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季曼，我很驚訝，嘴巴微張，一度不知道說什麽。

    她卻麵帶微笑的在我對麵坐下來：“剛才我遠遠看著就覺得是你，哪知還真是，許久不見，你還好嗎？”

    她熟稔的態度讓我一怔，好半天才苦笑著說：“還能活下去。”

    此刻的我，就是還能活著，沒有什麽好不好的。

    除了有遠遠的看見過季曼與秦朔吃飯，也許久沒有跟她碰麵了，我還以為，我的孩子‘沒了’，她就該放心，不會再來找我了，不管是找麻煩還是想方設法的利用。

    她衝服務員招了招手，點了一杯咖啡，有打算坐下來跟我聊聊的意思，不勝感慨道：“這年頭，什麽都不容易，不管是笑著活下去還是哭著，隻要能堅持到最後，那就是贏家。”

    我細細琢磨著季曼話裏麵的意思，抿了一口已經有些涼的咖啡，漫不經心的問：“你還想著鬥倒方蘭？她現在秦太太的地位穩如泰山，想贏她，可不容易。”

    季曼瞄了我一眼，拿了一根煙出來點上，動作熟練而優美，她吸了一口，輕笑道：“顧以盼，還記得當初我在馬場對你說的話嗎？”

    那天，她說了許多，不知道指的是哪一句。

    我輕蹙著眉，說：“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們彼此是什麽樣的人，都清楚，不必藏著掖著。”

    她在煙灰缸裏輕輕彈了彈煙灰，幽幽道：“當初我說，方蘭是厲害的角色，讓你小心，可見現在我的話應驗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開一家店麵，打算就這麽得過且過著？”

    她對我可還真是關注，連我打算開店的事都知道。

    我微微沉吟，自嘲一笑：“日子不就是苟且著過嗎，我沒文化，讀書少，季小姐喝的墨水都比我吃的飯多，你滿腹才華，又有身份，在這圈子裏可以如魚得水，可我有什麽呢，不這麽過著，我想季小姐想跟我聊聊天，都得去墓園了。”

    季曼輕輕搖頭，眼梢有些許落寞，她看向窗外，語氣裏染著涼意：“說來，我跟你又有什麽區別，不過都是可憐人罷了，這世上很多都對女人是不公平的，男人，父母，甚至是自己的孩子，都有可能背叛，男人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女人卻是再恨再怨，還是會在夜深人靜思念著，犯賤的奢望著那人會回來找自己。”

    如此消極的季曼，我還當真是第一次見，她近來不是跟秦朔出入餐廳酒店，該很是滋潤才是，怎麽會有這種悲觀的想法？

    我盯著她，說：“我跟你不一樣。”

    人都是不同的，我承認自己過的一塌糊塗，但不會去承認自己可憐。

    季曼沒有懂我的意思，她連抽了兩口煙，吞雲吐霧，手撐著腦袋，好看的唇角輕輕上揚：“你既然已經選擇了以後的路怎麽走，那就好好過吧，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

    她好似想起了什麽，從包裏遞給我一張門票，微笑道：“我又要開畫展了，就在情人節那天，到時你有空，過來參觀參觀吧。”

    我並沒有收下：“像這種高雅的事，我欣賞不來，而且我也怕再來一次陷害，你們這圈子裏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碰，我隻想平凡的過日子。”

    對於我的諷刺，季曼沒有生氣，將門票留了下來：“票就留著，有空就來，若是不想來，也不用勉強。”

    真不知道她葫蘆裏賣什麽藥。

    今天也不知道什麽日子，季曼已經夠不同尋常了，秦朔今天也跟著抽風，我剛擰開家門，以琳就過來小聲的對我說：“姐，秦哥哥來了，在廚房裏，說是要給姐做飯呢。”

    我一愣：“沒開玩笑吧，他是想做飯毒死我嗎？”

    放下包，我鞋子都沒有換，直接衝進了廚房，秦朔還真在廚房裏忙碌，圍著圍裙，拿著菜刀，鍋裏不知道煮著什麽，特別香。

    聽見動靜，秦朔回頭淡淡地睨了一眼，很自然的指揮我：“盼盼，幫我把鹽拿過來。”

    我還真腦抽的將鹽巴遞給他，後知後覺質問道：“你怎麽來我家裏了？”

    秦朔一笑：“是你收了我爸的錢不能找我，但我可以找你啊。”

    不是這樣算的啊。

    秦……”我正要說什麽，以琳過來扯了扯我袖子，指了指客廳外麵，示意我出去。

    知道以琳有話說，我也就跟著她出去了，順便把鞋子換了。

    以琳神神秘秘，將我拉回了臥室，這才說：“姐，秦哥哥既然都來找你了，台階也給了，你就順其自然的再跟他在一起唄，你不是想要搶回昊昊嗎？這不就是一個機會？難道你真要讓昊昊以後認方蘭做媽？趁現在昊昊還小，還沒到懂事的時候，你就得抓緊時間了，否則以後昊昊執意認方蘭，那可就壞了。”

    這個想法我曾經也動過，隻是這話從以琳口中說出來，我就特別驚訝了。

    她才十七歲啊，就把事情看得這麽透徹，也分析的這麽透徹。

    我看得出，以琳是真的想我跟秦朔好，或許在她心裏，秦朔是她的美好，可她尊敬秦朔，尊敬我這個姐，有些念頭她有，可她不會真的為這些念頭去做什麽，那就是青春的一份美好回憶。

    我很高興以琳為我想的這些，揉了揉她的頭發，微笑道：“以琳，謝謝你。”

    在我失去了如此多後，我還剩下這個妹妹。

    以琳握著我的手，俏皮一笑：“姐妹之間還說這些做什麽，姐，我已經十七了，明年就成年了，不許再將我當小孩子看，就算我不能為姐分擔，但能聽姐傾訴啊，說出來，也好一些，姐，這些年真的苦了你了，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或許就像是街邊的小太妹，亦或者早早進入工廠，哪裏有這樣的好機會上學。”

    我欣慰笑道：“算我沒白疼你。”

    那是當然。”以琳摟著我的胳膊撒嬌，爾後又補充道：“姐，剛才我說的話，你也考慮考慮吧，我知道你一直不舍得昊昊，不然也不會費心思去做親子鑒定。”

    我的心思，以為從來沒有人懂，卻沒想從來沒有逃過以琳的眼。

    秦朔做好了飯，在門外喊道：“盼盼，以琳，快出來吃飯了。”

    能讓堂堂秦氏的總經理給我做飯，我還真的不能不知好歹。

    已經不是第一次吃秦朔做的菜，看著滿桌子的菜，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味道一如當初，人也都沒有變，我看著為我夾菜的秦朔，為我高興暗自偷笑的以琳，心底湧著濃濃喜悅。

    多吃點，本來胸就沒二兩肉，這一瘦，都為國家節約布料了。”

    我驕傲啊，都為國家省布料了。”心情本來很不錯，秦朔一本正經的這句話，卻讓我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若不是礙於以琳在這，我肯定懟死他。

    飯桌上，譬如此類氣死人的話秦朔可說了不少，這一頓飯就是在又氣又想笑中度過的，飯後，以琳多機靈啊，立馬起身說：“秦哥哥，你帶著姐出去走走吧，碗我來洗。”

    秦朔讚許道：“孺子可教也，有前途，比你姐強多了，若是你姐沒有我，真不知道她的人生如何暗淡無光，慘絕人寰。”

    我拍桌：“不會用成語就不要用，沒有你，我可活得更瀟灑……”

    話沒說完，秦朔過來牽著我就朝外走，並對以琳囑咐道：“可能我跟你姐晚上就不回來了，不用留門了。”

    誰不回來了，以琳，別聽他瞎說。”

    秦朔才不管這些呢，牽著我出了門，天氣很冷，一出門我就忍不住縮脖子，抱怨道：“大冬天的，溜達什麽啊，在家裏有暖氣，多好啊。”

    待會就不冷了，我帶你去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他將我半哄半推的塞進車裏。

    車子啟動時，我從後車鏡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當我轉頭去看時，又沒了。

    秦朔不明所以的問：“怎麽了？”

    沒什麽。”我壓下心中疑慮，問：“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呢，北城哪有什麽四季如春的地方。”

    秦朔賣了一個關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開了大約四十來分鍾，停在一家名叫‘四季如春溫泉池’的門口，我這才反應過來秦朔說的四季如春，原來是溫泉館的名字。

    將車子交給門童，秦朔一路牽著我走進溫泉館，一進來，這裏麵的溫度果然如春天，空氣裏還飄著百花香，讓人真覺得春天到了。

    這家溫泉館仿的是古代皇帝後宮浴池來造的，古色古香，大大小小，百來個池子，這裏麵的服務員都是身穿著繡有玉蘭花的白色旗袍，個個姿色上乘。

    我恍然明白什麽意思了，既然是仿的古代皇帝浴池，那自然要給來這裏消費的客人以皇帝般的享受，後宮三千佳麗，美女如雲，醉臥美人懷。

    我偷偷問秦朔：“這裏麵有做皮肉生意嗎？”

    看她們意願。”

    短短五個字，我也就明了，這裏麵還是存在有這生意的，說難聽一點，這溫泉館，也就是變相的妓.院。

    看這些女人的意願，多少人能抵得住金錢的誘惑？

    忽然，我細聽出秦朔話裏麵的另一層意思：“這家溫泉館莫不是你開的吧？”

    說話間，秦朔已經推開一間包廂，這是整個溫泉館最豪華，所處位置也是最好的，裏麵的娛樂設施完備，夠在這裏醉生夢死幾個月。

    他用遙控器開了窗簾，視角正好能將小半個北城的繁華收入眼底，他張開雙手，帶著笑問我：“這是我給你的情人節禮物，喜歡嗎？隻要你點頭，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就是這裏的老板，你不用再去開什麽店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