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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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郡守停下腳步,轉身對薑灼道:“薑太醫,內中有一孩童,此時病狀甚篤,其父點了名,務必要請薑太醫親自醫治,這一回事關重大,聖上也極關注,還請薑太醫盡其所能……”

    倒是秦宴忍不住追問:“何家孩童,竟勞動聖上這般費心?”說罷,又瞧瞧了左右烏泱泱的人。

    匈奴左大當戶烏黎之子。”

    烏黎?”秦宴頓時吃了一驚,與薑灼對視一眼。

    如今聖上正在與烏黎相談,這孩子便要交給二位,聽說孩子送來之時,已是大不妥。”李郡守又道。

    似乎覺出些什麽來,薑灼便也不再問,隻對李郡守點了頭道:“如此,小女便進去看看孩子。”

    薑灼先踏進屋內,隨後便跟上了秦宴,因著瞧見是李郡守,原本圍在門口的兵將,自是讓出了一條道來,李郡守並沒有進去,隻目送著二人入內。

    進到屋裏,內中正站著幾名婦人,少不得李夫人也在。

    薑灼一現身,李夫人忙上前拉了她,小聲道:“薑太醫可來了,這會子那個女人隻護在床前,誰都不許靠近,倒像是防著咱們害她們似的。”

    薑灼不免笑了笑,從婦人們中間越過,走到了床前。

    而那邊瞧著一屋子女人,秦宴不免有些遲疑,思忖了一下,秦宴對薑灼招呼道:“薑太醫,在下於外頭候著吧,若有事,隻管囑咐。”

    薑灼“哎”了一聲,眼睛卻瞧向麵前一位身著胡服,綠眼高鼻的女人。

    那女人著實打量了薑灼許久,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屋中其他人此時皆是驚呼,想是以為那女人要行凶,薑灼會有危險,反倒是薑灼並不慌亂,笑著回頭安撫道:“各位莫要驚慌,說來是小女遇上了一位故人。”

    那女人此時一臉急切,拉了薑灼一塊走到床邊,隨即掀開了帳簾。

    薑灼衝她笑笑,彎下腰,仔細地打量著床上的孩童。

    說來那孩子約摸有六、七歲了,樣貌雖已然大變,不過眉眼之間,仍可瞧出當年的神氣,不過此時,他卻是麵色發青,嘴角還含著涎沫,若仔細聽,有喘息聲可聞,間或孩子還哼哧一聲。

    薑灼不免皺了皺眉頭,隨口問道:“這孩子如何會這般?”

    隻好半天未等到回答,薑灼轉頭瞧了眼那匈奴女人,倒是猛地醒悟了過來,可不是才記起,烏黎家小公子的這位乳母,根本不通漢話。

    隻是不知症狀,卻難診治,薑灼隻得回過頭,對李夫人道:“還得煩請夫人,盡快同李大人說一聲,可否尋一位通匈奴話的先生過來?讓小女好問及病情。”

    李夫人“哦”了一聲,忙派人出去了。

    薑灼又將目光投到那孩子身上,想了片刻,幹脆先為其把起脈來,隻是搭到孩子脈上沒多久,薑灼就不免搖頭,這孩子此時六脈離亂,毫無統緒,薑灼不免拿起孩子的手,瞧見他指甲微青,心下其實已有了幾分判斷,或是客忤之症。

    一隻手這時拍了拍薑灼肩膀,薑灼一抬頭,原來是那乳母想要說什麽。

    請講?”薑灼看向她。

    那乳母皺眉思忖了一下,拿手指了指孩子,隨後捧著自己胸口,作出了嘔吐之態度,薑灼立時明白,當是乳母在說,孩子有嘔吐之相。

    屋門這時從外頭打開,先是李夫人等被請了出去,再後來,便有幾位走了進來。

    薑灼起身,衝著走在最前頭的諸葛曜拱了拱手,但見諸葛曜意味深長地瞧了瞧她,然後往旁邊一讓,薑灼立時認出,跟在諸葛曜身後的那人,正是烏黎。

    隻是此時的烏黎,早沒了上回在姑臧邑城見時的淡定沉穩,形容頗有幾分狼狽,神色也顯出了萎靡,令人吃驚的是,他居然穿了一身曲裾深衣,頭上戴著幘巾,全是漢人打扮。

    薑太醫,此一回,有勞了。”未待薑灼說話,烏黎已然衝她拱了拱手。

    烏黎大人放心,小女自當盡力而為。”薑灼回了一禮,直接問道:“不知令公子何以致病?”

    烏黎長歎一聲:“為避追殺,當日犬子隨本官逃入大靖,自此日夜勞頓,不得安穩,還得提防行刺之人,孩子從小體弱,自是承不住的,至於前日,在隴西,”烏黎這時苦笑了一下,回頭瞧瞧身後的隴西王:“吾等遭了伏擊,犬子更是受了驚嚇,自此上吐下瀉,精神昏憒,如中鬼祟一般。”

    聽出來了,烏黎兄這是在怪本王,”隴西王這時嚷了起來:“你且放心,回頭本王大不了賠你一位小郎。”

    此時大家夥都在惦記孩子的病,未想隴西王突然這麽不著調地來了一句,不但薑灼,便是諸葛曜,也回頭瞪了他一眼。

    烏黎想是這會子心思放不到別處,也懶得理會隴西王,隻道:“在隴西之時,殿下倒是幫忙請了大夫,大夫說是霍亂,針了十餘處,又服下霍香正氣散,其病卻如故,”說到此處,烏黎歎道:“本官一生隻得這一子,便是拿什麽都不肯換的,還請薑太醫……”

    烏黎兄便放心,此事交於薑太醫,自會讓令公子平安無事。”諸葛曜在旁邊竟幫薑灼打起了保票。

    薑灼不免心下驚詫,未想諸葛曜兄弟,居然對這烏黎都這般客氣,似乎真是擔心這孩子出事。

    薑灼不免謹慎了些,幹脆請了秦宴進來,讓他也給孩子診了脈,兩人商量之後,薑灼才道:“烏黎大人,令公子乃中了穢惡之氣,人中此氣,閉塞心竅,神明昏亂,是為客忤。”

    這下烏黎倒是鬆了口氣:“查出病症便好,女郎當日曾為犬子醫治過,你這醫術,本官最是信得過。”

    眾人正說著話,突然聽到乳母“啊”了一聲,再一看時,孩子竟是又吐了起來。

    薑灼忙走過去,也不管孩子吐到了她身上,同乳母一塊為孩子擦拭。

    隻是再抬起身時,薑灼卻有些搖頭了。

    秦宴這時在旁邊歎了一聲:“這般吐得話,便是開了藥,也服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