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陸然之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突然亮了起來。

    我在陸然之眼中看到，我幾乎從來沒有看到的寵溺和深情。

    但僅僅是幾秒之後，他就把它們都藏匿了起來。又恢複了平時我看到的那個陸然之，眼神清明。

    我還想細細觀察，但是陸然之並沒有給我機會。

    又被他折騰到大半夜，才肯放過我。

    有時候我都在想陸然之是不是故意的，不想讓我去上班，所以就用這個辦法。

    每天早晨我醒來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不想去上班，因為實在太累了。

    第二天的晨會，我把我的計劃說了出來。

    目前我們要做的，就是廣告。之前宣傳的效果大家也看到了，我相信你們也都該理解。當下這個趨勢，炒作是最快的方式。我們公司現在缺一個代言人，也缺一部有力的廣告。‘斯特’雖然名氣大，但畢竟是高端品牌。還有很多家庭是負擔不起的，而我們公司的樂器質量是經得起考驗的，隻是知名度還不夠廣。我相信，隻要做得好，還是有很多人願意支持國貨的。”

    昨天回去我就一直在想，對於‘斯特’而言，我們唯一的優勢就是，地域。

    我們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這個就是優勢。而斯特雖然火，但畢竟是國外的品牌。初期到中國來，肯定會水土不服。隻是這一點，暫時還沒顯現出來。

    ‘斯特’要到國內來發展，勢必會在這裏建工廠。而這中間肯定會有一段時間的脫節期，我們就要趁這個時間，把廣告打響。”我又接著說道。

    但是安總，我們要找誰代言呢？名氣小的撐不起來，名氣大的又可能請不來，而且價格也高。”小青說道。

    我點了點頭，正在思考之際，銷售部經理忽然說道：“安總為什麽不自己來做代言人呢？你在國外拿過大獎，隻是之前沒有怎麽大肆宣傳，所以很多人不知道。現在如果你辦一場個人的演奏會，再借此機會宣傳，以你個人的經曆為宣傳熱點，我想這個應該是很多孩子的家長想看的。”

    沒錯，這個是個挺不錯的主意。”小青說道。

    好，那小青，這件事交給你。你回去寫一份完全的企劃案，明天我們再具體討論。”我回道。

    今天難得下班早，我去了小安的幼兒園接他。他看到我，顯得很興奮。

    小安想吃什麽，等下媽媽帶你去？”坐在車內，我問小安。

    小安想了想，然後才說道：“媽媽，不如我們去看太外公吧？上次在你和爸爸的婚禮上我都沒跟太外公多說幾句話，我看太外公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我笑道：“你能看出來？”

    小安點了點頭說道：“當然了。但是媽媽，為什麽太外公不和我們住在一起呢？太外公對我很好，總是給我講故事呢。”

    我輕輕撫著他的腦袋，回道：“小安，大人之間有很多事情是小孩子不明白的知道嗎？如果你覺得和外公親，那你可以多去看看他。”

    小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現在還太小。我就是給他解釋了，他也不會明白。

    小孩子的世界是很單純的，我也不想把它染上顏色。

    這還是我第一次到養老院來看爺爺，說實在的，我對他沒有太大的感覺。說不上恨他，但也絕不喜歡。

    白晴的那件事，包括他對陸然之做的所有事。他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親孫子。也難怪他能有之前輝煌的成就，就像古時候皇子爭奪皇位，連自己兄弟和父親都能殺。

    但是這樣的價值觀，我是不認同的。而且到最後，他也不過是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我和小安去到養老院的時候已經是吃飯的時間了，養老院晚上吃飯的時間早，休息得也早。

    這裏環境很好，如果不適提前知道是養老院，我會以為是某個高檔小區。

    這裏綠化很好，公共設施，休閑娛樂場所，哪樣都不缺。工作人員把我們帶進了獨棟的別墅內，一邊走還一邊說：“陸老爺子最近胃口不太好，吃飯都吃的很少。你們應該多來看看他，這人上了年紀就容易生病。要是心情再不好，那不是雪上加霜嗎？”他一邊走在前邊一邊對我說道。

    我輕‘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爺爺的問題是心病，這個可不是誰都能治好的。

    進去的時候爺爺正坐在餐桌前吃飯，他身邊有人在照顧。其實我想不太明白，陸然之為什麽要把他送到養老院來。讓他住在老宅不是也一樣嗎？

    太外公……”

    小安跑著撲向爺爺，原本臉上沒什麽表情的爺爺在看到他之後，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隨著小安越來越靠近他，他臉上的笑意也在漸漸擴大。

    小安今天怎麽突然來了？”爺爺問道。

    小安笑著回道：“今天媽媽去接我的，我就讓她帶我來了。放心吧，我不會告訴爸爸的。”

    我不知道陸然之之前都是多久帶小安來一次，但是聽小安的意思，陸然之應該是限製他，不讓他經常來看爺爺的。

    他的意思也很明顯，想讓爺爺孤獨終老，他用這種辦法來宣泄著之前他對爺爺所有的不滿。

    小安，快下來吧，讓爺爺先吃飯。”我走過去，試圖想把小安拉下來。

    小安皺著小臉兒，似乎有些不情願。爺爺擺了擺手說道：“沒事兒，反正我也吃飽了，咱們去客廳坐。”

    我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飯，有一碗小米粥，還有青菜和魚以及兩個饅頭。

    粥喝了一半，饅頭是一個都沒動。而菜也隻是吃了幾口，連三分之一都沒有。

    爺爺，這些飯菜不和您口味嗎？您想吃什麽，我去外邊給您買。”我對著爺爺說道。

    爺爺搖了搖頭，回道：“沒什麽胃口，什麽都不想吃。”

    我沒再說話，和爺爺一起走到了客廳，在沙發前坐下。小安很乖巧地坐在爺爺腿上，和爺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而我站在一邊，則略顯尷尬。

    直到後來，爺爺對小安說道：“小安先出去玩兒，我跟你媽媽說幾句話好不好？”

    小安看了看我，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好。”

    說完，他就從爺爺身上跳了下來，然後跟著工作人員出去玩兒了。門關上之後，爺爺講目光轉向了我。雖然他的眸光不再像以前那麽銳利，但依舊讓人不敢直視。

    要不是小安要求，恐怕你也不會來看我吧？”他的聲音很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隻能從他微皺的眉看得出來，他這會兒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我點了點頭，回道：“對不起爺爺，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忙……”

    你不用解釋，本來你也沒有義務對我好。然之早就恨透了我，能偶爾來看我，已經讓我很意外了。”他說。

    我抿唇不語，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和陸然之之間的事，我不方便多嘴。

    然之這孩子，城府比我想的要深的多。他為了迷惑我，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我本來以為，我已經夠狠的了。但是麵對他，我真是自愧不如。”

    爺爺這話說的略微有些諷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現如今，他不得不麵對現實。

    但是很多時候，他還是不甘心的。

    爺爺，你錯了。也許您認為陸然之從一開始回來就心懷不軌，但是他從來都沒那麽想過。回來也而是您讓他回來的，但是您又不完全相信他，甚至還想利用他。”

    我也不怕爺爺生氣，把這些話都挑明了說。陸然之本來已經承受得夠多了，聽爺爺這麽說他，我心裏很不舒服。

    爺爺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但是我從他的眼神裏能看得出來他的怒意正在一點一點擴大。但是我並滅有就此打住，又接著說道：“沒錯，他一開始和我結婚是故意做給您看。但是他並不是在演戲，而是真心想向您證明，他不會聯合任何人，去搶陸氏。他娶了我這麽一個沒身份沒背景的女人，您才會滿意。所以，他就這麽做了。但是您卻一直認為他是在您麵前演戲，甚至聯合外人來逼他離開陸氏。事到如今，您還在說他城府深。爺爺，城府深的人到底是誰呢？如果不是您太會算計，他至於一步一步都走得這麽小心翼翼嗎？如果您從一開始就拿他當自己的家人看待，那麽您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我一字一句地說完，看到爺爺雖然很生氣，但是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這是實話，也許他一時接受不了，但是等他自己細想想，就能明白過來。

    這些話除了我，大概任何人都不會對他說了。

    我城府深……嗬~如果四年前我跟他鬥到底，他未必會贏我。陳茹芳害死了你們的孩子，我心裏有愧。但是然之呢？我最後收手，他又有一丁點兒感激的心嗎？”爺爺皺眉說道。

    之前在婚禮上看到他，他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我還以為過去的事他都放下了。

    沒想到，他還這麽壓抑。

    爺爺，您知道嗎？人在心寒了之後，是很難再暖起來的。”我說。

    爺爺神情微滯，有些怔怔地看著我，很長時間都沒再說話。

    直到我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爺爺忽然說：“本來這件事我不想再提，但是我太壓抑了。既然今天你來了，那我幹脆就告訴你。因為在我到這兒來沒多久，我知道了然之爸媽死因的真相，所以我才不想再跟他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