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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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連譚嬤嬤也接不下去,倒是偠美人衝著薑灼道:“方才咱們說到哪兒了,是嗬,我便想好了,既是自己過得不如意,何苦拉著你這花一般的女孩陪我等死,得空薑大夫便走吧,你放心,我自有辦法不讓隴西王對付你,隻是你也莫回那鄭家鋪子,能走多遠,便走多遠吧!”

    薑灼一時驚奇,沒想到今日偠美人竟說出這話,一時怔了半晌。

    偠美人瞧著薑灼的表情,捂嘴笑了起來:“想是薑大夫在我這兒也是待得厭煩,一聽說讓你走,莫非高興傻了?”

    這邊譚嬤嬤已然先反應過來,幹脆跪到偠美人跟前:“夫人恩德,我便代女郎謝過!”

    見薑灼也要跟著跪,偠美人忙攔道:“兩個都起來,不許跪,我聽譚嬤嬤說過薑大夫身世,說來我也自小父母雙亡,大家都是受過苦的,當該互相照應著些,說來薑大夫莫怪,當日若不是我這身子不濟,譚嬤嬤心疼我,也不會拉了你攪這淌渾水。”

    小女能得結識夫人,當是一生幸運,並不敢怨怪。”薑灼這時福身道。

    偠美人笑著點了點頭,又看向譚嬤嬤:“嬤嬤你便再辛苦一時,陪我度些時日,待我得了解脫,嬤嬤再走可好?”

    這話說得太過喪氣,譚嬤嬤上前一把將偠美人的嘴捂住:“夫人這話從何說起,日子竟還長著,切莫胡思亂想,說些有的沒的。”

    一時三人商議,過兩日薑灼便離開,讓譚嬤嬤送她,待問道薑灼想去往何處時,薑灼頭一個冒出來的念頭,竟然是——膠東。

    薑灼正自收拾著行李,譚嬤嬤這時走進屋來,也不說話,隻將薑灼已然捆好的一個包袱取了送到屋外,沒一會又轉了回來。

    嬤嬤這是怎的了?”薑灼又拾好一個隨身小包袱,剛背到身上,想問譚嬤嬤何時可以走了,卻見她正坐在一旁繡墩上抹淚。

    譚嬤嬤這時起了身來:“讓女郎見笑了,想到你要走,奴心裏忍不住酸楚。”

    嬤嬤......保重!”薑灼歎了口氣,上前抱抱譚嬤嬤,隨後便道:“我白日裏替偠美人請過平安脈,現時尚且還算好的,隻是她每日愁思過甚,嬤嬤以後多多勸解罷。”

    曉得了,”譚嬤嬤抽噎了一聲,不免又小聲問了一句:“女郎真要去尋膠東王?”

    薑灼深思片刻,坦言相告:“長安城中自是待不得,老家武威郡已是無人,我唯一可投奔的,大概也就昕弟在那兒,總會有點照應。”

    女郎,”譚嬤嬤欲言又能止,最後決定還是把心裏話說出來:“膠東王雖是個有本事的,可畢竟是潢潢貴胄,你走任何一步,皆要思量清楚,若是覺得糊塗了,不妨……想想偠美人的教訓,隻別落得像她一般就好。”

    我明白的。”薑灼知道譚嬤嬤是為自己著想,不過她私以為,諸葛曜人品要比那諸葛翼好上千萬倍。

    兩人正說著話,卻聽到仆女敲著門道,驚慌地喊道:“女郎,不好了!”

    ******

    一駕馬車從小莊院奔了出去,直直地向千禧街的方向飛馳而去。

    馬車上的薑灼這時撩開幃賬,卻不巧正瞧見鄭家藥鋪,還有它門前的兩盞紅燈籠,一時頗為感慨,她竟想不起來,已有多少時日未曾回來這裏,隻覺得如今藥鋪竟添了幾分陌生,卻不知裏麵的各位,可都安好。

    馬車跑得極快,沒待薑灼再仔細看幾眼,鄭家藥鋪已被丟在了身後,而沒過一時,馬車似乎直接開進一所府邸。

    薑灼剛一下車,便有人迎了過來,一見到她,那人立時上前福身,似乎竟是鬆了口氣:“薑大夫總算是到了。”

    認出對方正是寶兒乳母,薑灼點了點頭,這時又有人上前,道了一聲:“隨我來。”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轉過兩個半月門,薑灼便由乳母拉著,跟在人後踏上一條遊廊。

    薑灼並無心四處張望,方才在小莊院得了消息,說是寶兒突發急症,隴西王讓人請薑灼趕緊過去醫治,薑灼二話不說,放下包袱便直接上了隴西王派來的馬車,誰知偠美人竟讓仆女扶了走到院外,恭恭敬敬向車上的薑灼施了一禮,一切盡在不言之中,既受人托付,薑灼此時隻記掛著寶兒。

    而臨來之前,譚嬤嬤已然告知她,此去是到隴西王姑母仙雲長公主的府邸,這位長公主最是難侍候,告誡薑灼務必小心謹慎,莫輕易告罪了她。

    遊廊走到尾便是一座內花園,裏麵假山林立,間次種滿參天大樹,夜晚走進裏麵,能聽到風吹樹葉嘩嘩直響,帶出一陣涼風,假山之間,有一條小溪婉轉流過,從高至低一直往東,最後到了盡頭,便落到一汪靜湖之中,倒稱得巧奪天工。

    此時這些景致進不到薑灼心裏,隻一個勁地催問寶兒病情。

    乳母邊走邊道:“小女郎自來此地,便發了寒熱,大夫瞧過便開了藥,還特意說,孩子髒氣屬陰,不敢開清解之物,隻用些溫藥,說發了寒氣便好,卻不想方用完一劑,孩子寒熱不但未解,更是瀉了兩日,到後來連哭聲都帶了喘,竟是鬧個不停,今日殿下過來瞧時,才覺不好,少不得趕著請薑大夫過來。”

    薑灼微點了點頭,心覺偠美人猜得不錯,這府中之人,怕是並不在意這孩子,否則不至於隴西王過來,才覺出不好。

    這時幾人已經來到一座落前,門外站了不少人,薑灼注意到,有幾個是隴西王的手下,想是這一位今日也在。

    此地便是長公主專撥給女郎所居之處,”乳母衝領路之人福了福身,那人並不跟進去,隻在院外站了。

    到了裏頭,薑灼正低頭準備隨乳母進屋,卻意外地感覺,有一道目光射了過來,她下意識地抬頭瞧了一眼,心下也有些吃驚,那人竟是鄭焯,一時納罕,她怎得在這長公主府?

    不過此時薑灼倒也顧不上這些,隻趕緊進了內室。

    屋裏此時並無多少人,除了隴西王外,隻門邊站了兩位嬤嬤,而床邊還坐著一位老婦,容長臉,頭發已有些斑白,一身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手上還執了一把半透明刺木香菊輕羅菱扇,正自瞧著正在屋中焦燥地走來走去隴西王,神色卻兀自安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