不用著急，以琳已經這麽大了，不會出事的，我已經讓朋友幫忙去找了。”他輕輕拍著我的背安撫我。

    大晚上了，這麽在大街上晃蕩著找人也不是個辦法，秦朔帶我回酒店，此時都已經淩晨三點多了，人最犯困的時候，可我心裏擔心著以琳，沒有她的消息，我怎麽能睡得著，而秦朔大概跟方蘭才大吵了一架，也沒有睡意，坐在床頭的沙發上抽煙。

    北城已經十二月了，天真的很冷，我擔心以琳受凍，放在溫暖被褥下的手不安的攪著，秦朔抽了一支又一支煙，房間裏寂靜得可怕。

    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秦朔忽然開口：“你睡一會兒，天很快就亮了。”

    我睡不著。”我靠坐在床頭，瞥了眼漆黑的窗外，以琳的話與電話裏方蘭的話在耳邊交織著，我吐出一口濁氣：“秦先生，你有沒有後悔？”

    我的聲音很輕很輕，在這寂靜的房間就像是一陣清風拂過。

    秦朔抽煙的動作一頓，抬眸淡淡地睨了我一眼，旋即抽了一口煙，眉頭深鎖吐出一團煙霧：“我後悔當初娶了方蘭。”

    我微微一怔，被褥下的手也頓住了，望著秦朔，不太明白他這忽然的話：“秦先生，你跟秦太太她……”

    他倏爾打斷我的話，半玩笑半認真地說：“盼盼，若是我讓你來做秦太太如何？”

    我在秦朔眼裏沒有看到他的真心希望，隻不過是玩笑而已，從方蘭那過來的秦朔有些不一樣，我垂眸說：“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沒覬覦過秦太太的位置，隻想留在你身邊而已。”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探究什麽，食指彈了彈煙灰，忽然變了態度，冷嗤一聲：“希望是如此。”

    冷銳的話讓我一個激靈，抬眸有些無措的看著他，那句話裏的涼意總讓我覺得秦朔好像知道什麽。

    還是說方蘭跟他說了什麽？

    這晚，我們各懷心事的坐到了天亮，他的朋友幫忙找到了以琳，原來以琳跑出酒店後去了同學家裏。

    知道以琳沒事，我提著的心落了地，秦朔親自開車帶我去以琳的同學家接人，因為礙於外人在，我也沒有對以琳發火，秦朔帶著以琳在一旁也不知道說了什麽，以琳同意回學校上課。

    送她去學校時，她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說了句：“姐，好好抓住秦哥哥。”便轉身進去了。

    一夜之間，以琳又變得溫順安靜，我問秦朔：“你跟她說了什麽？”

    他看了我一眼，半真半假道：“我讓她好生讀書，隻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你信嗎？”

    不信。”我跟以琳這麽說的時候，她可是激動得很，油鹽不進。

    秦朔笑了笑，也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轉移話題：“房子我讓人重新裝修，這幾天你先住酒店，我會盡快重新給你找房子。”

    方蘭能找得到墨香居，你再怎麽給我換地方，她也遲早會找到。”

    這些不是你該擔心的，方蘭短時間內不會再找你麻煩，你是我女人，我自會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