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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怎麽辦？藏哪裏好呢？寒長禦左右張望。正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小哥哥！……”

    他回頭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小孩兒正扒著門框，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朝他這邊望，似乎想要從裏麵爬出來。那孩子的樣貌漂亮極了，讓人過目不忘。之後很久，他才知道那孩子是他的同父同母的嫡親弟弟寒墨語，那一天，正是他七歲的生日。那個時候，那個孩子都三歲了，還不大會走路。

    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寒墨語的腳有著先天的殘疾，看到寒墨語，剛開始被他的樣貌吸引了注意力；再看時，卻發現了寒墨語的缺陷，皺著眉，不由得有些厭棄。似乎除了遺傳了父母優秀基因的長相之外，這孩子簡直一無是處。

    他看見了廂房門口的那個孩子，頓時一愣。那個孩子，那個時候正流著透明的哈喇子，從台階上急急的往下爬，看見了他，居然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燦爛的笑容。

    寒長禦怔了片刻之後，順著寒墨語身後看去——寒墨語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爬過的印記。她身上的衣服又舊又髒，尤其是膝蓋部位，還磨出了口子。那個時候的寒長禦，對這個孩子，是存著一種鄙夷和厭棄的心態。寒長禦本能的想要避開——但是，他沒時間了；因為，他已經聽見了越來越近的腳步和說話聲。

    那一刻似乎沒讓他來得及思考，寒長禦一個箭步衝過去，抱起那個孩子。躲進了屋子，掩上了門。同時，伸手捂住了寒墨語的嘴巴。

    “小哥哥……”那孩子張開嘴，用還乳牙咬住了寒長禦的手指，透明的口水流了寒長禦一手。前一刻，還在因為手指上傳來的異樣的酥癢的感覺而驚異的寒長禦，在下一刻。看到自己手中沾滿的口水的時候。立刻臉色鐵青——他生生的將自己即將爆發的暴怒又憋了回去。

    “小哥哥，墨語餓了……墨語要吃飯飯……”那孩子咿咿呀呀的說著含糊不清的話，“墨語這裏還有一塊饃饃。小哥哥要一起吃嗎？”說著，便掙紮著想要掙脫。

    寒長禦連忙再次伸手將那個孩子的嘴巴捂住。墨語？難道這就是那個一出生就被母親丟給了女婢莫春蘭撫養的親弟弟寒墨語嗎？

    他皺了皺眉，細細的打量起這個孩子來。麵如梨花，秀發如錦。雙目顧盼生輝，額角上。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胎記，像極了一枚落在額間的花瓣。

    寒長禦的目光滑到了那個孩子的雙腿上。隻是可惜了這樣美妙的容貌，這個孩子的腿，似乎不太靈便。一般來說。像這樣大的孩子，不要說走了，就是跑。也早就很穩健了。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吧，母親不太喜歡這個孩子。直到現在，寒長禦也從來沒見過母親抱這個弟弟，甚至沒有多看他幾眼。寒長禦忽然有點同情這個有父有母卻沒人管沒人疼的可憐蟲起來。

    “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寒長禦小聲的問道。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娘說，今天是墨語的生日，娘說要給墨語做好吃的，一會兒就回來。”小家夥一臉幸福的傻笑著，伸出髒兮兮的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墨語最愛吃的，就是娘做的桂花糕了……”

    “娘？你說的是誰？”寒長禦皺眉，他想不起來寒墨語還能把誰叫的這麽親熱；他又問道：“你幾歲了？”

    “一歲，兩歲，三歲……”那孩子掰起指頭，認真的數了數，伸出三個手指頭來，傻嗬嗬的笑著；“墨語三歲了！”

    寒長禦打量了那孩子一番，忽然有些心疼了。同樣一母所生，他從小到大過著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眾星捧月的生活，而眼前的這個幼小的孩子，卻沒人管沒人顧，穿著這樣破舊不堪的衣裳。沒有糖果，沒有漂亮的新衣服，甚至沒有一個人對他說祝福的話語。

    “墨語，生日快道，一麵輕輕的扶著那個站立不穩的孩子。

    “小哥哥，你陪墨語玩，好不好？”那孩子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一臉渴望的看著他：“已經好久沒有人來陪墨語玩了。娘又很忙，也沒時間來陪我。”

    寒長禦忽然覺得心中一緊，眼中有點熱熱的；因為他從沒有見過如此清澈的眼睛，裏麵竟然透著不該有的淒涼和寂寞。

    寒長禦低下頭，把小家夥抱緊了，輕聲說：“乖乖的，哥哥以後一定常來陪你玩。”“好，你要說話算話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保證？”“我保證。”“那我們拉鉤鉤。”小家夥伸出了小指。

    寒長禦微微笑了，伸出了手指。“誰說這個家夥是智障的？還說什麽從來沒聽過他說過一句完整的話；還說什麽他天生口吃，惜金如墨？”他捏捏小家夥的鼻子：“瞧瞧，這聰明勁兒，像是一個年僅三歲的小孩兒嗎？”

    小家夥好像惱了似的瞥了他一眼，向後扭過頭，一不小心口水沾了寒長禦一手。寒長禦愣住了，低頭看著張開的手，上麵沾滿了透明的液體——他的臉開始抽搐，目露凶光——“你個白癡，把什麽弄我手上了？！”

    “口水呀。”小人兒一臉甜甜的笑，“誰叫你剛剛捏我的鼻子，好疼呀。”

    寒長禦咬著牙，從懷裏推開寒墨語，不顧寒墨語的掙紮，把手一遍一遍反複的在小人兒身上狠狠的擦——正在這時，門吱嘎一聲開了，光亮透了進來——

    “娘！”那孩子叫道。

    寒長禦一驚，渾身一抖，回頭望去。

    立在門口的，隻不過是一個一身粗布衣裳的粗使女婢罷了。再一細看，他認出那是母親以前的貼身侍婢莫春蘭，後來因犯錯被貶做了粗使婢女，並且負責照看寒墨語。寒長禦陡然放下了心來，鬆了一口氣。

    寒長禦覺得自己被戲弄了，又羞又惱，彎起手指，在寒墨語額上敲了一記暴栗。寒墨語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寒長禦頭痛起來，他最怕看見別人哭了，於是他瞪大眼睛假裝生氣嚇唬他：“再哭，再哭看我還揍你！”

    此招果然見效，寒墨語馬上止住了，隻是還在不停的抽泣，一麵說道：“你壞，你打我！”說實話，雖然下人們並不是很關心她，但是，也從來沒有人敢打過她。她委屈的睜著淚汪汪的大眼睛，問寒長禦：“為什麽打我？”

    “你說呢？”寒長禦沒好氣的吼道，“幹嘛要突然喊一聲娘？害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母親真的來了！”

    “她不就是我娘嗎？”寒墨語指著立在門口的莫春蘭說道。寒長禦冷了臉，掃向了莫春蘭。

    莫春蘭一臉尷尬和驚慌，連忙朝著寒長禦跪了下來，一麵說道：“大少爺，奴婢是寒墨語小少爺的乳母莫春蘭；墨語少爺小時候膽小，不敢一個人睡，常常喊娘，奴婢這才……”她語無倫次的說著。

    寒長禦橫著眼睛上下打量了莫春蘭一眼，冷冷的說道：“你怎麽能亂了分寸，亂教一個孩子叫你娘呢？要是讓我母親知道了，會有什麽後果，你是知道的。”

    莫春蘭連忙叩首，道：“大少爺，您就饒了奴婢這一次吧！奴婢從今往後，一定謹守本分！再也不敢做越距的事情！”

    “好，今天就先饒了你。若是再讓我聽到一次，或者傳出什麽風聲來，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寒長禦說道。

    他說完半蹲著扳著寒墨語的肩，“你的娘可不是這種地位卑微的奴仆！你的親娘，是這寒府的當家主母，是當朝大將軍的嫡妻，是皇上親封的誥命夫人！聽著，以後不準見人就隨便叫娘了，知道嗎？”

    “生我為娘，養我，亦為娘。”寒墨語生氣的望著寒長禦，說道，撅起了小嘴，瞪了他一眼，轉身撲向莫春蘭的懷抱，“你說的那個娘親，怎麽一次也沒來看我？”

    寒長禦一驚。他看著這個小家夥的眼睛，忽然覺得，這個隻有三歲的幼兒，居然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是不可思議！

    “這麽說來，你這個弟弟小時候還真是不可思議呢！”太子殿下說道。

    “沒錯。在我的記憶中，幼時也就見了寒墨語這麽兩三麵，他就被莫春蘭帶走了，從此杳無音訊。”寒長禦悠悠的說道，一雙凝眸上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細煙；“誰想到再見麵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長這麽高了。”

    “嗯，找到了就好。”太子殿下說道。

    “可是我卻不是個稱職的好哥哥啊……因為我，他年幼的時候就被迫出逃，過著那樣顛沛流離的生活；因為我，他還未成年，便失去了曾經最愛他視他為至親的乳母……因為我，害的他一夜白發如雪……”寒長禦或許是真的醉了。

    “什麽？一夜之間白發如雪？”太子殿下驚異的問道。

    “嗬嗬。”寒長禦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說話了，將頭轉向窗外。

    天很冷。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如今終於停了。街上落滿了皚皚白雪，像是鋪滿地的鵝毛。

    大街上，遠遠的，一個熟悉的身影由遠及近。寒長禦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站起身，扶著窗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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