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小和尚握緊了冰刃，冷不防狠狠的刺進了自己的胸膛。頓時鮮血湧了出來，將他的胸口染紅了。他眉頭微微皺了幾下，然後又舒展開了，露出一個綻放花兒一般的笑容來。

    苻長禦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小和尚竟然會做出這種舉動來，連忙撲了過去，將要跌倒的念青小和尚抱住，一麵歎道：“你怎麽這麽傻啊！我沒有想過要取走你的性命的……我不想殺你的……”

    那念青小和尚吃吃的笑著，握著冰刃又用力往裏麵一捅，頓時鮮血湧得更厲害了。苻長禦青了臉，一手死死的按著那傷口，一麵扭頭吼道：“來人啊，快點兒來人！！！去請太醫！！！”

    當寒墨語和仆役們衝進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苻長禦那樣半跪在地上，懷中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和尚。而那名小和尚，已經平靜的閉上了眼睛，嘴角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苻長禦抱著念青小和尚不肯鬆手。念青小和尚胸口的血跡已經凝固，白色的靈氣從血液裏冉冉飄出，然後凝聚成了一塊晶瑩剔透的堅硬碎片。

    苻長禦顫抖著將那塊碎片捏在了手心裏。他還記得念青小和尚臨閉眼的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小人了。

    仆役們緩緩退了出去。念青小和尚的屍體已經逐漸冰冷，苻長禦仍舊抱著他不肯鬆手。他有些頹然的靠著桌子坐在地上，麵如死灰。寒墨語小心翼翼的走近了，摘下了頭上的鬥笠放在一邊，說道：“哥哥，到底出什麽事了？”

    苻長禦這才轉過頭來，用一雙充盈著淚水的眼睛望著寒墨語，咬著牙說道：“離我遠一點，離我遠一點兒！！我會殺了你的，我遲早會殺了你的，你懂不懂？！”

    寒墨語望著苻長禦血紅的眼睛，吃了一驚，不知道苻長禦這是怎麽了。她跪坐在苻長禦的麵前，一麵伸出手來，拉住苻長禦的手，道：“哥哥，我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你不要這樣嚇我好嗎？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吧！”

    苻長禦冷冷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放下念青小和尚，站了起來，神色冷峻的說道：“我會殺了你的，這不是玩笑。你體內有一種我想要的東西，隻有殺了你，才能得到。隻要冰刃一天在我的手裏，我就一天無法抑製這種殺戮和奪取的狂熱。”

    “那是什麽東西？我體內，究竟有什麽東西是哥哥你想要的？”寒墨語問著，一麵低下頭來，從口中吐出一顆光滑圓潤的潔白珍珠來，“哥哥想要的，是不是這個？如果你想要，我給你就是了。”說著，便將那散發著盈盈光輝的珠子遞了過去。

    苻長禦皺著眉，睜圓了眼睛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靈珠。”寒墨語微微笑道，“沒有了靈珠，妖怪就不再具有一絲的妖力了，就會化回原形，變成普通的妖獸。當然，我是變不成妖獸的，因為我沒有純淨的天狐血液。我是人類和天狐所生的後代，所以我最多也隻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寒墨語笑道：“如果你想要的是這個的話，你拿去吧。”說著，便將那狐珠放在了地上。

    苻長禦望著寒墨語那淡然的笑容，忽然暴怒了，他上前來抓住寒墨語的領口，吼道：“為什麽要把靈珠給我？！為什麽要把你最重要的東西給我？！！我想要什麽，你就會給我什麽嗎？！”

    寒墨語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道：“是的，我會給你的，隻要你開口的話。”苻長禦不由得怒吼道：“如果我想要的是你的命呢？！你也會給我嗎？！！”

    寒墨語愣了一下，忽然心裏湧出一股悲哀來，他低下頭，道：“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也是會給你的。”是啊，作為混跡於人類當中的妖怪，又有誰不害怕和憎恨呢？想必，他也不會把我當做親人和愛人，而是把我當做異類了吧。他會像其他人一樣，千方百計的想要置妖怪於死地。

    苻長禦忽然覺得怒火中燒，他忍不住伸手狠狠抽了寒墨語一個巴掌。這是他第一次這樣伸手打她。他氣得渾身顫抖著，雙拳緊握，說不出一句話來。而寒墨語就那樣低著頭，默不作聲。過了片刻，苻長禦才壓下了自己的怒氣，咬著牙低聲說道：“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永遠都不要！我不想殺你！”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內跟這個小和尚一樣，嵌著一塊寶物，可以克製毀天璽裏麵封印的惡魔再世的寶物，鎮魂鏡碎片。而我，想像嗜血的狼一樣去剖開你的心髒，去挖取那個寶物……”苻長禦說著，流下眼淚來，“所以，請永遠也不要對我說那樣的話！不要給我半絲的機會！”

    寒墨語的嘴角湧出一絲殷紅的鮮血來，她覺得口中有些鹹腥，伸出手來擦了擦嘴角。

    這輩子，為你而生，也為你而死。而那樣的真心話，我也隻說這麽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在你的麵前出現，再也不會來礙眼，再也不會讓你覺得討厭……因為，我已經，終於決心，要徹底放開你了……再也不能夠，看你一眼……

    寒墨語死死的閉著眼睛，一隻手捂著胸口。她忽然記起很多年以前，在那個煙霧迷蒙的清冷天庭，她曾說過這番話。上一輩子，她那樣不顧一切的愛戀著他，卻受到了那樣的傷害，以烈火焚身作為了生命的終結；而這一輩子，前世的烈火焚身卻是她今生浴火重生的開始，這一輩子，她依舊是為他而生，那麽，又會不會是為他而死呢？

    寒墨語嗬嗬的笑了起來，笑得張狂而又可怕，她站了起來，抓起了地上的靈珠，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妖力將它捏了個粉碎。她搖搖晃晃的走出門去，上一輩子，她是個狐仙，這一輩子，她卻依舊是狐。

    上一輩子，她不顧一切的愛上了這個薄涼的人，這一輩子，她又不顧一切的愛上了這個人。上一輩子，有人變作他的模樣，用尖刀深深的捅進了她的胸膛，這一輩子，是他將親手用一把尖刀捅進她的心髒。她該怎麽辦呢？憎恨？哭泣？或者是反抗？殺死這個人，還是被這個人殺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