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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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郎,隨我這邊走。”譚嬤嬤像是很熟悉這裏,帶著薑灼繞過一個青石板照壁,拐進了旁邊一條甬巷。

    薑灼發現,這個地方雖從外頭看並不起眼,裏麵卻是好幾進的院子,青瓦白牆,建得倒也講究,卻無端端讓她覺得有些陰冷之感,薑灼想了半天,才弄明白,原來是在這院子裏,盡是根本看不著人。

    譚嬤嬤這時停在一個小門前,轉頭對薑灼道:“便是這裏了。”

    薑灼“嗯”了一聲,跟在譚嬤嬤後麵往裏走。

    她已覺出此地不凡,早對譚嬤嬤所謂親戚的說法有了些疑惑,不過好歹相處了不少時日,薑灼相信譚嬤嬤絕不會害自己,所以倒也大膽地跟在她後麵。

    譚嬤嬤又領著薑灼轉來轉去了好久,最後進到一座院落。

    一踏進裏頭,薑灼立時就被滿院的姹紫嫣紅給吸引住了,原來院子的各個角落,皆種滿花草,如今正是盛放之時,瞧著實在絢目可喜,而在院子當中,還種了幾顆桃樹,雖已過了開花季節,還尚未結果,不過倒也枝葉繁茂。

    一名仆女從正中一間屋裏走了出來,也是沒有出聲招呼,隻對著譚嬤嬤點了點頭,然後退到了別處。

    女郎隨我來。”譚嬤嬤先走上前,撩開那屋的竹簾,引了薑灼進到裏頭。

    到了屋內,譚嬤嬤示意薑灼在外屋稍候片刻,然後自己向左一拐,進了內室。

    薑灼並不著急,隨意地瞧了瞧四周,這外屋的擺製並不出挑,是一般富裕人家的樣式,倒也窗明幾淨,甚至幾案上也擺了不少盆花,頗顯幾分雅致。。

    那個仆女這時又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個盤子,隨後也進了內室,薑灼聞到一股藥味,裏頭應當用了人參同五味子,然後內室裏便傳出聲音:“夫人,先將藥喝了吧!”

    譚嬤嬤這時總算出來,對薑灼道:“女郎,夫人有請。”

    薑灼點了點頭走進去,隻是到了裏頭,隻見內室正當中隔了一座圍屏,譚嬤嬤並不帶薑灼進到床榻前,而隻在圍屏外設座,請她坐下了。

    以前薑灼陪師父出診,若是遇到婦人求治,確實會在屋中放一座圍屏,當然是因為鄭公為男子,自然是要避忌一些,不過薑灼有些納悶了,自己身為女子,今日倒是得此待遇,讓人不由不失笑。

    既然人家如此安排,薑灼也不好說什麽,隻好聽從譚嬤嬤的,隔著圍屏問道:“不知夫人所患何症?”

    好半天後,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今日煩勞薑大夫了……”話音未落,這婦人竟是喘了起來。

    薑灼心裏不由一動,隻覺得這聲音像是在何處聽到過。

    而這時,譚嬤嬤神色有些緊張地看了看薑灼,像是在擔心什麽。

    夫人,不如說些症狀可好?”薑灼雖已起了疑惑,隻此時是為來瞧病,她也不想招惹什麽是非。

    夫人如今身懷八月,本還妥妥當當的,孰料自三個月前,便開始偶有流血之征,後來瞧過大夫,用過一些人參、阿膠,倒是好了些。”另一個聲音代為答道,應該是那個仆女。

    那今日又如何了?”

    這幾日夫人突然又有些不對,總覺得胸口脹氣,竟是用不得吃食,不但難以下咽,若是用得急了些,甚至會全數嘔出,胸口也是痛之難忍,尋了好幾位大夫,皆說是胎氣上逆,以至脾虛作腫,轉成膈噎,雖也開了藥,不過夫人卻一直未好,如今病勢更重,竟是快喘不過氣了。”

    薑灼斟酌片刻,問了一句:“可否方便,讓我診診脈?”

    裏頭人似乎商議了一會,隨即譚嬤嬤也被叫了進去,等薑灼終於被同意到裏麵把脈時,才發現帳簾已然垂下,竟是密不透光,想是不願被人看到真容,隻病人露出來一條手臂,正搭在脈枕上。

    薑灼也是無奈,倒也不多說什麽,將手搭在對方的脈上。

    隨即,薑灼便是大吃了一驚,原來病人之脈尺部微澀艱推.唯獨肺部洪大無倫,薑灼心知有些不妙,刻意地將耳朵貼近帳簾,想聽清婦人的喘聲。

    女郎不可!”大概以為薑灼想看病人麵容,譚嬤嬤趕緊上前製止。

    薑灼衝她搖了搖頭,這時她已經聽出,帳中之人一直在輕喘,聲音如拉鋸一般,人的確有些不好了。

    譚嬤嬤看著薑灼神色凝重,忍不住道:“夫人到底得了何症?”

    旁邊仆女也嚇得不輕:“大夫,快些救救我家夫人。”

    二位不必驚慌,”薑灼忙安慰道:“夫人此病乃是延宕過久,才致今日情形,當日所謂胎氣上逆,脾虛作腫,竟是被誤診了。”

    女郎,便求你醫治好夫人。”譚嬤嬤一臉焦灼。

    夫人這是上壅之症,乃因肺中生了癰瘡所致,我便開些藥方,讓夫人試一試。”說罷,薑灼開了瀉白散加黃芩、苦桔,又叮囑道:“吃完這兩大劑,夫人當會腹痛如絞,隨後若能排出膿白之物,便是有些轉機了。”

    離開小莊院上到車裏,譚嬤嬤少不得千恩萬謝,薑灼看到她這般表情,總覺得似曾相識,隻是她並不想惹麻煩,索性一句不問,由著譚嬤嬤將她送回鄭家藥鋪,這事也就算罷了。

    然而十多日之後,譚嬤嬤又跑過來,急吼吼地領了薑灼跑去小莊院。

    原來病人果然如薑灼所料,連著幾日泄出膿白之物,而且再無之前不得進食的症狀,甚至已然能吃些粥食,隻是卻又開始咳嗽不止,鎮日停不下來。

    薑灼倒不詫異,隻說這已是一些小症,隻開些清肺又不寒涼的湯劑,想著還得為人家保著胎。

    譚嬤嬤這日第三次登門,終於帶來了好消息,說是那位夫人已然痊愈,隨即又奉送了不少診金,薑灼也不多問,隻讓鄭柯收著便是。

    譚嬤嬤見薑灼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心裏倒是暗讚她有了曆練,倒免了她擔心。

    其實譚嬤嬤也知道,這般藏著掖著,薑灼心中必有猜疑,隻是有些事情,若是揭出來,大家都得不著好,與其如此,倒不如各自裝了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