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陽殿內早是一派唇槍舌戰。

    沈夫人一再解釋說孩子是自己在半道上撿的，守城的兵卒卻咬定她說孩子是國公府的庶子。

    朱嘯之立在殿前，冷麵直視沈夫人，問她：“既然是撿來的，你為何要與他們爭執，一再強調孩子是國公府的庶子？”

    “我……”沈夫人麵色發白，不敢看龍椅上威嚴的皇帝，隻能怯怯低著頭，小聲道：“妾身沒了兒子，突然遇到這孩子，覺得冥冥之中是種緣分，就想……就想認養這孩子……”

    “你在哪裏遇見豐哥兒的？”

    “離帝京大概兩天的路程，是個很僻靜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朱嘯之沉了一下，躬身回頭去請示皇帝：“皇上，此事疑點重重，恐怕還要徹查。”

    沈夫人一聽這話，頓時急了：“皇上，妾身句句屬實，妾身真的是半道上撿到那孩子的！”

    皇帝略略皺眉。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聲音。

    隱約能聽見太監尖銳的喊聲：“沈嬪娘娘，您不能進去，皇上正在……”

    以及沈馨刺耳的喊聲：“皇上，皇上！臣妾帶了公主來給您請安。”

    沈馨到底還是進來了，宮婢抱著小公主走在後頭，小公主被粉色的毛氅包裹著，看上去粉雕玉琢一團可愛。

    皇帝忍不住露出笑臉來：“公主，來阿瑪這裏。”

    宮婢愣了一下，沈馨立刻將公主從宮婢手中抱過，笑著遞給皇上，一麵說道：“這幾天天氣驟然變涼，公主感染了風寒，不敢過來給皇上請安。這不，風寒好了，鬧騰的厲害，臣妾便帶她過來了。”

    說著視線瞥到殿下，猛地發現跪在地上的沈氏，不禁愕然：“娘親，您怎麽在這裏？”

    沈夫人苦笑不已。

    皇帝的注意力完全被公主吸引過去，捏一捏公主粉嘟嘟的臉蛋，親自將公主外頭罩著的毛氅脫掉，越看越滿意起來：“我們的小公主越長越標致了，以後啊肯定是個美人兒。”

    說著就想啄一口公主的臉，皇帝的胡須紮的公主嬌嫩的皮膚生疼生疼的，公主不舒服地挪了挪。就正好對上沈馨恐嚇的目光，公主嚇得渾身一僵，動也不敢動了。

    皇帝享受著天倫之樂，和小公主玩得樂此不疲，竟忘了沈氏的事。

    沈馨借機假模假樣地詢問起朱嘯之，聽完朱嘯之的回話，登時訝然地瞪大了眼睛：“怎麽可能！娘親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說著突然跪倒在皇上麵前，央求起來：“皇上，您可要替臣妾的娘親做主啊。陳家和沈家向來交好，娘親完全沒有動機做這樣子的事，而且哪有人犯了事還自己往帝京跑的，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指不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沈馨暗地裏朝公主遞眼色，小公主有些害怕，甕聲甕氣地求皇上：“皇……瑪，您放……放了……祖、祖……母好不……好？”

    皇上心裏早就融化了，見小公主實在可愛，故意板了臉逗她：“朝廷之事，豈能兒戲！公主，看來朕要給你找個夫子了。”

    甚至訓誡了沈馨兩句：“內廷女人不得幹預朝政，你平日裏就是這樣教導公主的？”

    沈馨惶然，暗地裏狠狠瞪了公主兩眼，公主嚇得渾身顫抖，臉也變得蒼白起來。

    宮婢是最先發現公主變化的，還來不及開口，公主就眼皮一翻，渾身抽搐起來。

    沈馨麵色大變，皇上也懵了。

    宮婢趕緊跑上前，從皇上手裏將公主接過，然後將公主平放到地上。此刻公主開始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的更加厲害。

    殿內的內監反應過來，立刻大喊：“傳太醫！快傳太醫！”

    沈馨一聽這話，當下的第一反應便是，太醫一來公主的病肯定瞞不住。於是立刻開口：“不！不要叫太醫！”

    皇帝淩厲的眸子掃了過來，沈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忙低了頭，小聲說道：“公主這是舊疾，躺一下就好了。”

    皇帝冷哼了兩聲，看小主小小的身體不斷抽搐著，眼底不禁閃過擔憂疼惜之色，朝門外的內監開了口：“請太醫過了。”停頓一下，接著道：“多請幾位太醫，讓院首也過來。”

    沈馨麵如死灰，知道是瞞不住了。

    跪在殿下的沈夫人此刻還雲裏霧裏，又不能問一問沈馨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在心裏暗暗著急。

    公主這次發病十分厲害，宮婢往她嘴裏塞了帕子，將她的身體死死地按住，公主還是不斷抽搐，呼吸越來越急促。

    太醫匆匆趕來，由院首帶隊，一共來了五個人，梁太醫也赫然在列。

    沈馨眼底閃過一絲希望，央求般暗地裏看梁太醫。

    梁太醫隻是歎了口氣，就趕緊取出藥箱，蹲下給公主施針。

    在諸位太醫的醫治下，公主逐漸緩過來，呼吸也變得平緩，慢慢地睡了過去。

    宮婢趕緊用毛氅將公主包裹，緊緊地小心地抱在懷裏。

    皇帝此刻已經看出些許端倪，冷麵一掃太醫們，問起了太醫院院首：“公主怎麽了？”

    太醫院院首上前一步，拱手回話：“來的路上梁太醫已經將公主的病情告知微臣了，公主得的是癲癇。”

    癲癇——

    此話一出，皇帝猛地一怔，他的手不由自主握緊了龍椅的扶手，因為太過用力，手背的青筋都高高繃了起來：“癲癇？”

    太醫院院首看了梁太醫一眼，梁太醫直接上前，跪倒在地：“公主是一年前發病的，沈嬪娘娘讓微臣不要聲張，微臣就一直沒有說。”

    皇帝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他隻有兩個女兒，和碩死在了殷國，好容易得了一個公主，卻不想竟然有癲癇！

    想起公主平日裏天真活潑，聰明伶俐的模樣，心就一陣陣的鈍痛。

    陰冷的眸子狠狠看向沈馨，沈馨嚇得立刻跪倒在地，正欲解釋，皇上直接開了口：“公主現在是什麽情況？”

    梁太醫不敢隱瞞，直接忽視沈馨求救般的眼神，道：“公主病的很嚴重。”

    “一年前公主隻是偶爾發病，這一年卻越來越密集，而且公主明顯言語發育的比其他同齡孩子晚許多，微臣覺得多半是因為密集的發病造成公主心智發育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