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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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薑灼這麽說,寶兒這淚立時收了回去,叉著腰,昂著頭對呼提道:“今日頭一回見,寶兒我也沒個準備,這幾日咱們各自好好練了練,你不知道吧,我阿兄可是先鋒營的參將薑昕,還曾救過駕的,我跟他學上幾招,下次再來,絕不教你占了半分便宜。”
寶兒,可是打算要同嬤嬤對著幹的,你瞧過哪個府上的貴女,居然同小郎打架,這話且不許說了,這架更不許打!”薑灼訓斥了一句。
再要贏不過呼提,寶兒絕不做貴女了!”寶兒急得蹦起來,口中也開始語無倫次。
這一回,一屋人都笑了起來,呼提更衝著寶兒扮起了鬼臉,便是乳母聽不明白,瞧見寶兒氣急敗壞的模樣,也是跟著捧腹。
最後還是乳母上前,在呼提耳邊說了幾句,那孩子雖不情不願,不過還是同寶兒拱了拱手,口中一本正經地學著大人說話:“今日唐突寶兒女郎,我失禮了。”
那邊薑灼拉拉寶兒,又對她使了眼色,寶兒撅著嘴,總算也客氣地回了一句:“呼提小郎,方才得罪。”
孩子都不記仇,薑灼又轉圜兩句,便見他們又是有說有笑。
讓荀成將幾案重新擺上長榻,又叫人換過茶水果子,薑灼才一左一右,拉了兩個孩子分坐兩頭,隨即半帶玩笑地問對麵的呼提:“瞧著都能打架,可是身子好了?”
此時的呼提,倒是乖了,點著頭道:“已然沒了大礙,今日阿爹吩咐我過來,說得親自謝女郎救命之恩,且這一路過來長安城,也多得您照應。”
不必這般客氣。”薑灼取來巾帕,替呼提擦了手,又遞了個果子給他:“如今你也認得了寶兒和荀成,日後若是得空,便常來玩耍,不過摔打之事還得少做。”
師父隻顧著呼提小郎,竟把寶兒忘了不成,”想是瞧著薑灼對呼提頗為親熱,寶兒立時大有不滿,伸出雙手,意指讓薑灼替她擦手。
薑灼一笑,應了寶兒的撒嬌,隨後也是遞了個果子,卻又調笑她:“你如今是主人家,竟瞧不得師父待客有道不成,今日寶兒倒叫我刮目相看。”
寶兒眨了眨眼,衝著呼提道:“薑灼是我師父,亦是阿姐,你若不跟我搶,日後便常來,咱們有好茶和好果子。”
傻女郎,呼提搶不走師父,要搶也是宮裏人來搶。”荀成猛不丁冒出了一句。
薑灼立時聽出不妥,回頭瞪他一眼:“你一個小郎,竟學起那些長舌婦不成?”
被薑灼這麽一訓,荀成扮個鬼臉,果然是閉了嘴。
這一下寶兒同呼提,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呼提,你長得跟我們不太一樣,”寶兒吃完了一個果子,就趴在幾案上,仔細打量起呼提,還用手描摹著他的眉眼:“其實就是眼珠子,居然是綠色的。”
我是匈奴人,”呼提也趴在幾案上,同寶兒聊起來:“不過我大母卻是大靖人,我阿爹說,我像極了大母。”
倒是薑灼在旁邊問:“你大母可知道下落了。”
阿爹收到八百裏加急,說是涼州刺史也派人送了大母過來。”呼提開心地笑了起來。
哦,如此你也算咱們自己人,”寶兒倒是毫不介意地道:“來之前荀成提到,師父囑咐過他不許欺負呼提,我最聽師父的話,所以也不欺負你。”
這下呼提倒是不滿了:“竟不知誰欺負得了誰?你們大靖人真覺得自己都了不得?”說到此處,呼提竟是哼了一聲,神色之中,頗有些黯淡。
薑灼覺出來,想是呼提隨著烏黎來這長安城,雖不過短短幾日,隻這冷眼,竟已然是受了不少。
呼提,我可聽說了,你阿爹如今給聖上管馬?”荀成又沒憋住,在旁邊“噗嗤”樂了出來,話語間不覺帶出一些譏諷之意。
呼提斜眼瞧了瞧荀成,倒不覺是被恥笑了:“我阿爹未發跡前,曾為匈奴先頭那位單於養過馬,著實也未被人瞧在眼中,之後單於注意到我阿爹談吐不凡,又發現他才思敏銳,處事決斷,便一再拔擢,到後頭阿爹成了親信謀臣,更是為單於多番出謀劃策,甚至出使大靖,誰人不敬重他,所以阿爹說了,英雄莫論出路,那些隨意恥笑別人的,多是目光短淺。”
未想自己被呼提反譏了,荀成不免有些張口結舌。
呼提說得果然無錯,”薑灼將盛果子的盤子往呼提跟前推了推:“聖上之所以勸降烏黎大人,便是覺得他之才幹過人,日後能為大靖所用,隻不過,如今烏黎大人初來乍到,並無多少人知曉他本事,難得烏黎大人肯沉下心來,當這未央丞,但得這份心胸,我便拭目以待,他年烏黎大人在咱們這兒,竟會有大作為。”
薑太醫真是這般覺著的?”呼提眼睛一亮。
我師父從不打逛語。”寶兒立時給薑灼幫腔。
荀成、寶兒,你們當要記住烏黎大人那句‘英雄莫論出路’,無論郎君或是女郎,自當胸有溝壑,絕不可為身份所限,或自視甚高,或甘於下流,皆不可取,這一世但得努力一回,不論勝負,總歸無愧我心,這便是師父從烏黎大人那兒學到的,如今能教予你們的最重要之事。”
我懂了,師父。”寶兒鄭重地點點頭,轉頭又問荀成:“你可明白?”
荀成白了寶兒一眼,走到薑灼麵前,鄭重地一拱手:“師父,徒兒受教,定當認真學醫,不畏艱巨,日後做一名好大夫,教天下百姓,再不為疾病所困。”
荀小郎有誌向!”呼提拍掌叫起好來。
那呼提日後有何想法?”薑灼笑著問起了呼提。
呼提嗬嗬一樂:“阿爹隻說,呼提無需建功立業,更不用流名千古,隻盼著我安安穩穩地長大,日後成家立業,開心活一世,若能得兒孫滿堂,便是圓滿了。”
薑灼心下不免一沉,烏黎這份心願,既是對兒子的期許,卻也隱含著一份擔憂和無奈,的確,一名匈奴降臣來到長安城,一步走錯,恐怕他們父子二人性命都會難保,說來並非是易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