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4.失去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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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時候,寒墨語看著曾經高傲而尊貴的皇子,淪為了戰俘奴隸;看著如此幹淨得一塵不染、風華絕代的皇族王子,成為了任人淩虐的玩物。 小說

    寒墨語抬眼望著那個廣場中央的高台,眼裏閃過一絲落寞。她至今還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皇帝命慕容凰站在歌台上唱歌,讓他親眼看著自己國家的戰俘彼此殘殺;寒墨語看見慕容凰消瘦單薄的身影在風中戰栗;戰俘的慘死,終於讓一再堅持的慕容凰再也承受不住而吐血倒下,血濺髒了他的錦袍。那個時候,那個尊貴的皇子身上閃耀的不再是火焰一般的憤怒,而是死灰一樣的寂滅。那種寂滅讓寒墨語感到害怕。

    而如今的慕容凰,經過了被當做**的肆意玩弄和歌舞教坊鞭子的洗禮,身上的戾氣被逐漸磨去,卻越發顯得妖媚柔弱了;而寒墨語,卻偶爾看見慕容凰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凜冽的目光;待再要看時,卻是媚眼如絲,風情萬種,那雙眼睛仿佛要把灌人醉了一樣;讓她似乎覺得自己竟產生了錯覺。這樣經曆了許多世事滄桑的高貴皇子,蛻變得如此的風塵;一麵矜持著,一麵放*蕩著,連皇帝竟然也無法自持吧。

    寒墨語常常會想起慕容凰家族慘遭屠殺的族人;她想不通,皇帝為什麽要這樣做,還留下慕容凰進宮侍寢。或許,是為了耀武揚威?為了讓別人臣服?如今的慕容凰,雖然成為了秦國的玩物,身上高貴的氣質卻不減反增,更加的讓人迷醉;或許,是經曆了這樣的世事,而增加了什麽濃厚而幽深的東西吧……隻是,寒墨語覺得開始看不透這個人來。隻是,慕容凰唱歌的時候,才會一掃臉上的煙塵之色,變得幹淨無比。他的歌聲,永遠是那樣純淨的,空曠而悠長。

    寒墨語站著高高的歌台上,迎著風,開始了低吟。慢慢的,她放開了喉嚨,讓嘹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空盤旋縈繞。那滿心壓抑著的東西,也似乎隨著這歌聲,從她不堪重負的身軀裏,逸出……

    她的大腦中浮現出的,是慕容凰如夏日般明媚的,春天般溫暖的笑容。即使那種非人的淩虐也絲毫不能夠奪走慕容凰身上的耀眼光輝。那個仙人一般的臉上,依舊是不變的純淨。隻是後來,那種笑容漸漸變得蒼白的淡無痕跡。那個人的寂寞,與寒墨語的如此相像;寒墨語覺得,自己和他是同一類人。同樣有著掙紮不脫的命運,同樣有著卑微的祈求,同樣有著說不出的壓抑和憤恨。她頓時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慕容凰曾經對她說過,隻有變強了,才不會被欺負,才會變得堅強。於是,她曾經拚命的想要自己變強,力量和心都變得強大無比。

    她想,慕容凰做夢也不會想到吧,那個曾經受人欺淩的跛腳孩子,如今擁有像寒禹覺將軍那樣的絕世武功。慕容凰曾經對她說過,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不變的天理;要想不被欺負,就要變強,強大到無所不能,強大到勝過一切對手。這樣,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並且不再會懼怕。而寒墨語變強了,她卻依然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而且,依舊在懼怕。寒墨語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真正要強大的,是內心。

    那個時候,苻長禦每天都要到樹林裏跟隨父親學習武功,而他們不知道,寒墨語每天偷偷跟在他們身後,然後藏在遠處偷看,等他們走後,就開始練習。那個時候,不知為何,無任何武功根基的寒墨語,武功卻日新月異的飛速增長著。寒顫常常能感覺到,體內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被喚醒了,像蛟龍得水般在她的身體內湧動,這種力量強大到有時候連她自己也無法控製。

    有一次,在夜裏偷偷練功的寒墨語,忽然感到有那股巨大的力量在胸腔內凝聚了起來,她強行抑製著,企圖控製住那股四竄著企圖尋找出路的力量,卻感覺到它忽然一下子失控,像發狂的洪水般呼嘯著從心底噴湧而出,她看到一束巨大的光束射向天空,便失去了知覺……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四周方圓百步已經變成了焦土。

    從那以後,寒墨語每次練功的時候,都倍加小心翼翼,柔柔的引導著,學著駕馭起那股力量來。那股力量也不知為何,竟開始變得一日比一日伏貼。寒墨語的武功,隨著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然而,慢慢變得強大起來的寒墨語,並不覺得自己真正變得無所畏懼了,相反,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心裏的恐懼更甚。寒墨語依舊很弱,很弱;她甚至,連讓人注視她的勇氣都沒有。比如,她麵對著苻長禦的時候,會止不住的顫抖。就像瀕臨淹死的人看見救命稻草一樣,她想要死死的抓住苻長禦的手,或者,讓苻長禦將她救上岸,或者,她把苻長禦拖下水,一起擁抱著結束。可是,她卻不能。因為她的脆弱。她隻能在水裏自己撲騰著,不敢呼救,也不敢伸出手來將那個人抓住。結果就是,她感到一層層的水劈頭蓋臉的朝她灌來,將她吞噬在了水底。於是,她的那一顆心,也就愈發的覺得冰冷了起來。她想要呼喊,想要不停的唱歌,將這股凝結在心裏的氣散發出去。隻有歌聲,才能讓她瘋狂的心平靜下來。

    “寒墨語!”寒墨語聽見喊聲,回頭看去。寒夫人來了,怒氣衝衝的,帶著一群家仆。“把這個逆子給我抓回去!”她怒不可遏。“我怎麽能生出你這種丟人現眼的東西?!”“還愣著幹什麽?把他給我抓回去!”寧胭脂像發狂的豹子一樣怒吼著,上來就狠狠的扇了寒墨語數個耳光:“你要是想做伎,等你死了吧!我自會成全你!你現在一天掛著我們寒府的名,就一天給我老老實實的呆著!裝也要給我裝出個溫文有禮的模樣!”

    寒墨語哼了一聲,道:“可是,從小到大沒有人教過我,要怎麽樣做才算溫文有禮,才算翩翩公子?”

    寒夫人怒極,又狠狠的扇了寒墨語一個嘴巴,將寒墨語打得直冒金星。寒墨語伸出手來,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跡,卻聽到寒夫人怒吼道:“你是在怪我從小沒有好好的教育過你嗎?!很好,我如今便好好的教育一下你這個逆子!”說著,便一腳將寒墨語踹倒在地,然後對著仆役們吼道:“都是死人嗎?愣著幹什麽?!還不把這個逆子給我抓回去!”

    仆役們紛紛上前來,將寒墨語按住,然後架了起來。因為有所顧忌,所以他們的手很輕,並沒有用多大勁兒。

    “不要碰我!我自己會走!”寒墨語甩開抓著他肩膀和胳膊的家仆們,紅著眼睛吼道。

    寒墨語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廣場。“再見了。這是最後一次。我從此,再也不會到這裏來了。”就算是心裏再難過,再壓抑,也不能夠來這裏了。這是最後一次。因為,她怕,怕自己有一天會失控,在這個空曠的地方喊出來,禦哥哥,我愛你。雖然,這個地方平時鮮少有人來,但是並不代表著安全。比如現在,寒夫人帶著一群彪悍的家仆蜂擁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