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19. 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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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寒墨語見了苻長禦,變得冷漠起來。兩個人之間,像是隔了一道牆。這樣的冷漠,卻是由於兩個人的各懷心思。寒墨語是因為那件事,覺得丟了臉;可是,每每想起慕容凰的話,想愛的話,就要丟下顏麵和矜持,就要像飛蛾撲火般,有著那樣義無反顧的決心,就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如果上天能夠眷顧的話,隻要苻長禦肯踏出一步,寒墨語就可以踏出九十九步。但是,這就像下棋一樣,寒墨語已經踏出最艱難的第一步了,可是,卻見苻長禦無意和她下棋。於是,她又怎麽敢貿然邁出那許多步?
苻長禦的冷漠,卻是想要盡量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因為,他想要保護那個孩子;那樣的命運,讓他一個人承擔就好了,他可不想讓寒墨語踏進這旋窩而不得抽身。那個孩子還太小,根本不懂得什麽是愛,不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所以,那樣的遊戲,他是不能夠陪那孩子玩的。
因為,孩子,永遠不會把遊戲當真,可他苻長禦卻會。他害怕著得到,是因為害怕著失去。每當他一閉眼,想起寒墨語身上透出來的那股靈氣,就會渾身戰栗不已。那個孩子,這樣單純的愛戀著他苻長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所愛戀的這個人有一天可能會置她於死地。於是,這樣的苻長禦竟然扭曲著,硬是把那份愛戀變成了冷漠,甚至是傷害。
苻長禦故意冷落著寒墨語,嘲諷著她,臉上是不可一世的神情;他甚至都不肯讓寒墨語碰自己的衣袖,好像被髒東西碰了的樣子。寒墨語剛開始很驚愕,很悲傷;接著是憤怒,憤怒過後,變成了麻木,像行屍走肉一般,丟失了靈魂。就這樣,苻長禦那把冷漠的利劍,將寒墨語的心剖成了兩半,也把自己的心剖成了兩半。
常常凝望著寒墨語的背影,久久的說不出話來,心中被沉重的煩悶所壓迫。這樣也好。他會微微一笑。這樣,那個孩子就會憎恨我,憎恨我很久;直到,這種憎恨隨著歲月的流逝慢慢的淡卻,那個時候,寒墨語就會忘記我了吧,徹底的忘記了我……
“殿下,你這樣做是何必呢……”那一天,苻長禦凝望著寒墨語的時候,身邊的侍衛這樣問。
“嗬嗬。你不懂的……還是不懂的為好……走吧……”苻長禦淡然的笑著,轉過身邁開步子前行。不要,不要讓那孩子變成撲火的飛蛾,不要把那孩子拉進無法爬出的深淵,不要把那孩子逼到無路可退的懸崖。
不要心存這份愛戀,不要說出口,不要動,不要再看他。不能夠給那孩子一點點回應,不能夠對那個孩子好,永遠不能夠讓那個孩子看透自己的心意,隻能像這樣說著冰冷的話語,傷害著那個孩子。
苻長禦竟然覺得心口湧出一股深深的悲哀。寒風吹在他的臉上,似乎想要將他一點點撕碎。鏡魂說過,寒墨語是仙體降世,即使冰刃插入她的胸膛,她也不會死的。可是,這樣就能夠讓他心安理得的去刺寒墨語一刀了嗎?不,他下不了手。
而寒墨語,也漸漸變得冷漠起來,那張俊秀而稚嫩的臉上,積起了千年不化般的冰霜,舉手投足之間竟然像極了她的父親寒禹覺將軍。她就那樣不苟言笑,隻是用一雙眼睛,那樣默默的捕捉著苻長禦的身影。
她覺得自己像極了那個木偶人,不能說,不能動,不能讓人知道她的想法。她遠遠的躲在黑暗的角落裏,就那樣懷著一顆被刺痛的心,凝望著那個人。而那個人,回應寒墨語的,也是同樣的冰冷神情。
寒墨語覺得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了,剩下的唯一的自由,就是用眼睛看著,就算被那樣傷害,就算心如刀割,也想要看著那個人。想要用眼睛將那個人的身影捕捉,刻印在腦海裏;想要用眼睛去親吻那個人,擁抱那個人,而不會被那樣拒絕。也許這也是一種罪孽深重的事情。
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想,是誰都阻止不了的。隻要能夠這樣看著他,哪怕是遠遠的,不被他注意,都沒有關係;哪怕被他厭棄著,憎惡著,鄙夷著,也沒有關係。因為,從此,她的喜怒哀樂不再寫在臉上,一顆布滿傷痕的心,被重新包裹了起來,布上了重重防線;然後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看穿這顆心,因為它已被冷漠掩埋。
桃花已經落盡了,靜水湖裏,蓮花還未長出,但是嫩綠色的橢圓形的新葉已經長出來了,就像嫩綠色的花瓣一般,一朵朵,層層疊疊,像綠衣仙子降臨般立於水麵。
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起來。不久,靜水湖裏,那早已含苞待放的荷花,也終於急不可耐的盛開了。一眼望過去,滿湖的荷花,亭亭玉立。這個時候的太陽,已經非常耀眼了。天氣變得燥熱不安。而樹木,也開始變得鬱鬱蔥蔥,失去了往日的稚氣與頑皮,增添了一份成熟與寧靜。
當最後一朵繁花凋謝後,夏日也這樣隨之謝幕了。風,一天比一天大。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寒冷。滿池的荷花陸續凋謝,隻剩下一個個圓圓的蓮蓬,高高的露出水麵。荷葉卻依然滿池。湖邊的樹木開始有枯敗的跡象。原本碧綠的草地也迅速的枯黃,失去了最後一絲生氣。
當秋葉落盡的時候,又下了一場大雨。大雨過後,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寒府院落的枯草上、樹枝上、房頂上,結滿了薄薄的寒霜;後來,就變成了薄薄一層雪;沒過多久,那鹽粒一般的細雪就變成了鵝毛大雪,屋頂上、樹枝上、地麵上也越積越厚;天地間蒼茫一片,變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清風居的靜水湖麵,又像往年一樣,結起了厚厚的冰。
這樣的寒冷似乎持續了很久很久。當那一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天氣異常的暖和。靜水湖結了一冬季的冰,終於開始裂開,破碎,消融。屋頂上的積雪,也在陽光的照耀下,一點點的消融,化成了水,順著屋簷吧嗒吧嗒流下,像是瞎馬的眼淚。
在冰雪還沒有徹底消融的時候,嫩草就已經倔強的從冰雪下麵探出腦袋來,接著,就開始了瘋長。經曆了這樣的寒冬,萬物也像蘇醒了一般,扭曲著拚命的發出了嫩芽。
當最後一片冰化成了水,心不甘情不願的被瘋狂的生長的植物攫取的時候,黑色的燕子從南方飛了回來,在寒墨語的屋簷下築了巢。第一朵迎春花開過之後,百花爭先恐後的盛開了。一朵朵姹紫嫣紅,爭奇鬥豔,想要在這春天炫耀自己的美麗。
就這樣,春去秋又來,花落花又開。寒墨語和苻長禦兩個人的冷戰,就這樣一開始,就持續了一年又兩個月。兩個人,似乎越走越遠。苻長禦這期間,愈發鮮少回寒府;而寒墨語,就那樣,用一雙充滿寂寞的眼睛,望著苻長禦曾經居住過的庭院,清風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