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凶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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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麵無血色,如果到現在她都還看不出自己被算計的話,這些年的沈家主母就是白做了。
縱然是這會兒看出了端倪也晚了,皇上直接下令將她關押進大牢。
年三十之前發生的這樁小插曲,很快地被宮中的張燈加彩所掩埋。
隻是,注定這年新春是冷清的。
皇後、沈嬪、安嬪,公主皆是在自己的宮中不許外出,就連二王府都被幽禁。有人傳言,原本皇上是想恢複二王府的藩號,由得這麽一鬧,恐怕是沒機會了。
帝京的爭鬥似乎從這一刻開始,變得火熱起來。
每個府邸都在靜默中等待時機,每位郡王的出手都謹慎而敏捷,他們要做的是一招致對方於死地!
跟隨北疆王回帝京探親的鎮南侯保文昌,這段時間有些糟心。
在北疆的時候,他納了一位外族小妾。遊牧民族的女人,總是十分彪悍,對於他這種喜好殺戮的勇士而言,這樣的女人才對胃口。
被這小妾迷著,幹脆一起帶回了帝京。卻不想帝京的黃臉婆打翻了醋壇子,居然乘他進宮複命之時,將那小妾丟進深井裏頭,溺死了!
等他趕回府裏的時候,小妾泡的臉都白了,瞪著大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請來的大夫不由歎息:“還懷了三個月身孕呢,可惜了。”
他心抽搐的疼,最寵愛的小妾死了,還有他的孩子。
這幾年閉上眼睛,就會拂過小妾慘白怨恨的臉,身邊還跟著一個奶娃娃,一臉冷笑地喊他鎮南侯。
他這一生,跟隨北疆王南征北戰,殺伐無數。死在他手裏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膽戰心驚,小妾的容貌太過真實,似乎還活在他身邊。
他心裏總是毛嗖嗖的,家裏的黃臉婆似乎也怕不幹淨,特意去城外請了道士來,做了法,用墨鬥一點點將井封住,還在上頭用雞血寫了一個猩紅的“赦”字。
又宰殺了一頭羊,將羊血沿著井灑了一圈,打了十六枚鐵釘在井邊。
做完這些,道長已是氣喘籲籲,擦了把頭上汗,叮囑他們:“老道已經施法將井封住,姨娘的亡魂已經成煞,隻能靠這九九十八陣慢慢消除她的怨氣。這口井平日不要讓人靠近,周圍的鐵釘更是不能拔起!你們一定要切記!切記!”
黃臉婆一臉感激,給了道長整整五百兩銀子,親自送道長離開。
保文昌在井邊站了一會兒,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總覺得陰嗖嗖的,叫人難受。
這之後,鎮南侯府就有了鐵令,任何家仆都不許靠近那口井半步。
可是怪事並沒有因此而停止。
鄉下的莊子趕在年前送了二十隻雞來,黃臉婆見保文昌最近臉色很難看,便讓灶上的婆子宰殺一隻用來頓鹿茸。
婆子隨便從雞籠裏抓了一隻,誰知那雞劇烈掙紮起來,竟然一溜煙跑了。
婆子便追了出去。
那雞越跑越偏僻,等到停下的時候,婆子這才覺得不對勁。
那雞竟然跑到了井邊!
雞一聲怪叫,還回頭看了婆子一眼,然後撲翎翅膀,一頭撞死在了井邊。
血流了一地,婆子嚇得當場就昏了過去。
一直到現在,婆子都還瘋瘋癲癲的,口裏總是嚷嚷著小妾的名字。
這事兒才剛發生,府裏又有一個丫鬟,跟魔障了一樣,明明是要去洗衣裳的,卻提著水桶一直往井那邊去。幸好被人發現的早,要不然井上的蓋子就要被她掀開了。
再之後,隔三差五地就有人出事。
直到有人莫名其妙死在了井邊,黃臉婆才終於奔潰,決定搬家。
宅子選好了,高價買來的,在城北的一處。
府裏張羅著收拾細軟,黃臉婆要求在年三十之前搬進新宅。
保文昌的房間自有下人打點,收拾屋子的是一個叫夏掬的丫鬟,手腳麻利,很受黃臉婆重用。
這夜夏掬進了書房,先整理了一下書架,然後打開香爐往裏麵添加了香粉。
香味和平日裏的有些不一樣,夏掬加完香粉就轉身往屋外去,保文昌忍不住問了句:“怎麽換熏香了?”
夏掬腳步不停,直接出了門。
保文昌愣了一下,到底沒有多想。
黃臉婆會重用夏掬,無非夏掬是個本分少話的丫鬟。平日裏收拾屋子,也決不多嘴一句,這樣的丫鬟才能受到主母器重。
興許是沒聽見吧……
保文昌如此想著,而且那香的味道很好聞,甜糯中帶著一丁點茉莉花的味道,還有一些山泉水的清幽,他從未聞過如此別致的熏香,慢慢地便沉醉進去,眼皮也愈發沉重。
醒來的時候屋子裏一片漆黑,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著在了軟榻上。摸索著將燈點燃。
屋子裏很靜,外頭漆黑一片。
房門是開著的,有風吹過,吹得木門嘎吱作響。
他喊了一聲小廝,沒有人回應。
平日裏都有人當值的,今兒怎麽沒有人?難道睡著了?
喉嚨一陣幹澀,頭也昏沉沉的難受,他這才注意到爐子裏的火早熄了,這樣下去多半是要感染風寒。
頭暈腦脹地站起來,踉踉蹌蹌往桌子邊去,隨手取了個茶盅,往裏麵倒了滿滿一盅的水。
他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茶壺裏的水頓時撒落一桌子,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頓時彌漫而開。
保文昌的臉刹那間全然沒了血色。
茶壺裏的根本不是水,而是血!已經半凝固的血漿!
他嚇得將手中的茶壺扔掉,再回頭,軟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一個身著清涼身材曼妙的女人從床上走了下來,正目含秋波深情款款地看著他,嬌嗔地喊著:“侯爺——”
保文昌嚇得倒退了兩步。
女人腳步緩慢上前。
保文昌嚇得渾身發抖,大喝道:“站住!”
女人果真就停住了,雙目含淚,可憐兮兮地看他:“侯爺——”
這女人分明就是已經死了的小妾!
保文昌噎了噎喉嚨,下意識地拔腿就往門外跑,女人哀怨的聲音還在身後“侯爺,侯爺,您等等臣妾啊……”
保文昌跑啊跑,實在是跑不動了,一屁股坐了下來。
隻覺得屁股一陣劇痛,他下意識地將屁股底下的東西拔出來,月光幽暗,釘子泛著冷瀲的寒光。
保文昌頭皮都麻了起來,低頭,才發現自己竟然坐在那口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