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臉震驚的表情，慕司爵也是嚇著了，他走了過來，歉意問道：“抱歉，吵到你了嗎？”

    承歡安靜的看著他，搖頭，“沒有。”

    倒是她還覺得他起來太早了呢。

    慕司爵就好像會讀心術一樣，不用她問，便直接回答了問題，“我還在倒時差。”

    所以才起來這麽早的。

    蘇承歡默默地垂下頭，不再看他了。總覺得，若再看下去，所有的心思都會被他看穿的。

    慕司爵笑了笑，走了過來，柔聲問道：“早餐想吃點什麽，我讓廚師準備。”

    都可以。”

    她現在都沒胃口，吃什麽都無所謂的。

    慕司爵也不勉強，直接用房間的分機，切了樓下的號，“讓營養師搭配早餐吧。”

    掛了電話，他走到窗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今天天氣很好，要去曬曬太陽嗎？”

    蘇承歡轉頭，看了眼外麵明媚的陽光，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慕司爵有些沮喪，好不容易昨晚回來跟承歡說上話，覺得自己是特別的那個，可一覺醒來，她又變回了兩天前的她。

    不言不語，從不提要求，跟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這並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承歡。

    可，他卻該死的拿她一點轍都沒有。

    ——

    醫院。

    今天沐悠雨醒來的也很早，早早吃了早餐後，在顧凜的陪同下，在陽台上曬了一小時的太陽。

    最終因為抵不過瞌睡，疲憊的睡了過去。

    吩咐蘭姐照顧她後，顧凜離開了病房。

    是公司打來的電話，說有一個緊急的案子需要他定奪，在電話裏安排好工作後，顧凜並沒有直接回病房。

    他走向安全通道，點了支煙，靠在牆上，心不在焉的吸著。

    一連抽了幾根煙，他都沒要回去的打算，直到煙盒空了，他才停下來。

    無可奈何，隻好離開。

    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擔心沐悠雨會醒來，他直接往病房走去，可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他轉身，朝著電梯走去，直接上了樓上。

    輕車熟路的來到蘇承歡的病房，伸手準備開門，卻在半途停了下來。

    他猶豫的站在門口，遲遲沒落下手。

    房間裏一點動靜都沒有，看護和傭人應該都沒在，他應該趁早進去，然後趕在他們回來之前離開。

    可是，他的雙腳卻跟灌了鉛一樣，怎麽也無法往前邁進。

    昨天他說話那麽重，蘇承歡應該很在意，會不會現在還在恨著他？不願見到他呢？

    想到昨天病床上人兒冷漠的表情，顧凜隻覺得胸口處清晰的傳來一陣刺痛，他竟然，竟然有些心疼？

    顧凜輕笑了聲，嗬，他瘋了吧，竟然會心疼那個女人。

    先生，您是來探病的嗎？”

    身後突然響起護士的聲音，顧凜猛然回神，轉過身，神情有些不知所措，“我……”

    您是病人的朋友嗎？她昨天就出院了，已經不在這裏了？”

    出院了？”顧凜一驚，慌張的抓著護士的手臂，問：“什麽時候出院的？我昨天下午還來過，她明明還在這裏……”

    疼！”護士吃痛掙紮，卻也得罪不起，她僵硬的扯出一個笑容，說：“病人是昨天晚上出院的。接近淩晨了，時間很晚，您會不知道也是正常，要不，您給您朋友打個電話問問？”

    半夜出院的……這個時間，敢無視醫生的話，堅持出院，估計也隻有那個男人能辦到。

    顧凜鬆開了手，沒說話，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蘇承歡果然跟慕司爵在一起了。

    難怪他昨天上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多麽憂傷，同樣是失去孩子，悠雨每次醒來都那麽難受，哭的死去活來，可她卻那麽平靜，根本看不出一點哭過的痕跡。

    不過，知道她和慕司爵在一起後，這也不奇怪了。

    沒有了他們的孩子，她將來還會跟慕司爵有孩子。畢竟，以慕家那樣的貴族身份，肯定不會接受一個不屬於自家血脈的孩子。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因為力道態度，手心隱隱作痛，還能清晰的聽到‘啪啪’的骨關節聲響。

    好啊，蘇承歡，我看錯你了。

    當他提出打掉孩子時，她那麽悲傷，他差點就被他欺騙了，差點就心軟答應她留著孩子，卻原來，都是她在做戲給自己看啊。

    可惡的蘇承歡！

    ‘砰’地一聲響，他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牆上。

    蘇承歡，我以後再也不會被你的外表欺騙了！

    ——

    從國外回來後，慕司爵就沒再去工作過。

    至少，承歡是沒看到他去過公司，或者是接電話說公司的事。

    他每天每天都陪在承歡身邊，好像無所事事的無業遊民一樣，天天守著她，想盡辦法逗她。

    承歡心知他是在擔心自己，偶爾會很配合，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坐在那發呆。

    對此，慕司爵也好像習慣了，每次找她說話失敗，看她進入自我的世界時，他就會很自覺的停下來。

    他也沒離開，隻是坐旁邊，拿著本書，安靜的看著，兩人誰也沒說話，除了程姨會偶爾過來，沒有任何人打擾他們，經常這樣一坐，就是一下午，看起來，很是愜意。

    然而，隻有慕司爵知道這種時候，承歡的狀況有多糟糕。

    隨著這樣的狀況維持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就越是擔心，這樣自己與周圍的人和物隔絕，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比歇斯底裏發泄更要危險。

    慕司爵寧願承歡每天都哭，她可以哭著跟他說她想孩子了，可以打人罵人，可以砸東西。

    然而，他回來的這半個月，從未見承歡醒著的時候哭過。

    隻有偶爾晚上他擔心她，悄悄進她房間，才能很意外的撞到她流淚。

    就算在夢裏難受的哭了，她也沒發出聲音，隻是默默地流淚，那樣子，很是讓人心疼。

    慕司爵感覺自己都快要壓抑瘋了。

    無奈，他隻好請來了心理醫生。

    慕司爵目光緊凝著陽台上的人兒，出聲問身邊的人，“怎麽樣？”

    他們站在另一個房間，隔著一個小小的草坪，觀察著蘇承歡。

    彼時，承歡已經坐在那，一動不動的發呆近三個小時了。

    心理醫生已經了解了承歡的全部病例，他搖了搖頭，“很不樂觀。”

    他已經連續觀察她兩天了，從數據上來看，她今天發呆的時間比昨天還要長，已經三個小時了，她甚至還有可能繼續下去。

    蘇小姐她在心裏創造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極樂世界，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她留戀的人了，所以比起現實的世界，她更願意活在那個虛擬的世界裏。”

    聞言，慕司爵眉頭緊緊地皺起。

    他想到了之前程姨跟他說過的話，那時他還沒回來。程姨告訴他，蘇承歡好幾次做夢都在喊著奶奶和寶寶，或許遇到了開心的事情，她都笑出聲音來了，但沒一會兒，承歡又哭了。

    那時，程姨對他說，承歡應該是做-了跟奶奶和孩子一起生活的夢了。

    他以為，承歡隻是剛失去孩子，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才有那麽大的反應，所以沒怎麽留意。

    直到此刻聽了醫生的話，才發覺自己當初錯的多麽離譜。

    有什麽辦法？”慕司爵沉聲問道。

    這個……”心理醫生看了看旁邊的男人，表情越發凝重，“辦法倒是有，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也不難，就是看……”

    說重點！”慕司爵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

    是是。”醫生悄悄抹了把汗，“就是多關心她，平時盡量拉著她做一些事情，多陪她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盡量少讓她再沉浸在那個世界了。當然，最好是有她在意的人在身邊……”

    陪她說話，強行拉著她做一些事情，這些，慕司爵早就做過了，可卻還是變成了今天這樣。

    慕司爵突然抬手，捂著胸口，他覺得好像被壓下來一塊重石一樣，呼吸也變得困難了。

    無需懷疑，他是期待能早點治好承歡，然而，讓他剛拿到無比挫敗的是醫生最後的一句話。

    最好是有在意的人陪在她身邊……

    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但慕司爵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稍微平複了下情緒後，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快速撥通一個號碼，慕司爵冷著聲音對電話裏的人說：“將舒芸調回來。現在，馬上讓她回來。”

    雖然不願承認，可若說這世上還有誰讓她有所留戀，恐怕就隻有舒芸了。

    接到消息，舒芸當天下午就被直升機送了回來。

    她的培訓還有幾天就結束了，卻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提前回來。

    為什麽會發生這些事？”

    下飛機後，舒芸便直接來了半山別墅，她痛苦的看著身邊的男人，也不管他是自己老板，大聲質問：“你不是答應過會保護好歡歡的嗎？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流產……還是在她離開後的幾天內。

    你知不知道歡歡有多麽重視親人，奶奶離開了，孩子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而你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