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謂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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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強迫自己清空腦中的記憶。

    忘掉張嵐,忘掉今天這場不懷好意的鴻門宴,忘掉近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忘掉許致言那些讓人淩亂的語言和動作。

    夏安年告訴自己,今後,直把許致言當作班裏在普通不過的同學,想和他們相處那樣。

    沒有深入的交流,沒有不必要的對話,沒有任何課後的聯係,甚至,見麵都不打招呼。

    就這樣吧一切都結束了,你還是那個常年不變的夏安年,那個所在自己的小殼裏,偷偷打量世界,緩慢爬行的夏安年也沒有什麽不好,不是嗎

    夏安年自我安慰,白皙的臉上露出一個佯裝灑脫的笑容。

    他站起身,白皙修長的手指在頭頂交叉,帶領著全身向後伸展,稍顯瘦弱的纖長身體拉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一個大大的懶腰。

    就這樣吧

    夏安年貼心的將深厚的木椅子拉回原處,輕輕地走向門口,木桌子上徒留兩個風格迥異的奶茶杯遙遙相對。

    他側頭看了眼還在慢慢悠悠挑撥著貝殼風鈴的老板,對著敏感的朝他呲牙的小肥貓揚起了一個不甚明顯的安慰淺笑。

    吱呀,推拉門再次扇動著發出更輕微的響聲,櫃台趴著的老板對著夏安年離去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年輕人啊。

    繼而又百無聊賴的趴回桌上。

    街上太陽光依然不變的炙熱,公平的灑在每個人的身上,不偏不倚。

    夏安年微弓著脊背慢慢走在挺直的楊樹下,夏天的風暖暖的吹過,徒留一片沙沙聲,一片葉子也沒有掉。

    夏安年自那次赴了張嵐的約會後就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

    羅如花側頭看著同桌在紙上沙沙畫著什麽的夏安年若有所思,餘光瞟了眼教室後麵注視著這裏的殷切目光。

    也算是好事吧安年終於下定決心擺脫那個曾經欺負他的混蛋,然而,沉默的逃避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羅如花看了看自己“身經百戰”的拳頭默默搖了搖頭。

    而夏安年的突然轉變,對許致言來說,毫無疑問是個不能再壞的事情。

    那個慢吞吞的少年如今見了他,活脫脫的變成了東奔西顧的野兔子,溜得飛快。

    真是風雲朝暮變啊。

    英語老師還在台上嘰嘰喳喳墨跡個沒完,許致言明目張膽的盯著夏安年的背影搖頭苦惱。

    明明前兩天還好好的,已經有了破冰的趨勢,怎麽轉眼又冰凍三尺。

    到底哪裏又出錯了呢,許致言百思不得其解。

    在英語老師拋出了個亂七八糟的問題之後,許致言聰明的暫時止住思緒,做出一副我在好好聽講,別叫我我都會的老神在在樣。

    終於,老師的嘮嘮叨叨化成了淡出場景的背景音,下課鈴作為主旋律突出重圍。

    許致言一如既往火燒屁股似的迫不及待的衝向夏安年,又在隻有兩步距離的時候堪堪刹住車,換成淡定從容的大步子。

    “你”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夏安年就猛地一下站起來,微低著的頭頂差點撞到許致年緊致的下巴。

    他有略微的停頓,卻又火急火燎的離開座位往教室外跑去。

    許致言站在原地頗有些回不過神來,剛剛,就在剛剛,夏安年因為慣性揚起的發絲輕輕拂過他淡薄的嘴唇,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印上了一個深情的吻。

    陽光下淺棕色柔軟發絲上洗發水的清淡氣味,一股腦的衝進他的鼻腔,直衝上後腦,徘徊不去。

    “喂,別擋著啊,”羅如花“凶神惡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味,許致言忽略了她突破天際的大白眼,噙著笑又有些懊惱,表情糾結的回到自己位上。

    想著那個同樣一如既往奔向廁所“躲避”的小傻子直覺他笨的的太可愛。

    是因為那個蜻蜓點水的吻嗎

    目前的許致言大概真的想破腦袋也不知道答案。畢竟,總有一些事情發生在難以企及的背後,即使有著比幹的七巧玲瓏心,也碰不到那個被刻意隔離的小角落。

    果然,夏安年和著上課鈴聲回到了座位上,羅如花心疼的將他拉回來,不忘回頭對依然全神注視著的許致言報以“凶狠”的瞪眼。

    “夏安年,哎,等等,”許致言餓虎撲食樣的奔向放了學就衝出教室的夏安年,氣喘著伸手搭住他單薄的肩膀。

    夏安年身體一頓,許致言也明顯感覺到了少年突然的緊繃,然而又能怎樣呢,他裝作沒發現的大大咧咧,手臂從僵硬著的左肩膀滑過去,哥倆好的摟住夏安年的整個肩膀,腳下趕上一步,“我們一起走,一起回家。”

    “我我自己走。”夏安年拒絕著小幅的抖肩。

    許致言卻不罷休,固執的箍著文弱少年,依然是毫不在意的語氣,“嘿,跟我客氣什麽。”

    夏安年卻難得執著的再次拒絕著停在原地,對麵“夏日樂”奶茶店的冷氣仿佛衝出了重重的玻璃門,打在他的身上。他纖細幹淨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走走走,一起走啦。”許致言不再給他機會,伸手拉著他大步走起來。見他依然停在原地,不由手中用力,帶著夏安年不得不一起前行。

    夏安年低頭看著兩人相互交疊的手指,看著那個曾經傷害過他,幫助過他,現在又固執的拉著他往前走的挺直舒展的大手,甩開的想法不負責任的跑到了九天雲外。

    緋紅色不知覺的漸漸染紅了他蒼白的臉頰,像是紅霞爬上了低垂的天幕。連耳尖也不放過的暈染開來。

    觸碰的那個點像是一切的熱源,他迫切的想要甩開,卻在起勢的瞬間遲疑的停住。就這樣拉著吧,也不是那麽難受,夏安年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怔楞的盯著兩人接觸的地方。

    許致言走在前麵心花怒放,淡薄的嘴角愉悅的揚起一個傻呆呆的弧度,腳步跟著心情一起飛揚起來。

    夏日傍晚的陽關溫暖卻不炎熱,淡淡的溫柔穿過重重樹葉的交錯,斑駁著印在相攜而行的兩位少年身上。

    那句話怎麽說,物極必反,樂極生悲,是類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