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長禦離開了陰濕的牢獄，心情沉重的朝回走去。他早已想好了對策。他知道，他已經踏上了這樣一條血腥的道路，隻能一路上披荊斬棘，才能夠活下去。

    當晚，他和母親寒夫人挑燈長談。

    “母親大人，我有事想和您商量。”寒長禦伏在地上說道。

    “起來吧，不要行這樣的大禮。你要記住自己已經貴為王爺了，豈能動不動就行大禮？你和大皇子苻丕殿下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你今天見了他。你一定是想求我放他們母子一條生路的吧？”寒夫人斜靠在矮榻上，在燈下撫弄著自己新抹上去的紅色蔻丹。這個顏色她很喜歡。

    寒長禦心中一緊，他沒想到母親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這樣監視。於是，心裏緩緩的浮出一股淡淡的悲涼來。

    “禦兒，不是娘說你啊，你這孩子就是太心軟，太重感情了。這點倒像極了將軍大人。有趣。男人麽，出去玩玩很正常的事情，況且又是他自己主動將女人送上門來的，你情我願的，不玩白不玩。難道，你想對那女人負責，想幫助大皇子？”寒夫人抬眼望了寒長禦一眼，“況且，那麗妃母子對我們母子做過些什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難道真的要幫你的敵人嗎？”

    “不。”寒長禦微微一笑，道：“母親大人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確是想說這件事，但是不是想為大皇子苻丕殿下開脫，而是，想到了一個一石二鳥的計策。”

    “是麽？”寒夫人挑挑眉，“說來聽聽。”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兒子。這個食古不化的兒子，居然破天荒的就開竅了？

    “且不說違抗聖令去私自會見被幽禁的麗妃，就是偽造聖旨和帶兵反抗這任何一條，都足夠讓大皇子苻丕殿下被千刀萬剮了。”寒長禦說道，“母親何不趁機把太子苻宏殿下也拉下水呢？”

    “苻宏殿下和苻丕殿下一直都是死對頭，兩個人為了自己的權利與地位劍拔弩張。麗妃和皇後娘娘這些年來也是鬥得你死我活的。按理說，麗妃被處以極刑，大皇子苻丕殿下救母心切，強闖了大理寺雖是死罪，但也是人之常情。

    這種情況下，太子苻宏殿下怎麽可能按兵不動呢？他一定會落井下石才對。這樣，他就偽造了聖旨，企圖嫁禍給大皇子苻丕殿下，要除掉這個眼中釘。那麽，一旦東窗事發，太子殿下豈不是聰明過頭，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寒夫人笑了起來，說道：“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禦兒，你什麽時候這麽工於心計了？”

    寒長禦的臉色有些發青，他低著頭說道：“都是母親大人教導有方！孩兒也想明白了，要想活得久，就不能對對手心慈手軟！”

    “你不是一向和太子苻宏殿下交好麽？怎麽做起事來竟然一點兒手足情麵也不顧了？”寒夫人問道，一麵盈盈的笑著，伸手扶寒長禦起來。

    “凡事都要分個利弊。凡是對我有利的，我都會去做。當初，孩兒和太子殿下交好，隻不過是想贏取太子殿下的信任，攀附他的勢力來壯大自己。並且，多多了解才能知己知彼。為此，孩兒在太子殿下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處了。”寒長禦說道。

    “沒想到我的禦兒竟是個深藏不露的！”寒夫人大笑起來，“果然是我的兒子，居然還有這麽一手！果然，太子殿下交了你這個朋友是失策了！正好你有太子的眼線，那麽這事就交給你了！”

    “是！”寒長禦應承道，然後母子兩又聊了幾句，寧胭脂將這幾年她的全盤計劃都托了出來，然後又和寒長禦商議了一些事情。之後，天色不早了，寒長禦就告退了。臨走的時候，他瞧見了母親眼睛裏閃過的一絲欣慰。

    寒長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曦照居走了出去，望著天空上掛著的明媚的月亮，竟然覺得心裏都發起冷來。

    太子殿下遲早都會被母親和皇後娘娘弄垮台的。與其別人動手，還不如他寒長禦親自動手。這樣，多少也能保住太子殿下一條命。他能夠做到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過了不久，皇帝陛下專門召見了寒長禦。寒夫人歡喜萬分，親自為寒長禦穿上了嶄新的大紅滾邊錦衣，據說，那件衣服，是為皇家做新裝的師傅的手工。然後，寒夫人神情殷切的目送他出門，直到馬車遠去才依依不舍的回了曦照居，然後整個一天都心神不寧。下人們都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哪裏惹怒了寒夫人。

    那一天，誰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和寒長禦說了些什麽話；卻隻知道，寒長禦，一夜之間從寒禹覺將軍的兒子，變為了皇後的養子，名正言順的成為了皇上的兒子。皇帝陛下昭告全國，說早年間流落在外的皇子被找了回來，大赦天下，舉國歡慶了三天。寒府上下接到聖旨的時候，全府上下都透著喜氣，來往慶賀的官宦貴族絡繹不絕，仿佛過年一樣熱鬧。

    隨後，從宮中忽然傳出消息，皇帝陛下仁慈，赦免了麗妃和大皇子苻丕的死罪，麗妃被送往護國寺落發為尼，在青燈木魚聲中懺悔自己的罪過，了卻殘生；大皇子殿下被被判流放邊疆，永不得回京；而太子殿下則因為假傳聖旨和挑起骨肉相殘的爭端，被削了太子之位，貶為庶民，逐出京城，即日啟程。

    事情平息後，皇帝陛下似乎病了一場，很久都沒有上朝。傳說，他有好幾次都不知不覺走到了麗妃的寢宮門外，望著那寢宮歎息。

    麵見完皇帝的那一天晚上，寒長禦回來了，卻一句話也不說，將自己關在了屋裏，任憑仆役們誰叫喊也不開門。按理說，寒長禦成了皇子，又被封了王，理應搬出寒府了，可是由於他的府邸還沒有建好，所以暫時仍舊住在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