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墨語哭泣起來，淚水像是斷了線了珠子般滾落；她心中原本明淨的一片天空，突然轟然坍塌了。留下的，是滿地的斷瓦殘垣，滿地的碎片。補也補不起來。

    她覺得胸口好疼，好疼。她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她經曆了人世間最痛苦而最劇烈的感情變化。她就這樣一直低著頭站在那裏失聲痛哭著，緊緊的握著雙拳；她的雙手上，還沾著自己母親的鮮血。

    “凰兒……”寒邀月又喊了一句，臉色開始變的蒼白；“我已經失去了狐珠，再也不能複生了。我要死了，你還不過來嗎？”

    寒墨語抬頭望見那殷紅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她的整個胸襟，那紅色，讓她感到觸目驚心。她站在寒禹覺和寒邀月的中間，卻並不向任何一方邁去一步。

    “墨語，你叫她聲娘吧……”寒禹覺忽然說道：“我們上一輩人的事，不能牽扯到你。你去吧，現在隻有你才能救她。”

    寒墨語卻哭得更大聲了，她不但沒有上前，卻後退了幾步。

    靈珠，早已經在那一次憤怒中被丟在了苻長禦的腳下，再也沒能找回了！她的靈珠，已經化作了雪花一般的粉末，卻陰錯陽差的救了那個叫做念青的小和尚的性命了！

    她再也沒有了靈珠，再也不能夠救人！失去了靈珠的她，現在常常不能維持人類的模樣，會有一大半的時間變成白發紅眼的惡魔一般的半妖模樣！

    她再也沒辦法控製自己的形態，也再也沒辦法用靈珠來救人了！她痛哭流涕起來，拚命的搖著頭。

    寒邀月的臉上露出哀傷而絕望的神色，她說道：“凰兒，你不願意救我，不願意認我，都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是娘對不起你……娘不會怨你的……”

    寒墨語的雙眼已經變得血紅，臉上蒼白如紙，沒有了一絲血色；藍色的玫瑰枝蔓迅速的從她白皙的脖頸處蔓延出來，纏繞了上來。她的頭發變得蓬鬆而雪白，一雙手也變成了野獸的利爪。她卻依舊哭泣著，搖著頭，後退著。

    養育了她的父親，卻不是她的親生父親，而變成了她的仇人，害的她國破家亡，親人離散！哥哥，卻也不是她的哥哥，而是燕國皇帝之子，滅她國家的仇人之子！

    她的娘，卻不是她的親娘；而眼前這個自稱是她親娘的人，卻被她拿著仇人送給她的金絲匕首親手捅了一刀！！而她，卻失去了靈珠，此刻卻毫無挽救的能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死在自己的麵前……是她認賊作父，是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不！！不要~~~~~~~~~~！！我不要~~~~~~~~！！！！”寒墨語大聲哭著，瘋狂的揮舞著拳頭吼道，聲嘶力竭。不，她不要接受這樣的事實！這不是真的！這一切都是騙人的！！……

    她大哭著朝崖頂跑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她覺得天昏地暗，心如刀絞。樹枝劃破了她的臉，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苻長禦心中一驚，連忙驚叫著追了上去。可是，寒墨語跑得太快了，苻長禦根本沒來得及抓住她的衣角，她就已經縱身躍了下去，像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般輕飄飄的，從懸崖上墜落了下去，苻長禦發出了震天的大吼聲：“墨語！！”

    苻長禦想要跳下去抓住寒墨語，卻被身後撲過來的寒禹覺抓住了，死死的按在了崖邊，任憑他掙紮而不鬆手。

    那寒邀月仰天大笑了幾聲，然後也像一隻蝴蝶般落了下去。深深的空穀中，回蕩著她淒慘的哭笑聲：“寒禹覺，我詛咒你，生生世世都詛咒你！！~~~~~~~”

    ……

    寒墨語醒了過來。她的麵前，站著一個絕色的女人。記憶，像閃電一般，在她腦海裏閃現；她腦海裏出現了一個個走馬燈般的畫麵。

    昨日，這個絕色的女人，和寒禹覺將軍在往生崖大戰。在寒禹覺生死之際，她撲了上去，將一把尖刀，插進了那個女人的胸膛。那個女人卻笑著，摸著她的額頭上的印記，說道：“凰兒，我的女兒……”

    女人跳下了山崖。她也跟著跳了下去。

    然而，她沒有死，竟然又睜開了眼睛。

    寒墨語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山洞中，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那位自稱她母親的白衣女子。那女子，頭上冒出了獸類的尖尖的耳朵，身後晃動著無數毛茸茸的尾巴。她和她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你醒來了，”那位白衣女子笑著問道。她潔白的衣衫上，血跡還沒有幹透。

    “你為什麽沒死？我為什麽也沒有死？”吳墨語問道。

    女子笑著，摸著她的頭，說道：“因為，我們是擁有九條命的天狐啊！我們死一次，會斷一條尾巴，當尾巴沒有了，我們就會真正死去。”

    她躺在地上，在沉默。淚水，從她的眼角湧出。

    “墨語……凰兒……我到底，該叫你墨語好呢，還是凰兒好呢……”女人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我是你的母親，寒邀月。你的名字，本應該是慕容凰，燕國皇帝是你的親生父親。”

    “你騙人！我才不要相信！”她掙紮著坐了起來，淚流滿麵。

    “那你看看，你的後背，是不是有一個凰字？那不是你的胎記，而是我，親手給你烙印上去的印記。”女人說道。

    沒想到，在山洞裏住了沒過幾天，山下就有人來尋找她了。那些在披荊斬棘，在山林裏走，一麵喊著她的名字：“寒墨語！墨語小姐！”

    她和白衣女子站立在一起，透過樹林看到了那群人。“娘，我們走嗎？”她問。

    “不，我走，你留下。”白衣女子說道。

    “為什麽？為什麽不帶上我？”她問道，“我已經不是人類了，我沒辦法再回到過去了，讓我跟你一起走！”她在哀求。

    白衣女子卻摸了一下她的頭，朝前一指，說道：“喏，那個重要的人來尋你了。他會帶你走的。”說著，白衣女子竟消失不見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丟下我！”她哭喊道，“我還在嬰兒的時候，你就丟下過我一次，現在既然來找我了，為什麽還要丟下我！”她昏了過去。

    昏迷前，她看到，那些人朝她跑了過來，其中一個人，看上去格外的眼熟，讓她心裏莫名揪痛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