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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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之後,薑昕始終沒有醒來,薑灼不眠不休地在營帳中守著,竟是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任誰勸也不肯離開,隻唯恐薑昕在她錯眼之間,便出了閃失。

    然而,便是放在薑昕床邊的白米參粥已換過好幾碗,卻依舊見他回轉過來。

    師父,用些吃食,到旁邊歇一會吧,這兒我來看著。”又到太陽落山之時,荀成跟了端著粥餅的夥夫娘子一塊進來,蹲到了薑灼旁邊,瞧了一會她,忍不住勸道。

    薑灼坐在床邊短榻上,一直在盯著薑昕出神,好一陣才發現旁邊有人,轉過頭,瞧見是荀成同夥夫娘子,“哦”了一聲,近乎麻木地接過夥夫娘子遞來的粥,慢慢地喝了起來。

    已然過了三天兩夜,薑昕還未見一點起色,便是薑灼也預感出了不好,然而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薑灼總是抱著些希望,並不肯就此放棄。

    不過咽了幾口粥,薑灼便將碗放下了,她這幾日心中難受至極,哪有一點胃口,若不是為了撐住照顧薑昕,她恐怕連這幾口粥也喝不下。

    無論如何,在薑昕沒得醒來之前,她薑灼絕不能倒。

    薑大夫,再用些餅吧,那粥哪夠呀!”夥夫娘子在旁邊又勸了勸。

    荀成也道:“是啊,別等薑昕醒了,師父您倒餓死了!”

    不會的,我們姐弟都得活著。”薑灼歎了一聲,轉身走到薑昕床邊,覺得他的唇有些幹,便取了盞水,用幹淨帕子,在薑昕嘴邊氳了氳。

    魏老將軍派了馬車過來,無涯先生和元翁今日被送走了。”荀成幹脆坐到薑灼那張短榻上,同她說起話來。

    薑灼依舊瞧著薑昕,卻在問荀成:“無涯先生的腿可好些?”

    幸得有軍醫隨身帶著五積散,無涯先生說是腿並不疼了,不過聖上還是命他同傷兵們一塊回營,不肯讓他繼續留下。”荀成道。

    是該回去,隻是……”薑灼回身看看荀成:“薑昕此時不得動,會不會因著我們姐弟,要耽擱了大家?”

    師父放心,少不得荀成得陪著你們,還有劉大哥也說了,劉統領有命,師父你們什麽時候走,劉大哥那幫兄弟什麽時候跟著一路護送。”

    薑灼點了點頭:“代我謝過,總要等薑昕醒了再說。”

    倒是夥夫娘子這時問了句:“小郎,可知聖上為何沒有一直沒有回姑臧邑城?”

    荀成笑道:“軍國大事,吾等可不得知,不過聖上今日一早便去了匈奴營寨,似乎要什麽重要之事。”

    薑灼瞅了瞅荀成,自那天接了薑昕回到自己營帳,她便沒有瞧見過諸葛曜,原以為早該回姑臧邑城了,竟原來還沒有離開,不過聽到諸葛曜還在白亭海,薑灼心裏多少覺得有些依靠。

    這一回真是艱險啊,”荀成突然大發起了感概:“我才聽得說,聖上剛到白亭海之時,那個耶律拓還裝模作樣,邀請聖上到他的營寨一晤,兩人見麵之後,耶律拓又是休兵又要和談,甚至後頭拿出了所謂和約,倒像是誠意十足一般,結果一待聖上出了營寨,他們便露出了歹人嘴臉。”

    小郎須說說,匈奴人如何翻臉的?”夥夫娘子在旁邊催問。

    聖上自是防著耶律拓作祟,除了重兵守護,還在營寨之外安排了人馬,卻不想,耶律拓利用熟知地形的先機,早就設下陷阱,並不在營寨動手,而是於半道上埋伏人,竟是以火燒之計,將聖上他們逼進當日被困的山穀,隨即引來山泉,封了他們出來之路。”

    雖這會子荀成說得平淡,可薑灼眼前,卻還是描摹出當日情景,不由感到後怕,轉頭問道:“不如說說,你當日如何尋到聖上他們的?”

    見薑灼有興致問了,荀成立馬笑起來:“我帶著幾位弟兄過到對岸,先時也是尋不到一點痕跡,後來我是急了,幹脆翻上山頭去瞧,好半天終於瞧出名堂,才知聖上一行,是被困在了兩山之間,而那出來之路,又被一堆碎石給攔了,想來又是匈奴人做下的埋伏,並不易被人發現,等到找著那出口,其後便好辦多了。”說著,荀成伸出雙條胳膊給薑灼看。

    這會子薑灼才發現,荀成從手背到小臂處傷痕累累,有擦傷,也有瘀傷,甚至還有抓痕,不免吃了一驚。

    那時候也是性急,吾得又都沒帶什麽家夥什,人家好歹還有個刀劍什麽的,我便隻能徒手,不過嘛!”荀成這時倒得意了起來,從腰間取出一把短刀:“如今我也是佩刀之人了,師父瞧見沒,此乃聖上賞賜,說是獎我這次功勞不小。”

    瞧著你也喜歡,便收好吧,也是一份光彩。”薑灼勉強衝著荀成笑了笑。

    便在這時,外頭走進一人,上前先向薑灼抱了抱拳,隨後走到薑昕床邊,問道:“這幾日薑校尉可好些?”

    薑灼早已站起,拱手回禮道:“多謝劉統領關切,薑昕……”薑灼著實說不出“尚有口氣在”這幾個字,隻道:“多少好一些吧。”

    聽到薑灼如此一說,劉統領倒是鬆了口氣,隨即道:“如此,薑大夫可否方便,聖上召見。”

    聽得人家這麽一問,薑灼卻有些猶豫了,思忖了一下,還是拒絕了:“如今薑昕……小女不敢須臾離開。”

    劉統領瞧了瞧薑灼,並沒有勉強,而是點了頭,隨即走出薑灼的營帳。

    倒是夥夫娘子有些吃驚,勸道:“薑大夫,聖上召見豈可違背,豈不是抗旨不遵?”

    荀成在旁邊打了個哈哈:“不見便不見,如何天王老子來尋,我師父都不肯走開的,天大地大,也不如薑昕大!”

    薑灼並不解釋,而是重新坐到短榻之上,依舊呆呆地望著對麵毫無動靜的薑昕。

    如此,竟又是個不眠之夜,於薑灼而言,少不得另一番煎熬。

    昏暗的油燈在營帳中時暗時亮,偶爾發出燈芯“劈啪”燃裂之聲,除此以外,帳內寂靜得很,直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即有人撩開了帳簾,走進薑灼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