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要結束了。

    就讓我做個懦夫吧。就讓我自私一回吧。我什麽都不想負擔。我已經，太累，太累……

    禦哥哥，我這輩子沒有辦法把自己變回一個女孩子了，更沒有辦法把自己變成你喜歡的那種女孩子了。那麽，如果有來世，我會變成一個女孩的，隻為你一個人穿回女裝……

    嗬嗬，你不會嘲笑我的吧？不會嘲笑我，居然抱有這樣卑微而扭曲低賤的想法……不過，就算你真的嘲笑我，挖苦我，諷刺我，厭棄我，憎惡我，都沒有關係了……

    我竟然在這個時候，還巴望著下輩子能夠像這樣走近你，望著你，跟你說話呀……那是因為孤單嗎？是依戀嗎？是仰慕嗎？是崇敬嗎？抑或，是愛慕？我或許，真的，就這樣深刻的，愛戀著你吧……可是，自己卻不知道……

    寒墨語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頂梁。她覺得渾身無力，閉上了眼睛。

    幾滴鮮血，順著寒墨語的手臂流下，染紅了床單，星星點點的。更多的暖流，從她的身體湧出，染紅了床單，順著床沿流了下來，那紅色是如此觸目驚心的鮮豔……

    “不好了，墨語少爺自殺了！~~~~~來人啊，救命……”薛靈兒爬起來後，看到滿身鮮血的寒墨語後，退了幾步，驚呼著哭叫著跑出了房門。很快驚動了院子裏的下人們，立刻有人來查看，並且請了大夫。

    混亂過去，寒府騷動不安的氣氛隨著寒墨語的轉危為安而漸漸消隱了。一切變得寧靜下來。

    寒墨語手臂的傷口已經被細細的包紮了起來。床單也被抽了出來，換上了幹淨的床單。她幾乎一直閉著眼沉睡著，偶爾指尖會顫抖般的動一下；

    苻長禦聞訊從外麵急匆匆回了寒府，正好看見了丫鬟抱著一團沾滿鮮血的床單出來，他看了一眼那床單，立刻白了臉，朝寒墨語的房間跑去。他氣喘籲籲的推開了門，見寒墨語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安靜的躺著。

    房間裏竟然沒有寒墨語的貼身奴婢，隻有一名老禦醫和他的侍童，還有寒夫人的貼身丫鬟婉兒。

    “她怎麽樣了，還有救嗎？”符長禦急切的問道，“不管要用什麽代價，一定要救活她！”

    老禦醫轉過身來，拜了拜，說道：“回殿下，墨語公子並無大礙，傷口也已經包紮好了。隻要好好休息，便可痊愈。”

    “她流了那麽多血，你竟然說沒事兒？！”符長禦怒道，“究竟有沒有用心去看？”

    老禦醫說道：“無妨，這是正常現象，並無大礙。”

    “怎麽會是正常的呢？她受傷了，都流了這麽多的血！你到底是怎麽檢查的！”苻長禦怒吼道：“難道你老眼昏花了嗎？！”

    隻見老禦醫忽然麵帶難色，苻長禦心中疑惑，猛然間想起了什麽，連忙屏退了下人。

    那老禦醫這才說道：“想必殿下已經猜到了吧。”

    符長禦一愣，還不確定，半響才問：“女孩兒的事兒？”

    那老禦醫點點頭。

    苻長禦皺著眉問道，“看你的態度，你早就知道寒墨語是女兒身了？”

    “是的。老夫第一次給墨語少爺診脈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是個女孩子了。可是寒夫人叮囑老夫一定要嚴守秘密，所以，老夫才一直瞞著這件事。”太醫說道。

    苻長禦心中一陣煩悶。若說，當初母親是為了籠絡父親的心，而把寒墨語當做男孩子養，如今父親已經被流放了，對母親來說沒有任何價值了，她為何還要繼續瞞下去，不亮明寒墨語的身份呢？難道真的是為了寒府有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嗎？恐怕，還是為了他登上太子之位而做打算吧，犧牲了寒墨語的幸福。

    老禦醫開了藥方，就離開了。沈仲安去抓了藥，薛靈兒則去煎藥。很快，藥端上來了，符長禦親自接過了藥碗，說道：“我來喂吧。”薛靈兒便唯唯諾諾的退了下來。

    苻長禦坐在床邊，一手端著藥碗。寒墨語仍舊閉著眼睛，美麗如蓮花一般的臉龐，卻如枯萎般失去了鮮嫩的色澤，變得暗啞起來。有多久，沒如此仔細的端詳過這個孩子的臉了？有多久，沒有和這個孩子說過話了？有多久，沒有靠近過這個孩子了？苻長禦握著藥勺的手，在微微顫抖。

    “墨語，張開口。”苻長禦哽咽著。自己究竟是為什麽要那樣傷害著這個孩子呢？從來沒有好好的關心過她，從來沒有好好的安慰過她，從來沒有擁抱過她，從來沒有認真的聽她說的每一句話，從來都把她的話不當做話。

    “墨語，該喝藥了。”符長禦溫柔的在寒墨語的耳邊說道。

    而寒墨語，她就那樣緊閉著雙唇；精神也好像一下子垮了下來，臉上完全沒有了昔日的光輝。

    寒墨語沒有反應，符長禦扶著她半坐起來，靠著床頭。他將盛滿藥汁的小勺放在她的嘴邊，緩緩傾斜著倒入。那藥汁，卻又順著寒墨語的嘴角流出。

    “墨語，求求你，快點兒醒來，不要嚇我。”符長禦說道。

    三年了。他難道沒有察覺到嗎？這個孩子，是怎麽的沉默著，用一雙寂寞而荒涼的眼睛，那樣安靜的望著他。他苻長禦難道不會心痛嗎？每次都故意高傲著，對著這個孩子說著那樣傷害的話，故意那樣冷落著她，疏遠著她。

    他以為，這孩子很快就會將自己忘記。可是，他錯了，大錯而特錯了。這個孩子，如此倔強執拗而又認真的愛著他，竟然以生命來作為這份愛戀終結的奠基。他苻長禦，還有什麽話好說的呢？他竟然還不如一個孩子。

    苻長禦的眼睛濕了。他把寒墨語的頭抬起來，掰開嘴將藥汁灌了進去。藥汁灌進一半灑掉一半，寒墨語還是沉睡著。

    “墨語，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苻長禦伸手握住寒墨語的手，將它貼到自己的臉上，然後側臉輕輕吻了一下寒墨語的手。苻長禦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大顆淚珠竟然在他閉眼的瞬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