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字數:3435 加入書籤
薑灼立時瞧見,聽到秦宴所言,烏黎神色明顯便黯淡下來。
雖聽不懂眾人在說什麽,想是那乳母從烏黎臉上瞧出來不對,登時麵露恐慌,到最後幹脆死死拉住薑灼的袖子,一臉祈求地望著她,口中不停地念叨什麽,到後頭,竟是涕泗橫流。
明白人家心情,薑灼拍了拍乳母的手,隨即往門外走去。
眾人不知何故,倒是隴西王攔了薑灼,低聲問:“這便走?真不能治了?”
諸葛曜這時也回身看著薑灼,還有隴西王擋在薑灼身前的手臂。
小女到外麵想一想。”薑灼回道,閃了閃身。。
既然薑灼這麽一說,隴西王果然讓開,不過目光卻一直盯著薑灼的背影。
而屋內,烏黎此時有些無力地坐到床邊,凝視著雙目微閉,神智昏沉的兒子,表情早已愣怔住了。
出了抱廈,撣眼瞧見還是一院子的人,薑灼衝著人群當中的李郡守點了點,徑直往院外走去,直到不知不覺間,來至一處花圃前停住。
如今斷定這孩子乃是客忤病,倒是未必無藥可醫,唯這孩子正在吐瀉,便是開了藥,也根本用不進去,如此,竟是叫薑灼也覺得束手無策。
或還有其他方法,能讓孩子將這藥用進去?薑灼覺得有些頭疼,方才她已診出,這孩子的病拖得太久,否則不至於到這般嚴重地步,再任其下去,或有性命之憂,身為大夫,何忍瞧著病人得了這般結果。
用針炙之法如何?”秦宴的聲音從薑灼身後傳了過來。
薑灼回過頭,道:“之前烏黎說過,有大夫為孩子針過,卻並未見效,如今再針,怕是孩子未必受得了,反會易致損傷。”
秦宴不免嘀咕:“這便犯了難。”
穢惡之氣,如何能避呢?”薑灼不由自言自語,腦中卻一直在回憶,之前讀過的醫書之中,有關醫治客忤的驗方,雖記得一些,不過再一細忖,烏黎之子的客忤病乃是吐瀉之證,若生生套用別人方子,未必能得用。
大概瞧出薑灼是在想法子,秦宴也不打擾,在不遠處背手站著,自在也低頭冥想。
薑灼正自無可奈何,忽覺一陣輕風拂麵而來,竟帶來綿綿幽香,再一抬眼,原來是麵前花圃之中,滿滿幾簇玉簪花正自盛放。
呆呆地又望了好一時,薑灼不知怎得靈光一現,想起古書有雲——香能辟穢氣之說,不免便有茅塞頓開之感。
薑太醫,可是想到了主意?”秦宴尚在思索,忽瞧見薑灼疾步往回奔去,不免在後麵叫了起來。
薑灼聲音中帶著笑意,回了一句:“正是呢!”說話間,便從花圃處消失了。
抱廈之內,薑灼叫人取來筆墨,直接寫下個方子,乃是麝香少許,廣木香、蒼術、辰砂各一錢,,再加白芷、山柰、明雄、鬱金各二錢,牙皂、丁香各半錢,共十味藥。
秦宴早就跟過來,此時站在薑灼旁邊,瞧著她開出了方子,不免問:“薑大夫,如何讓孩子服下?”
不如試試,以藥末熏麵。”薑灼心下早有了底,將方子交予旁邊人,囑咐將這十味藥研為細末,快快用一火盞盛來。
此時諸葛家那對兄弟早已不在屋內,倒是烏黎依舊坐在床邊,正瞧著自家小郎,竟是一動不動,倒似忘了身外之事。
薑灼開過方子,回身走到床前,瞧著烏黎此時的神情,想到此人雖是奸詐多端,卻頗有幾分兒女情長,竟是將小郎視如珍寶,倒是叫人頗為感懷。
許久之後,當是覺出有人在看自己,烏黎轉頭望了望薑灼,眼神之中竟帶出一絲哀懇:“薑太醫,犬子尚小,著實拜托……”
烏黎大人,一會等藥送來,小女便可為令公子醫治。”薑灼笑著回道。
烏黎眼中立時有了神采,一個勁地道,“好,好!”隨即站起身來,對薑灼拱了拱手:“薑太醫,犬子自幼體弱,如今更是遭了大難,本官甘心被擄,又必要親見貴國聖上,也是想著能得遇薑太醫,本官總想著,犬子這病症,怕也隻有你,才能治得好。”
烏黎大人過獎。”薑灼此時不免有些失笑,聽著烏黎口氣,他被押來這南越,居然隻是為了見自己這大夫。
本官已然應下貴國聖上的條件,隻要犬子無尤,便隨你們一起去長安城。”烏黎這時捋了捋長須,像是下定了決心。
薑灼不免詫異地望了一眼烏黎,倒是這邊秦宴直接問出來:“烏黎大人,話說那位匈奴單於,如今是何下落?”
烏黎絲毫不以為秦宴這般問話有何唐突,反而開玩笑道:“秦太醫是指新人還是舊人?”
自是耶律拓。”秦宴立時回道。
他呢,”烏黎想了想,不免搖起頭來:“當日耶律拓蠅營狗苟地被人壓製,後來逼於無奈,才出手奪了單於之位,說來他算勵精圖治過一段時日,卻無奈這單於之位,得來名不正言不勝,以至於內外交困,隻耶律拓心性過強,並不肯與人有半分轉圜,所謂不懂以柔克剛之術,才致得了今日下場,可歎,可惜!”
秦宴忍不住又問:“那……人是死是活?”
本官竟也不知,”烏黎轉頭看了看床上的孩子:“本官隨耶律拓回到王庭,已經大勢已去,後來咱們這位單於便遠遁,身邊隻帶著最寵的閼氏和貼身護衛。”
哦,”秦宴聽到此處,不免歎了一聲:“耶律拓一日不死,便是聖上心中一根刺。”
烏黎倒是一笑,旋即看向門外,卻原來是有人端著藥走了進來。
原本一直跪在床前照顧孩子的乳母立時站起,想是明白了過來來,孩子竟是有救了。
烏黎大人,還得請乳母將孩子扶著坐起。”薑灼接過用火盞盛的藥,對烏黎道。
聽到烏黎同她說了幾句,乳母倒不猶豫,坐到床邊,將孩子輕輕地抱坐在自己懷中。
此時孩子眉頭又皺緊了些,想來因著突然坐起,更覺得不舒坦了,身子不由的扭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