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炎的聲音，隔了好一會兒才略帶訝色的傳來：“你……一直在等我電話？”

    我緊握著手機，說：“我聽說陸先生去了國外，一直在等著你的電話，回來了嗎？”

    應該是猜到我等他的緣故，他在電話裏輕輕歎息：“已經回來了，去醫院找過你，得知你已經出院了，我明天再過來找你，現在你還是居住在墨香居？”

    我心中欣喜道：“沒有，我換了住處，待會我把地址發給你，明天你什麽時候有空？”

    明天晚上吧，一起吃個飯，慶祝你出院。”

    好，我等你電話。”

    掛了電話後，我將現在的住址發給陸炎。

    短信剛剛發送出去，以琳抱著枕頭進來，睡意朦朧：“姐，今晚我想跟你睡，可以嗎？”

    我們姐妹許久沒有一起睡過了，上次還是剛剛帶以琳出來時，在縣城旅館，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睡。

    我挪了挪身子，騰出一半來：“上來吧。”

    以琳麻溜上來，高興的摟著我的胳膊，撒嬌道：“姐真好。”

    我摸了摸她的頭，哭笑不得：“都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呢。”

    再大，那也是姐的妹妹啊。”以琳靠著我的肩膀晃了晃腦袋，說：“姐，我又夢見咱媽了，隻是她的樣子，很模糊，想努力看清，卻醒了。”

    心微微一沉，我試探性的問：“以琳，若是你找到媽了，會怎麽做？如果媽有新家庭了，不認你，你又會怎麽做？”

    以琳笑說：“姐，媽怎麽會不認我們呢，我們可是她的女兒啊，我知道姐對媽還有偏見，可萬一不是村裏麵傳的那樣呢？爸當初留下這麽多錢，說不定媽是被人給騙了，隻要找到了，她一定會認我們的，若是媽還在的話，姐或許也不用受這麽多罪了。”

    想到鄭秀那張嘴臉，我不假思索道：“有她在，可能還會更糟糕，她隻要不扯後腿就已經仁慈了。”

    姐，你說什麽呢？”以琳抬起腦袋，疑惑的看著我：“姐，你是不是找到媽了？”

    沒有。”為了不引起以琳的猜測，我故意板著臉，說：“我說了，以後別在我麵前提起這個人，時間不早了，早點睡覺。”

    我先躺下，以琳見我生氣了，也沒敢再說了，在我身邊躺下睡覺。

    翌日。

    顧景一大早就起來熬好了粥，雞蛋牛奶.水果，一樣不缺，營養很豐富的早餐。

    我驚歎道：“顧景，你現在對吃的可是越來越講究了，說真的，你這手藝，要不去開一家餐廳吧，到時我給你打工。”

    顧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給我們姐妹倒上兩杯牛奶：“盼盼，你就別打趣我了，這手藝拿出去，估計開張不到一個禮拜，準關門。”

    以琳笑道：“那可不會，我姐往收銀台一坐，我當跑堂的，有我們姐妹坐鎮，倒不了。”

    顧景玩笑道：“那到時我做的飯菜，估計還沒有你們姐妹來的秀色可餐。”

    我瞪了顧景一眼：“瞎說什麽呢。”

    以琳倒是吃這套，得意道：“那是當然，我跟我姐走出去，那回頭率百分百。”

    早餐在有說有笑中吃完，天氣冷，又是元旦，誰也沒出去，窩在家裏看電視呢。

    我看了一會兒就進臥室了，走到窗前準備拉上窗簾小憩一會兒，卻透過玻璃窗看到樓下有一輛熟悉的車。

    是秦朔的。

    他來了。

    他就在車裏，頭微低著，好似並沒有打算上來的意思。

    我以為自己的出院對於他來說是無動於衷的，表麵上我並沒有在意他是否來，可心底，還是有些難受。

    不知道秦天海用了什麽辦法，讓秦朔隻敢來，卻不敢靠近了。

    忽然，秦朔抬頭朝我這方向看過來，我連忙拉上窗簾，又不舍的透過縫隙看他。

    他朝這邊看了許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我每多看他一秒，心裏的刺痛就多一分。

    盼盼，可以進來嗎？”顧景在外麵敲門，將我從悲傷中拽回來，我趕緊收拾情緒，對著外麵應了一聲。

    進來吧。”

    顧景推門進來，我徹底將窗簾拉上。

    他疑惑道：“屋裏這麽暗，怎麽不拉開窗簾。”

    我喜歡開燈，燈光就好。”我故作自然的去開燈，問道：“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今天晚上可能會回來晚一些，之前耽擱了些時日，今天上司讓我去看場子。”顧景說：“我就來跟你說一聲，待會我把午飯做好，晚上你跟以琳看看是去外麵吃還是家裏，就別等我了。”

    我問：“顧景，今天元旦節你們也不放假嗎？”

    娛樂場越是節假日，生意越好，員工們自然也就都不放假，不過節假日的工資是平常的三倍呢，能賺一點是一點。”

    他這說的也是，正好晚上我也得出去見陸炎有事。

    好，我知道了，晚上早點回來。”

    顧景給我跟以琳做了午飯匆匆走了，等到晚上八點，陸炎才給我電話，說是在樓下。

    我跟以琳交代了一聲，披上外套出門了。

    看著車裏麵的陸炎，我遲鈍了一下才打開車門坐進去。

    他發動車子，上下打量我一眼，問：“恢複的不錯，晚上想吃什麽？”

    隨便吧，都可以。”我的意圖不在吃什麽。

    他思忖了幾秒，說：“之前我朋友推薦一家日本料理做的不錯，不如去嚐嚐吧。”

    都行。”

    車子緩緩開在路上，我們誰也沒有切入主題去聊車禍那天的事，到了他所說的日本料理店，停車的時候，卻意外碰到了一起來店裏吃飯的秦朔跟季曼。

    當時我們在車上，秦朔並沒有看到我們。

    陸炎左右看了看我跟秦朔所在方向，說：“要不我們還是換一家吧。”

    不用了，我還沒吃過日本料理今天就嚐嚐吧，這北城說大也小，你們倆又都是同圈子裏的人，以後難免會有許多機會撞上，總不能每次都躲著。”

    陸炎麵露喜色：“盼盼，你的意思是……同意跟我在一起？”

    不得不說，陸炎這心思很細膩。

    隻有我跟他在一起，我才會說出剛才那話。

    我看了看他，語氣淡然地說：“那就得看待會陸先生會給我什麽答案。”

    陸炎苦笑搖頭：“看來要抱得美人歸，不太容易啊。”

    對於陸炎他們這種身份的人來說，要抱得美人歸很容易，但是僅限於玩樂，反而是我，要跟他們這種人想有結果那才是難。

    不論我跟程家陽還是秦朔，亦或者是陸炎，過程都不會有太多出入，結局也是不盡相同。

    秦朔跟季曼先進去了一會兒，我才跟陸炎進去，說是不怕撞上，但還是不撞上為好，陸炎看了秦朔大致在哪個方位用餐，爾後選擇了秦朔所在方位視線的盲區一個位子。

    服務員上來，我們點了料理跟一些餐前墊肚的小吃，待服務員走後，陸炎悠悠開口：“盼盼，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吧，憋了兩個月，再不讓你問，怕是要憋壞了。”

    聽他這話，我眉頭一皺：“看來你選擇在我出車禍時出差，就是為了避我。”

    陸炎揚唇笑道：“盼盼，這你可就冤枉我了，當時我也是沒辦法，正好趕上醫院要進一批新器材，排別人去，我這不放心，不得已才親自去，到了那邊之後，我可是讓醫院每天都給我報備你的情況。”

    所以你很巧的在我剛出院時回來了。”我漫不經心的飲了一口麵前的果汁，問：“陸先生，你每天都關注我的情況，那想必也知道我去育嬰室鬧的事情，醫院是你家開的，他們都說我的孩子死了，我就想問你一句話，我的孩子，到底活著還是死了？那天到底是什麽情況？”

    陸炎眼神淡淡地睨了我一眼，十指修長的端起麵前的水杯：“秦朔的話，應當比我更有可信度，你為何不相信他？”

    我自嘲的笑笑：“你覺得眼下的情況，我還能相信他嗎？”

    陸炎眸光深邃地凝視著我，勾唇笑道：“那看來，我在盼盼心目中的地位上升了不少，車禍那天，我讓醫院的人準備好給你剖腹，可是你遲遲沒來，我去醫院門口看了看，才得知你被帶走了，我隨後按著監控所探的方向追過去，車禍已經發生，送往醫院不久，秦朔與秦家一行人，還有方家的人都來了。”

    心下一緊，我追問：“那之後呢？我的孩子，真在肚子裏就已經……死了？”

    我緊鎖著他的五官，不放過他任何細微的表情。

    他輕吐了一口氣，說：“你跟方蘭同時送進手術室，過了些時間，醫生出來說，你的孩子已經監聽不到胎心了，車子當時是撞向你那邊的，所以你受傷最為嚴重，若不是安全帶救了你一條命，別說孩子了，你也早就沒命了。”

    我的孩子當真死了？

    心仿佛被萬箭穿心，從陸炎的神情裏，我看不到半點虛假的謊言。

    我嗓音輕顫：“陸先生，你敢為你今天的話負責嗎？車禍發生時，方蘭她連安全帶都沒有係，怎麽就會母子平安，而且她的孩子才六個月，這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我信。”

    盼盼，方蘭的孩子也是九死一生，被剖出來時，孩子連哭都沒有哭，甚至不會呼吸，是醫院立即將總院的新生兒科權威專家請來，才將孩子救活。”陸炎攢著眉頭，說：“盼盼，這或許就是命，你該認命。”

    命？

    我若認命，早就死了啊。

    我緊緊的握著果汁杯，深深吸了一口氣，緩解心裏的疼痛，說：“陸先生，記住你今天的話，若是讓我知道，我的孩子還活著，恐怕到時候我跟你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陸炎神色微變，他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忍了回去，這時，服務生也將料理端上來了。

    雖然我還是堅信自己的感覺，但是不可否認，陸炎的話讓我還是動搖了，幾乎跟著他的話相信，我的孩子死了。

    這一頓飯，我們沒有跟秦朔撞上，直至吃好之後，往秦朔之前所坐方向看了一眼，才知道，人早已經走了。

    飯後，陸炎想讓我陪著走走，我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他也不勉強，開車送我回去。

    在陸炎這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此刻，我隻能將希望寄托在秦天海答應的親子鑒定上了。

    這晚，顧景很晚才回來，而且一回來就回了房間，第二天，我起來看到他臥室門口有血跡，嚇得我趕緊拍門：“顧景？顧景？你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