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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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食早就備下了,錦繡還特意準備了兩壺美酒,木婂替大家斟得滿滿當當。這一頓晚膳,大家喝得酩酊大醉,醒來的時候天空已經泛白。
宋煜是第一個發現錦繡不見的。
這次,是真的不見了。
西蜀王府每一個角落都找了,錦繡以前租憑的院子也看了,木婂紅著眼站在院子門口,她知道,錦繡再次離開了。
而且,走的很徹底。
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宋煜派出了所有力量,結果都是找不到半分蹤跡。
宋煜很迷茫,她為何匆匆歸來,又急急離開?
如果是為了某種目的,她的目的是什麽?
沒有人知道答案,即便是和錦繡最親近的木婂。
木婂拒絕了宋煜的安排,一個人回到小院,她安靜地等待著,期望著錦繡再次出現。
但是她知道,錦繡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了。這一次的感覺比西蜀強烈許多。
直到雲霄上門,告訴她錦繡曾經說過的安排。
木婂的眼淚滴答滴答一直往下掉,她知道,她的主人已經永遠遺棄了她。
半月後,所有人都絕望了。
依舊沒有錦繡的音訊,她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大家的生命裏。
然後,宋煜、宋澈以及元娘突然出現感染時疫的症狀,他們才愕然驚醒,錦繡回來,並不是想重新開始,而是為了報複。
以同樣的手段,讓他們都得到應有報應。他們欺騙利用她,她自然要還回來。
一連兩位王爺出現感染時疫的情況,太醫院亂成了一鍋粥。
皇帝紅了眼,嘞令太醫院立刻研製出解藥。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太醫仍舊束手無策。
初春的帝京高空,灰蒙蒙的,大片的烏雲籠罩,沒有一隻大雁在空中展翅。低沉的氣氛讓人快要無法呼吸,大家知道,帝京已經開始變天了。
北疆王率先發動宮變,大批不知隱藏在哪裏的軍隊齊齊將皇城圍住,禁軍、護衛營、巡防營以及府衙奮力反擊。
殺戮在這一刻開始。
鮮血染紅了土地,不斷有人倒下。
這些人,有叛變的士兵,有宮中的力量,也有無辜的百姓。
驚恐的百姓躲在院子裏不敢出門,惶恐的大臣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決定自己支持誰。
也就是這時候,安廣王福晉出現了。
她牽著年幼的安廣王世子,以極為強硬地姿態出現在大臣們麵前。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隻是這麽簡單幾個字,便有人站出來反對。
然後那個大臣渾身抽搐,怒目圓瞪地倒地而亡,幾個呼吸間,屍體便已冰涼。
大臣們不知道安廣王福晉掌握了什麽邪術,但凡是與她做對的人,全都會瞬間暴斃。
人們更加恐慌,大啟的未來越發撲朔迷離。
五日後,刀光劍影中,南海王府和西蜀王府齊齊發喪。
皇帝得知噩耗,一口血氣湧上心頭,竟是倒地不起。
皇帝癱了,麵如死灰地躺在床上,淑嬪一直伺候左右。
宮裏亦是亂糟糟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驚蟄宮婢內監的神經。禦膳房的人也開始馬虎了,淑嬪晃了晃水壺,隻剩半壺涼水。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水倒出來,端到皇帝跟前:“皇上,喝口水吧。”
皇帝由淑嬪扶著坐起來,就著淑嬪的手抿了一口,然後虛弱地再次躺下去。
“老七和老八的喪事……”說到這裏,皇帝突然停了下來,語氣有些哽咽。
淑嬪亦是暗暗擦了把眼淚。
皇帝深深歎了口氣,從枕頭底下取出一塊令牌,遞給她:“去見老八最後一麵吧。”
淑嬪顫抖著雙手,臨近令牌了,又猛地縮了回來。
當得知宋澈感染時疫,她也整個人差點崩潰,隻覺天翻地覆。但是很快地便又鎮定下來,原因很簡單,因為當初是宋澈將藥丸送進宮,她親手給皇帝服下,皇帝才康複的。
按照宋澈的囑咐,她誰也沒說,太醫院稀裏糊塗的也沒查出個所以然,這事兒就這麽遮掩了。
既然宋澈和宋煜能弄到破解時疫的藥丸,他們又怎麽會有事呢?
淑嬪心裏安定下來,哪怕是傳出了宋澈的噩耗,她也十分坦然。總覺得宋澈不會有事,至於宋煜和宋澈到底在搞什麽鬼,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局勢紛雜,她更不敢將這個秘密說出來。
“皇上身體抱恙,臣妾要留下來伺候皇上。”她輕聲說著,將皇帝拒絕了。
幾天時間,皇帝像是蒼老了許多,兩鬢已經完全斑駁。他深深看了淑嬪一會兒,然後長長歎息起來:“你是個好女人,可惜……”
可惜什麽,淑嬪沒有聽清楚。
的確是可惜,她大好的青春歲月全都葬送在了宮裏。豆蔻年華,曾經的向往,一切都成為過眼雲煙。
人人都羨慕的君王寵愛,人人都神往的大啟皇室,實則隻是一座冰冷的牢籠。她這一輩子,都蹉跎在這裏。
老了,再看麵前的這個男人,她才發現,自己與他是多麽陌生。她侍奉和敬仰的,與其說是這個男人,不如說是他手中的權力。
她為自己悲哀著,同時也憐憫他。
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終究衰弱到需要躺在床上被人服侍,他這一生努力想要構建的宏偉疆域,成了南柯一夢。
他的兒子,死的死,傷的傷,有被罷黜為庶民的,也有舉起手中的兵刃對準他這皇阿瑪的。
他神勇驕傲了一輩子,晚年卻這般淒淒涼涼。
“我死了,不要把我葬在皇陵。”他徐徐說著,像是自言自語,又似在懇求她:“城外三十裏地,有一座白墳,把我葬在那裏,和靈兒一起……”
他渾濁的眸子閃起絲絲期盼,淑嬪這一刻突然開始可憐起他。
英雄遲暮,最終的期盼不過是和自己曾經心愛的女人葬在一起。
淑嬪不敢告訴他,那白墳裏麵什麽都沒有了,宋煜早在幾年前就將靈小主的棺材運走,遠遠地送去了西蜀。
他最後的期望,恐怕是要落空了。
“我這輩子浮光掠影,什麽大風大浪都經曆了。這輩子,唯有一樣遺憾……靈兒,當初不該讓她進宮的。初見她的時候,她才十六,幹淨的像一張白紙……”
皇帝的眉眼全都柔軟下來,回憶起從前,語速越發緩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