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殺母奪子，這樣不共戴天的仇恨，你還想讓我對你心存感激嗎？我恨不得剝了你的肉，吞了你的骨，你還想要繼續上演母慈子孝的戲碼嗎？！”太子殿下一臉鐵青的吼道，然後拂袖而去。

    整個大殿裏，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而皇後娘娘仍舊坐在原地掩麵而哭。

    “娘娘，我們還是先回宮再說吧！外麵風大，您小心著涼……”一名宮女說著，上前去扶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起了身，一回頭，瞥見旁邊衣衫不整的慕容凰正要慢慢爬起，她新仇舊恨一股腦兒湧上了心頭，將慕容凰一把拽了過來，狠狠的扇著巴掌。

    一麵扇，一麵還怒罵著不堪入耳的話：“你這個狐狸精！這個不知廉恥的小賤人！不要以為你爬上了龍床，本宮就奈何不了你了！你給本宮聽好了，這個後宮，隻有我是一宮之主！本宮今日讓你死，你就活不到明天！”

    宮女太監們都嚇得退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整個大殿裏隻聽見劈啪的扇耳光聲。

    不知道扇了多少巴掌，皇後娘娘覺得累了，才停下手來。立刻有宮女上前去，掏出潔白的手絹給皇後娘娘將手包上，一麵對著另一個小宮女喊道：“快去太醫院拿玉露消腫丸和凝膚雪蛤膏來！”

    那小宮女得了令，像一陣風一樣急匆匆的離開了。而那兩位宮女一麵扶著皇後娘娘，一麵說道：“娘娘，您鳳體要緊，以後這種事情就交給奴婢們來做吧，免得髒了娘娘的手。”

    “是呀，娘娘，出了這種事，這個狐狸精還會有好日子過嗎？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件事情明天一定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了，到時候再有耿直的朝臣上奏一本，就算皇上再有心偏袒這個狐狸精，這個狐狸精也是活不得了，何必要您親自動手呢？”那個宮女溫溫婉婉的勸道：“娘娘您就消消氣吧。”

    皇後娘娘又看了一眼地上趴著的燕國皇子慕容凰，咬著牙說道：“好，本宮就讓你這個狐狸精再多活這一晚上，過了今天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了！”說完，轉過身就踏出了大殿。宮女太監們忙跟在後麵，擁著皇後娘娘出了宮院，漸漸的遠去了。

    寒墨語見四下裏人都走光了，才從樹後麵跳了出來，朝大殿跑去。大殿的門敞開著，地上淩亂不堪。

    燕國皇子慕容凰正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一麵伸手拉攏了自己的衣襟。他絕美的臉上，浮起了紅腫的印記，看起來有些驚心動魄的恐怖；隻有那雙眼睛，依舊流連婉轉。

    一雙漆黑的眸子裏，透映著一絲絲的哀傷，就像石子投入湖麵一樣，那股哀傷層層蕩漾開來。他伸出手背，擦了擦嘴角殷紅的血跡，然後撿起了地上的紅色錦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在領口慢慢的係了一個蝴蝶結。

    寒墨語過去伸手想要拉他起來的時候，卻被他閃開了。他抬起頭來，怔怔的望了寒墨語一眼，眼睛裏滿含著的淚水似乎就要湧出；他連忙低了頭，咬緊了雙唇，說道：“不要碰我。我很髒。”他的聲音很低。

    寒墨語怔住了，她沒有想到那個高貴美麗的異國皇子慕容凰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連忙說道：“你怎麽會髒呢？不要這樣想，好不好？髒的不是你，是他們！”說著，她伸出手來，去拉慕容凰的胳膊。

    慕容凰站了起來，推開了寒墨語的手，說道：“不要管我了。”說著，便扶著門框，走了出去。他走得很慢，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寒墨語又不敢上前去扶，隻好跟在後麵。

    “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寒墨語說道。

    “是鳳棲宮嗎？”寒墨語忽然想起剛剛在梅花園裏聽到的那幾位宮女的話。

    慕容凰卻置若罔聞，隻顧自己慢慢的朝前走。大約走了幾步後，他又緩緩的彎下腰來，扶著雙膝喘氣。

    “你怎麽樣了？”寒墨語連忙走上前去扶他，卻被慕容凰甩開了。

    “不要碰我！”慕容凰怒吼道，扭過頭來狠狠的瞪著寒墨語，那目光恨不得將身後的人生吞活剝一般。寒墨語嚇了一跳，連忙退了開去。

    慕容凰又慢慢的朝前走去，每一步似乎都很艱難。寒墨語沒有走遠，而是在幾步外的距離跟著慕容凰。

    她有些疑惑的盯著慕容凰的雙腿，隻見那雙腿似乎在微微顫抖，隨時都會跌倒一般。寒墨語感到非常奇怪。

    這個高貴的皇子看上去很瘦弱，可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覺得這個異國皇子身上散發的是一股堅韌英武的氣息，身體也似乎柔韌而矯健，看上去並沒有像現在這般弱不禁風。

    可是，短短的幾天時間，這個堅韌的少年，就被折磨成了這副模樣嗎？寒墨語又禁不住回想起在角鬥場的高台上，這個異國皇子身著一身紅衣唱歌的情景，她忘不掉這個少年憂鬱而倔強的眼神，空曠而寂寞的歌聲，以及他吐血仰麵倒下去瞬間的情景。寒墨語這麽想著，心裏就像被鈍刀割了一般，異常難受。

    慕容凰又停了下來，扶著一棵樹在喘氣。寒墨語望著少年那消瘦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你沒事兒吧？”猶豫了半天，寒墨語終於忍不住說道。

    “你……還沒走啊……”慕容凰轉過頭來，望著寒墨語，喘著氣，一笑。那笑容就像妖魅一般，讓寒墨語的心停了半拍。“啊，啊，是的。”寒墨語應道，又問：“你怎麽了？”

    “他們……他們給我吃了藥，藥勁兒還沒有過去……”慕容凰忽然低了頭，從喉嚨裏發出幾聲古怪的笑聲。

    樹上棲息的鳥兒被驚起，撲騰著翅膀飛離了樹枝。寒墨語被嚇了一跳。

    “什麽藥？”寒墨語皺著眉問道，“你現在很難受嗎？”“嗯。”慕容凰低著頭，扶著樹幹，一麵喘息著，一麵嗬嗬嗬的陰笑著。笑聲裏有掩飾不住的哀涼，還混雜著別的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