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凰被送到了官署歌舞教坊為奴，寒墨語抽了空，偷偷溜出寒府，去看了慕容凰。那個曾經光華四射的尊貴無比的皇子，如今變得病怏怏的，一臉的蒼白；身上的火一般的熱烈張揚的氣息，已經隨風湮滅。可想而知，在暴室的時候，他受到了怎麽樣的對待。

    慕容凰站在舞台上，嬌嬌弱弱的，美的猶如一朵剛剛盛開的白蓮花一樣。他化著淡淡的薄妝，臉上寧靜得猶如一潭水一般；身穿一身潔白的衣衫，隨著他的舞動，衣袖如同水龍一般靈活飛舞著，圍繞著他上下翻轉著飛騰。

    寒墨語看得很專注。她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少年，美的如同一塊璞玉一般，如同一朵綻開的桃花一般的少年。她望著少年那嬌柔扭動的腰肢，覺得那嫵媚得仿佛是一個女人。

    寒墨語就這麽靜靜的站著，一直看，直到慕容凰舞完了一曲，停了下來，才走上去。

    慕容凰轉過頭來，瞧見了寒墨語，嘴角露出一個淒淒慘慘的笑容，然後繼續跳起舞來。一麵跳，一麵唱起了歌。他的聲音很特別，在這樣空曠的舞台上，似乎到了一望無際的平原一樣，歌聲傳的特別的遠，也特別的悠長。寒墨語從他的歌聲中，聽到了一些複雜的東西，一些讓人揪心的東西，她的思緒，似乎隨著那歌聲而越飄越遠。

    “停下來，不要再唱了！”終於，寒墨語仍不住叫道。她的眼睛裏已經充滿了淚水。慕容凰停了下來，看著寒墨語，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嫵媚嗎？”

    寒墨語不知為何怒火從心頭湧起，她走上前去給了慕容凰一巴掌，道：“你清醒一點兒！悲傷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你難道要這樣放縱自己嗎？！”

    慕容凰收斂了笑容，望著寒墨語，緩緩的說道：“沒錯，我知道。可是我還能怎麽樣？我堂堂一國的皇子，國破家亡，淪為敵人胯下的玩物，甚至淪為歌伎。我還能做什麽？！”他有些激動，指著皇城的方向，說道，“他為什麽要讓我扮成女人，來學歌舞？！還不是為了掩人耳目，好重新給我一個身份，把我弄進宮裏去！他那齷齪的心思，我難道還不知道嗎？！”

    “不要這個樣子！”寒墨語伸出手來，溫柔的抱住了慕容凰，說道：“不要這個樣子了，好不好？上天給予你的苦難，不是為了讓你墮落，而是為了磨練你的意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相信，隻要隱忍，等過了最艱難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皇上寵幸與你，必定會引起朝臣的不滿，到時候，你就有機會脫身了……”

    慕容凰忽然跪了下來，開始哭泣起來。剛開始的時候聲音很低，仿佛是刻意壓抑著，後來，竟止不住的越來越大。哭完之後，慕容凰整個人清醒了很多，“謝謝你，墨語。”

    寒墨語看見慕容凰裸露的手臂上，滿是傷痕。她有些不忍，說道：“他們竟然這樣打你？”

    “沒事兒的，隻不過是些皮肉之傷。我很快就會好的。”慕容凰笑道。“我改天給你帶金瘡藥來，小心別感染了。”慕容凰卻對著她笑了，說，“無妨。我已經上過藥了。都是那皇上送來的藥，金貴的很那。我已經不會為自身的處境而自怨自艾了。你也開心點，好嗎？”

    “那你頭上這個包呢？怎麽回事兒？”寒墨語問道。

    “沒事兒，前幾天在街上，被人扔了石頭。”慕容凰笑道，“不過是些小混混罷了。覺得我身穿女裝有趣。”

    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的皇子，如今卻要受到如此的欺淩和侮辱。然而，他身上的脆弱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堅忍不拔，還有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尊貴氣息，讓他看上去高傲了不少。仿佛，他仍舊是那個萬人之上的王子。寒墨語呆呆的看著慕容凰，感慨萬分。

    “你在想什麽呢？”慕容凰問。

    “沒什麽。”寒墨語低了頭，不再去看慕容凰。

    “墨語，我知道你很善良。你在憐憫我。”慕容凰突然問道：“你能幫我的，對嗎？”

    “我？我怎麽幫你？”寒墨語不解的問道。

    “我是堂堂的燕國皇子，卻受到了這樣的虐待。我被迫服侍皇上，被迫充當歌伎，供人取樂。我行動受限，無法離開這裏，什麽都做不了，可是你卻可以。”慕容凰說道，“我隻是不想再淪落到服侍別人的下賤地步！相信你，可以幫我。”

    慕容凰繼續說道，“其實很簡單，一點兒都不難。你把我被軟禁的消息放出去，讓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我，一個燕國皇子，現在是最低賤的奴隸，還要受皇上的寵幸。隻有真相傳了出去，並且越傳越廣，這種事情，一定會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的。皇上不會不顧忌民意。隻有這樣，皇上才能放過我。”

    寒墨語說道：“好，這個忙我幫。”

    “北方有黃鳥，翩翩貌無雙。一雌複一雄，雙飛入紫宮。”慕容凰念道，眼眸裏湧出了一股濕氣，“就讓眾人傳唱這首歌謠吧。”

    她出了教坊，找到幾個孩子，給了他們糖吃，然後教他們唱道：“北方有黃鳥，翩翩貌無雙。一雌複一雄，雙飛入紫宮。”孩子們聰明伶俐，很快就學會了。寒墨語看著那些唱著歌謠離開的孩子，心裏有些不安來。她不知道，當滿皇城的百姓，都在傳唱這首歌謠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麽事？

    過了幾天，這首歌謠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很多聰明的人，很快就從歌謠的寓意裏，明白了真實所指。大家都知道，那首歌唱的是那個被滅了國的皇子，還有他的姐姐。很快，不知情的百姓也開始知道了這些內幕，紛紛表示驚訝，覺得荒唐無比。大家在茶餘飯後，多了一項談資。走到哪裏，都會有人議論這件事。

    而寒墨語，也更加勤奮起來。常常躲在暗處，去看父親教寒長禦練劍。她也要變強，變得像父親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權力地位，像母親一樣充滿了智慧與謀略。隻有強大了，她才能自保，也才能保護別人。

    自從去年腳踝處長了細小的白色絨毛後，她的腿腳已經完全好了，甚至可以健步如飛。如今，她每天偷學武功，然後找個僻靜地方自己練，身體更加輕盈強健，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弱不禁風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