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無奈地說：“我要不強行把她送走，信不信她今晚就能留在這裏不走了，然後什麽事都要摻和，今晚都別想睡了。”

    這點我還真信。

    我合上手裏的書，靠坐在床頭看他：“你媽真的很好，她是一個好媽媽。”

    秦朔冷笑：“可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我看未必，有你這麽優秀的兒子，她很驕傲。”我坐直了，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很好奇，你怎麽跟你媽媽提的我，讓她對我如此熱情。”

    我相信，若不是秦朔在秦母麵前提過我，她不會對我如此好。

    他鬆了領帶，坐我旁邊，手撫在我隆起的肚子上，眸光深邃：“我說你是咱們家的大功臣，我媽想孫子想瘋了，若不是我攔著，估計早來了。”

    這點理由不足以說服我。

    你媽有了孫女，方蘭即將也可能會給她生一個孫子或者孫女，而我生下的還不知道是什麽，又是見不得光的，你媽真會喜歡嗎？”

    不知道我哪句話說錯了，秦朔眸色一沉，一抹陰鶩從眼底一閃而過：“安心養胎便是，我媽拿來的那些東西，你也按著吃，她是真心喜歡你，你先睡，我去書房處理一點事。”

    知道他這不過是找的借口，我也沒說什麽。

    秦朔似乎很不喜歡我提到方蘭。

    秦母自從來找過我之後，隔幾天就會來，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提過來，讓劉阿姨煮給我吃。

    她也問過我下一次產檢是什麽時候，到時陪著我去。

    我敷衍著說：“還早，還早。”

    應付秦母，其實挺不容易的，但也不得不說，秦母給了我久違的母愛，久的我都不記得我媽什麽時候這麽溫柔慈愛的對過我。

    秦母時常來我這，引起了方蘭的注意，我清楚的記得，方蘭將電話打到秦母手機上，她眼中閃過的恐懼。

    秦母怕方蘭。

    秦母將電話拿遠了接，明明忌憚著方蘭，卻不得不帶笑說：“蘭蘭……媽在外麵給小涵買點東西呢……馬上就回來了……不用來接……媽自己待會打車回去就行。”

    秦母在忽悠方蘭。

    我想方蘭是知道秦母的把戲，不過作為兒媳婦，也不太撕破臉皮，這一通電話，估計是給秦母的警告，讓她認清楚，誰才是她的兒媳婦。

    聽著秦母那唯唯諾諾的語氣，我心裏堵得慌。

    方蘭一通電話之後，秦母就沒有來了，我跟秦朔也沒有去提這一通電話，若是秦母想讓秦朔知道，不必我多嘴，可秦朔好似不知道，秦母有意瞞著他。

    此時的我，一心就想避事。

    以琳周末回來就陪陪我，有時我也會去顧景那走動，可顧景好似很忙，經常性不在家，有時打電話，他會說在外麵做事，可能幾天才能回來。

    給人看場子需要出差？

    我有些擔心顧景。

    張曼麗的婚期也就這幾天了，我一直都看著她忙忙碌碌，聽說她要結婚，卻還沒有見到過新郎，她也沒說帶來見見。

    有次我去樓下散步，遇到曾經一起打牌的，我有問過她們接到張曼麗的喜帖沒有，她們都特別震驚的嬉笑說：“盼盼姐，你開玩笑吧，曼麗姐要結婚？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再說了，就我們這種人，誰願意娶啊，又不是傻子。”

    對啊，娶我們，那就是頭頂上綠成草原啊，誰會這麽想不開啊。”

    看她們也不像是說假話，我心裏一團疑惑。

    婚禮之前，張曼麗還特意給我說，明天一定要早點去。

    這看起來也是要真結婚的樣子。

    張曼麗的婚禮沒有在教堂，就在酒店訂了一個包廂，我記住秦朔的話，沒有一個人去，讓劉阿姨陪著的，我們去的時候，包廂裏就張曼麗一個人。

    她穿著婚紗，化好了妝容，拿著手機像是要給誰打電話，見到我來了，特別高興：“盼盼姐，你來了，快坐，劉阿姨，你也來了，都快坐。”

    我跟劉阿姨麵麵相覷，疑惑地問：“曼麗，怎麽就你一個人，新郎呢？其他賓客呢？”

    他去接他爸媽了，馬上來。”張曼麗滿麵春風，笑說：“這次我就邀請了你，別的誰也沒邀請，再說了，誰會來啊。”

    我遲疑著問：“……那你媽呢？”

    我沒告訴她……”她還沒說完，手裏的手機響了，她高興地說：“盼盼姐，你坐一會兒，新郎馬上就來了。”

    她像所有結婚的女人一樣幸福，可那燦爛幸福的笑，如此短暫，就在她接通電話，裏麵的男人說了一句話後，她的笑，凝固了。

    裏麵的男人語氣抱歉地說：“麗麗，這個婚，結不成了，抱歉。”

    我就在旁邊坐著，裏麵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就連我一個局外人聽在耳裏都是那般的氣憤，更別說張曼麗了。

    她霍然站起來，對著手機情緒失控道：“你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什麽叫結不成了，我們證都領了，現在你跟我結不成，李誌平，你王八蛋。”

    我想安撫張曼麗，可什麽也不好說，電話裏的男人，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麗麗，是我對不起你，我父母不同意，我也沒辦法，我在樓下等你，今天我們就去把離婚證辦了吧。”

    這結婚如閃電，離婚也措手不及。

    我看到張曼麗表情痛苦，她張著嘴想罵人，卻又因難過，一個字都說不出，大口喘氣，她扯了扯頭發，好久才對著聽筒說：“李誌平，你在樓下給我等著。”

    張曼麗摔了手機，扯了頭紗，提著裙邊朝樓下跑，我趕緊說：“劉阿姨，趕快跟上去。”

    我肚子大了，行動也不是很方便，我們下樓時，張曼麗已經跟新郎在門口大吵大鬧了起來。

    新郎的父母也在，見張曼麗跟新郎撕扯，二老上前幫忙，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張曼麗一對二，自然是吃虧，不知道她被誰推到在地，她忽然就放聲大哭，毫無形象的，痛哭。

    麗麗，你沒事吧。”

    新郎見她哭，估計是心疼了，想要上前去拉，新郎母親將他拽回來：“兒子，咱們老李家就是娶不到兒媳婦，也不要這種女人，她就是在這博同情，博可憐的，別上當了，看著長的如花似玉的，哪裏知道是給人做情婦的，要不是我跟你爸私下去打聽，我的傻兒子呢，你就被她給騙了。”

    這話讓新郎軟化的心，又冷了。

    他沒有再上前，隻冷冷地說：“麗麗，我們好聚好散，別鬧的太難堪，去民政局把婚給離了吧。”

    周圍的人因新郎母親那話，炸開鍋了，都說張曼麗的不是，我跟劉阿姨擠上去。

    曼麗，快起來，別難過。”我扶她起來，可她卻怎麽也不起來。

    張曼麗坐在地上，環看著每一個議論的人，哭著罵：“我給人做情婦，撬你們家祖墳了，關你們什麽事，都給我滾開，你們又不是我爹媽，憑什麽對我指指點點，我媽還不管我呢，你們算什麽。”

    張曼麗不過是在故作堅強，我感受到她的身子在輕顫，一半是氣的，一半是怕。

    她才多大啊，經曆再多，也不過是女人。

    一個想要人拉她一把，獲得重生的女人。

    新郎母親這時說：“大家看，她自己都承認了吧，這女人可了不得，年紀不小，心可毒著呢，想騙我兒子，她也不看看自己有多髒，想進我們李家的門，門都沒有，誰知道她有沒有為人打過孩子，又有沒有傳染病，這麽漂亮的女人，上趕著嫁給我兒子，沒問題，誰信啊。”

    這話說的著實過分了。

    我看著新郎母親說：“阿姨，說話別太過分了，是你家兒子著急著娶曼麗，之前你們也是同意的，現在又說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你是誰？你為這女人說話，又長的狐媚，我看你也不是什麽好貨，怕也是給人做情婦的。”

    我氣的發抖，可還沒等我說什麽，張曼麗忽然從地上起來，直接撲上新郎母親，兩人打了起來。

    殺人了，殺人了……”新郎母親誇張的嚎的跟豬似的。

    見張曼麗打自己母親，新郎也沒忍，跟張曼麗動起手來，一時之間，場麵很是混亂，我自然不敢上前勸架。

    我在人群裏找劉阿姨，大聲喊：“劉阿姨，快幫忙拉一下曼麗。”

    話剛落，背後一股大力將我往前推，我根本穩不下來，下意識的護住肚子，我聽見自己驚惶的尖叫了一聲，之後人倒在地上。

    不過很是奇怪，身下不是硬的，而是軟的，我驚魂未定，聽到身下熟悉的關切聲：“有沒有事？”

    陸炎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偏頭一看，還真的是陸炎，剛想說沒事，肚子忽然一陣墜痛，我感覺臉上的血色都褪下了，疼的說不出話。

    同時恐懼湧上心頭，因為我感覺到雙腿間有一股熱流湧出。

    盼盼姐。”

    陸小姐。”

    張曼麗與劉阿姨都圍了上來。

    陸炎看了眼我肚子，趕緊將我抱起來：“別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之前我排斥去醫院，可是此時，我又不得不進醫院。

    我恐懼秦朔將知道孩子可能不健康的秘密，又恐懼孩子會出事。

    劉阿姨在陸炎送我去醫院的時候就給秦朔打了電話，我們到醫院門口，秦朔也正好到了，他從陸炎手中將我接了過去，看了眼滑到小肚腿的血，神色冷冽，什麽也沒說，抱著我奔進醫院。

    我被送進手術室，我恐懼的不敢鬆秦朔的手，他親吻著我的額頭，柔聲道：“不會有事，我在外麵等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