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眼淚落得凶猛。

    溫暖！怎麽跟奶奶說話呢！”溫朗開口了，聲音冷厲，眼神裏滿是諷刺。

    溫朗，別怪妹妹。”溫奶奶開口了，“溫暖，你爸爸和媽媽的事情是怪我們，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那件事情跟顧天爵他，跟他也有關係啊，他……”

    溫暖感覺自己身心都非常疲憊，歎了口氣：“不用再說了，我不想知道。我相信顧天爵。”

    溫奶奶眼中也泛著些許淚光：“暖暖啊，既然你都能相信顧天爵，為什麽就不能相信我跟爺爺呢？”

    提起來爺爺，溫暖更生氣了：“你們先回家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溫奶奶和溫爺爺錯愕的看著溫暖。

    不行，今天你必須轉院，你不能再跟顧天爵繼續下去了。”溫爺爺磁性的聲音傳到溫暖耳朵裏。

    不轉。”溫暖一口回絕了。

    必須要轉。”溫爺爺也很堅持。

    不轉不轉不轉，我說了不轉，那我今天就不會走的。你們雖然是我的爺爺奶奶，卻也沒有權利幹涉我的生活，更不能強迫我。”溫暖一字一句的說。“如果你們再堅持，那你們就當沒有我這個孫女吧！”

    咚！”的一聲，溫奶奶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溫朗趕緊上前抱起溫奶奶邁開腿跑了出去，溫爺爺也緊跟著走了。

    看著頭也不回的溫爺爺，溫暖又大聲喊道。“把那個姓劉的女護工也帶走！我不想再看到她！”

    末了，他們誰都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都走吧，都走吧。走了就清淨了。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們其中的任和一個人。

    隻是他們今天這一走，就不知道以後該如何相處了。溫暖在心裏默默的想著，重重的倒到床上去。

    其實，她對溫爺爺和溫奶奶還是很有感情的。畢竟她們是有血緣關係的，畢竟還活在人世的，她的親人，也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她的眼淚如湧泉般，不停往下掉。

    顧天爵靜靜走向溫暖的病床邊坐下，靜靜的看著她，心裏也是五味陳雜，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清關難斷家務事，更何況這件事，他本人也牽涉其中，就更沒有說話的立場了。

    關於他和何一詩的事情，他希望溫暖永遠都不要知道。他也怕，這是他在知道了何一詩發瘋後第二次感覺到害怕。他怕溫暖知道了那些事兒後也想現在一樣不能接受，他更怕那件事會讓溫暖和他之間生出芥蒂。

    不一會兒，他好像想到了什麽，走出去，又進來。然後溫暖就看到張嫂端著水盆和杯子，還有擠好了牙膏的牙刷進來了。

    顧天爵伸出手，輕輕的幫溫暖擦了擦眼淚。輕聲說：“起來刷刷牙，洗洗臉吧。”顧天爵微笑著，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他說著拿起鏡子，對著溫暖，“你看你的臉，都哭成這個樣子了，想一個髒髒的小花貓一樣，可沒有你笑著的時候漂亮了。”

    溫暖順手環住顧天爵的腰，真的像隻小花貓一樣把頭埋在顧天爵的懷裏，輕哼道：“顧叔，我累了。”

    那也要吃點飯啊，張嫂做好了飯帶過來了。要不不洗涑了，我直接喂你吃點吧。”顧天爵輕輕的哄著溫暖，他聲音低沉而醇厚，如美酒般醉人。

    不吃了，我不想吃，沒有胃口。我想睡覺了，你讓我睡會兒好嗎？”溫暖有氣無力的說，軟軟糯糯傳到顧天爵耳朵裏。

    顧天爵又的一陣心疼，他知道她心裏難受。她要睡就讓她睡吧，睡著了，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那好吧，你先睡會兒。我把飯先給你留著，睡醒了一定要吃。”顧天爵無奈的說。

    嗯。”溫暖點了點頭，鬆開顧天爵，閉上眼睛躺下了。

    顧天爵還坐在溫暖的床邊，呆呆的，什麽也不做，就那麽靜靜的看著她，一動也不動。

    溫暖感受到顧天爵炙熱的目光，整個身子都緊繃起來，一動也不敢不動。

    她怕顧天爵擔心他，她一點兒也不想讓顧天爵擔心。

    顧天爵看著溫暖，也不知道他睡沒睡著，也不敢碰她，怕她已經睡著了再把她弄醒了。不然，他多想幫她撫平她那睡夢中還皺著的眉頭啊。這一段時間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她應該是真的累了吧。

    可就是因為有那麽多事情發生了，她才更睡不著了。

    不知道遲牧和有沒有被警察抓到，不知道溫奶奶的暈倒嚴不嚴重，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溫暖胡思亂想著，可她就是睡不著。

    以前啊，在學校的時候，她知道一閉上眼，腦袋一粘上，床，馬上就能睡著。可現在，想睡也睡不著了。

    雖然睡在被窩裏頭，杯子也是張嫂特意帶過來的上好的蠶絲被，可溫暖還是覺得異常寒冷，她渾身發抖，上下牙齒直打顫。像是躺在冰窖裏一樣，冷的透徹心底。她咬緊牙關，不敢讓顧天爵發現她有任何異常。

    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在放電影一樣，她在腦子裏一遍一遍的回放著，她隻覺得頭疼欲裂。

    後來，他就慢慢的睡過去了。

    同一家醫院裏，溫奶奶就躺在溫暖隔壁的病房裏。

    滴滴滴滴”的聲音叫的人心煩意亂，溫爺爺的腦子裏回蕩這醫生的那幾句話：“病人是由於惱怒情緒誘發的中風，簡單點說就是語言不利，半身不遂。俗稱偏癱。”

    當時溫爺爺的腦子裏“嗡──”的一下，耳朵裏一直有著一個“嗡嗡嗡──”不停，感覺好像有風聲一樣，再也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

    到了中午，顧天爵打算叫溫暖起來晚吃飯，卻怎麽也叫不醒她。顧天爵心裏咯噔一下，趕緊摸了摸溫暖的額頭。

    好燙！

    像是剛烤熟了一樣的燙。

    顧天爵趕緊叫來張嫂，吩咐她去叫醫生，自己則還是守在溫暖身邊。

    醫生過來，幫溫暖量了體溫，已經燒到了四十度了！

    又趕緊給溫暖打上點滴，溫暖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顧天爵伸出手摸了摸溫暖的臉，心疼的說：“傻丫頭，不舒服怎麽不告訴我呢？”

    溫暖張了張口，覺得口幹舌燥，最終隻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說。

    顧天爵趕緊倒了水拿了個勺子，把水端過。用勺子舀出一勺水，先放在自己嘴邊吹了吹，才送到溫暖嘴邊，讓她喝下去。

    一口一口，溫暖喝的極慢，顧天爵喂的也極耐心。

    後來又自己回家，親自熬了小米粥，做了蘋果派帶過來給溫暖吃。

    可縱使是溫暖最喜歡吃的蘋果派放到她麵前，她也都興趣寥寥，沒有絲毫胃口。

    顧天爵見溫暖如此模樣，心疼不已，“溫暖，有些事情，既然它已經過去了，那我們能做的就隻有讓它過去。每一個家庭，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矛盾，你爸媽的事情，固然跟你的爺爺奶奶有關係。你可以不原諒他們，但也不要抓住過去不放，更不要拿過去來折磨自己。”

    不，顧叔。如果我不知道這件事，我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可以不去查，不去問。可現在我既然知道了，我就沒法裝作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溫暖說著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感覺我這裏，就像是長了個疙瘩一樣。我隻要一醒過來，我的腦子裏就都是我爸爸腦顱流血和我媽媽瘋了的樣子。”

    溫暖緊皺著眉，塌著眼，看起來沒有一點兒精神，痛苦不堪。

    溫暖，我想，關於你的母親何一詩和你的父親溫言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看到的是什麽，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看看嗎？關於這個，我也是知道一些真相的。”

    本來溫暖是不想讓顧天爵看的，可是既然他開口問了，而且他也知道，那麽，讓他看看也沒什麽了。

    溫暖拿出iPad，登上自己的郵箱，把郵件點開給了顧天爵。

    顧天爵認認真真的看著郵件，也不說話，他心裏冷笑著！

    圖文並茂，文字寫的也是聲淚俱下，每一句話都準準的把事件的矛頭指向溫爺爺和溫奶奶。

    嗬，這個還不知道是誰的人可真是煞費苦心呐。

    過了好大一會兒，顧天爵才開口道：“溫暖，其實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的爺爺和奶奶，其實最大的矛盾並不是他們。我想，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們應該也是非常痛苦的。”

    溫暖沒說話，抬起頭開著顧天爵。

    顧天爵知道，她的意思是讓他繼續下去：“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的話，或許我可以給你講講。”顧天爵一字一句說的極慢，“但真相往往都比想象殘酷得多，如過你真的想聽，那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才行。”

    嗯，從我看到這封郵件後，我就全都做好準備了，你說吧。”溫暖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好，你先吃點飯。吃完飯我再跟你講。”顧天爵故意吊了吊溫暖，想讓她吃些東西。她再不吃東西，恐怕身體會吃不消的。

    你先說吧。”溫暖自然是不願意的，她非常迫切的想知道真相。

    不行，你先吃飯。”

    先說。”

    你不吃的話我就不說了。”

    ……”

    兩人爭執起來，溫暖不再說話了。

    顧天爵伸手捏了捏溫暖的臉，“來，小妞。快來給大爺笑一個。”他又揉了揉溫暖的頭發，“乖，快吃飯，吃完飯我就馬上告訴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