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天地之間,歲月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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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暖感覺自己才剛剛睡著,就聽到司機大叔在叫她:“溫小姐,醫院到了。”

    滿心惆悵,無處而發,逐漸演變成了精神衰竭。溫暖猛地驚醒,睜大雙眼。一發現是司機大叔在叫她,一看,是到醫院了。才輕輕喘了口氣,走下車。

    以前溫暖的睡眠質量也從死豬一樣怎麽叫不醒轉變成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就能馬上睜開眼。

    昨天的落荒而逃,到今天的再一次主動過來。

    是怎樣的複雜心情。

    無法言喻。

    溫暖還是一如既往的一個人走上樓,一個人掛號,一個人排隊,一個人等待。

    溫暖心情忐忑,緊張不以。臨近冬至的大冷天,她的頭上竟密密麻麻滲出了一頭的冷汗,甚至連頭發都打濕了。

    像是自己在等待死刑一樣,不安。

    溫暖不停的在位子上踱步,心裏像是有隻東西在撓著她的心,難受極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終於───

    22號,溫暖。”

    溫暖終於聽見護士小姐叫她的名字,像是過了半個世紀了那麽久,溫暖眼一閉,心一橫,迎了上去。

    快一點吧。她隻乞求快一點。

    快刀斬亂麻。

    過去了就沒辦法再糾結了。

    是上次給她做懷孕檢查的那位醫生,她看起來對溫暖的印象一點兒都不好,表情很凶,一點都不和善。

    溫暖到現在還記得她林走的時候這位醫生說的那句話,她說:“現在的年輕人為了自己爽整天亂搞,對自己的生活一點兒都不負責任。這不,懷了孕一臉驚訝,都不敢相信。”

    她心一沉,更害怕了。

    嗯,溫小姐。鑒於現在胎兒還很小,你隻需要拿打胎藥吃了,之後在這兒待一會兒之後你去廁所蹲一會兒,等胎兒墮掉之後就好了。之後再過來看看後續人流有沒有做幹淨就好了。可能會有些疼,你忍著點兒。”她開口了,聲音冷漠的沒有一絲溫度。

    她把藥和水遞給了溫暖:“喏,快點兒吃了。”

    溫暖麵色凝重,心如死灰,正猶豫不下,一動不動。

    這一下,女醫生的手就停在了空中。她看溫暖一動不動,自然是又開口了:“要打胎快點兒,別磨磨唧唧的,後麵還很多人等著呢。現在猶豫了,難過了,當時霜的時候怎麽不多想想現在呢?”

    她的話就像尖針一樣,一針一針刺到溫暖的心裏。密密麻麻,紮滿了溫暖的整顆心。

    溫暖顫抖著接過水和藥。

    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打胎之後她還是一個好好的姑娘不是嗎?

    她緩緩打開藥,紅色的藥丸像鮮血一樣刺眼。

    溫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幕小孩子滿身是血過來找她奪命的場景。

    那個孩子膚如白雪,頭發,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連嘴唇也很白,眼睛呈現灰白色,很淡很淡,看不出光彩。

    她的瞳孔裏全是溫暖的樣子,他對著溫暖叫媽媽。

    媽媽。

    媽媽。

    溫暖一下子瘋了般扔掉了水和墮胎藥,瘋狂的揉著自己的頭發跑了下去。

    和上次一樣慌忙。

    而這次,沒有遇見怪婆婆,也沒有再碰見顧天爵。

    不一樣的是她在樓梯口摔了一跤。

    司機焦急的在樓下等著溫暖,兩眼緊盯著樓梯口,遲遲不見溫暖出來。

    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心人的。

    有一對過來做正常胎兒健康檢查的夫婦把她扶起了來。

    一聽說她也是孕婦,女人就非常熱心腸。一邊對她輕聲安慰她說不會有事的,一邊告訴她養胎時候的注意事項,還叮囑她讓她下次再過來,不管老公有多忙都要讓老公陪著過來。

    隨後還帶著溫暖找到醫生又做了一遍胎兒的健康檢查,看到溫暖摔出什麽事兒,又仔細叮囑了一番才走了。

    和那一對夫婦一起待了很久,隻見那男人的大手一直緊緊握著旁邊女人的小手,不曾鬆開一下。肯定給予了她無限的力量。

    顧天爵緊握著她的手的時候,她也會覺得很安心呢。

    男人看向女人的眼神,就跟顧天爵看自己的時候一樣寵溺。

    那個女人還說,“上次啊,我就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自己逞能啊,還以為自己能行呢,結果神知道,一到了醫院啊,整個人都脆弱的不行了。還是男人啊,比較沉穩,定的住心,還能給你壯膽。”

    不管女人說什麽,男人都隻管附和,在她邊上,“嗯嗯嗯,你說的對。”個不停。

    女人喋喋不休的說了那麽多句話,溫暖就隻記得這一句。聽得她最心酸,最難過的一句。

    那些育兒經,她倒是一句也記不住了。

    溫暖有點想哭,但還是強忍住了。在這兩個人中,她好像有點多餘。

    她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不想再看見這麽頗有夫妻相的兩個人再在她眼前晃悠了。她怕她一會兒哭出來,嚇到他們。

    很感謝你們。看得出,你的先生很愛你。祝你們幸福。你們先忙吧,待會兒我的先生就會過來了,他可能路上堵車了,所以才這麽晚才沒到。”溫暖說。

    嗯,那我們先走了。”女人笑匿如花的跟溫暖揮別,到底是男人懂得看眼色,好像看出來點兒什麽,拉著女人走了。

    她們走後,溫暖感歎道:像他那麽單純,不會看別人眼色。一定是被身邊的那個男人藏的很好吧。隻有被保護的很好的人,才能有那種天使般的笑臉吧。

    她曾經,應該也是她那個樣子的。而現在,就怎麽也笑不出來那個樣子了呢。

    自己一個人呆了一會兒後,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已經下午一點鍾了!

    過了那麽久,那司機大叔一定等急了,溫暖想起早上八點鍾就從溫家出發了,也不知道司機大叔早上有沒有吃早飯呢。

    她倒是不餓,可是肚子裏的孩子好像又開始在踢她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一本書上看過的一句話:“如果有一天我一貧如洗,那麽你將是我最後一件行李。”

    孩子,以後我再也不想別的了。

    就好好照顧你。

    我們兩個人好好生活。

    歲月還很長。

    不怕。

    司機大叔看見溫暖走下了樓,趕緊走上前扶住了溫暖,他一邊走一邊說:“我老婆常說啊,塵歸塵,土歸土。讓往生者安寧,讓在世者重獲自由。過去的那些事兒,就讓它們隨風去吧。”

    而我所見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一切似乎又都有了眉目。往日度盡的年歲,好像化成一聲歎息。

    塵歸塵,土歸土。天地之間,歲月無邊。

    沒關係,至少我還有孩子。有她陪我,就不懼歲月長。

    釋然,盡歡。

    時間風幹後你與我再無關。

    一切的一切。

    看開了就好了。

    溫暖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以回應司機大叔他的想法是多餘的。

    她不需要安慰了。

    難過了那麽久,也累了是時候該做一個了斷了。怪不得人人都說,打一次胎,就像是死了一次。

    這一下,她什麽都看開了。沒有什麽,比生命更可貴。

    至少,她還活著,孩子還活著,顧天爵還活著。

    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她該知足的。

    死是生命的循環,你也別太難過了。”很顯然司機眼裏勁兒並不怎麽樣,他看溫暖也不說話,還以為她還是很難過,就繼續說道。

    孩子還在,我很好。”溫暖停下來,咧開嘴,露出八顆貝齒。

    好久沒讓牙齒出來曬曬太陽了。

    司機也咧嘴一笑,“那就好那就好。你想開了就好。”

    嗯,走吧。”溫暖說。

    她想找回以前的狀態,好好迎接新生活,讓她的孩子看到最好的母親。

    嗯,走。”司機大叔趕緊跟上溫暖,走到溫暖前麵給溫暖拉車們,擋車頂。

    溫暖上車後,還輕聲對司機大叔說“謝謝你。”

    司機大叔受寵若驚,之前每次載溫暖。不管說什麽,溫暖何曾笑過一下。也隻有談到顧天爵的時候,她才會搭一下話。其餘的時候,不論他說什麽,她都始終那一副淡淡的表情,對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

    活脫脫想一個戒了七情六欲的修女。

    對。

    就是修女!

    毫不誇張。

    現在在看她,才覺得像一個人。有笑容,有生氣兒。

    之前她不哭,不笑,也不說話。大家真的都猜測她是不是也像她母親一樣得了抑鬱症呢。

    現在可以確定了。

    不是。

    她很好。是大家都低估了這個小丫頭,其實她的自我修複能力還挺強的,這也沒有要很久,她就已經好起來了了。

    回去也可以好好的跟溫老爺和溫太太報備了,讓他們也高興一下。之前因為她一直鬱鬱寡歡,溫老爺和溫太太也都不敢跟她過多接觸,生怕一個不甚就勾起了的傷心事兒。

    司機大叔在前麵自嗨的哼著歌,很難聽,但溫暖也不再覺得吵了,更不覺得煩了。

    天空晴朗,萬裏無雲,陽光舒服的灑在溫暖臉上,她閉上眼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