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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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出於憐憫,司機師傅並沒有馬上停車,以不到站不能停車借口,愣是開到了下一站才緩緩停住。

    那個男人沒有再對夏安年做什麽,卻一直站在女朋友身邊,警惕的看著夏安年的方向,生怕他到了地方不下車,又出什麽幺蛾子。

    夏安年一直低頭站在車廂中間的空地上,眼睛也直直的看著地麵,貼在腦門上的劉海長長的擋住了眼睛,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仿佛他根本就沒有沒有聽見過周圍人的對話,也沒有看見其他乘客的不屑和躲閃。

    車子漸漸駛入車站的時候,車廂裏的氣氛都凝結起來。

    夏安年卻沒有一絲的停頓,捂著依然疼痛的肚子,硬著頭皮衝下了車。

    看著一個渾身肮髒的人風一樣的衝下來,站台上的乘客連忙往旁邊移動,怕這小乞兒也髒了自己的衣服。

    硬是在亂糟糟的人群中辟出了一條難言的道路,夏安年也隻能揚著髒兮兮的臉笑了笑,瞬間就又衝進了雨裏。

    這條路是他無比熟悉的,和許致言一起走過了無數遍。

    那邊的早點店是他們一起呼嚕呼嚕吃過牛肉麵的,那邊的超市是他們一起推著購物車買過菜的,在那邊的咖啡店是他們一起抱著電腦享受過午後陽光的

    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而那個曾經和他一起走過的人卻不見了。

    夏安年從街邊的鏡子裏看見自己現在人見人躲的樣子,心裏就忍不住有些忐忑。

    往常許致言最喜歡揉弄的他的頭發,濕噠噠的黏在他髒兮兮的臉頰上,像是街邊被人丟棄的落水狗,連許致言說的他那一雙專門為畫畫而生的手,指甲縫裏都深深的藏滿了泥土,更別提身上的破破爛爛了。

    況且,這幾天從來沒有聽到過許致言的消息,連上次偷偷的看他的時候,也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難道他還沒有知道自己的經曆呢或者他覺得就算出國也是個不錯的途徑呢

    近鄉情怯,夏安年腳下往他們小家的方向走著,心裏卻一跳一跳的落不到實地上,一會兒擔心許致言會不會嫌棄他現在的模樣,一邊兒又想著許致言是不是通過這兩天的分別已經沒有那麽喜歡他了。

    人總會這樣,在自己低落的時候,總是懷疑周圍的人會不會因此也對自己產生不好的想法。

    夏安年從沒有想到過,隻因為他是夏安年,是許致言喜歡的夏安年,許致言才會喜歡揉弄他細軟的頭發,隻因為他是夏安年,隻因為他喜歡畫畫,許致言才覺得他有一雙專門為畫畫而生的手。

    情人眼裏出西施,而這個敏感的“西施”卻從沒有堅定過自己被愛的身份。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夏安年甚至已經適應了路過的人投來的細碎又隱秘的好奇目光,和其中帶著的沒有絲毫掩飾的厭惡。

    原來人都是視覺動物,一個人的外貌原來可以改變這麽多的事情,夏安年自嘲的笑了笑,走進了小區的鐵門。

    “誒誒誒,哪兒來的要飯的,這是你能進去的地方嗎”平日裏熟識的保安顯然也沒有認出夏安年,拿著自己的警棍警惕的走過來。

    夏安年隻是呆呆的望著小區裏,他阿和許致言小家的方向,沒有任何的動作。

    看他呆呆傻傻的樣子,保安嘴裏低聲麻了句,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安保室。

    不一會兒,年齡不大的保安就從安保室裏出來,手裏還拿著什麽東西遞過來。

    夏安年被他的動作嚇得一個哆嗦,隻覺得腹部剛剛被人打過的地方更加酸疼了,往後退了兩步,才發現是裝在袋子裏的兩個包子,熱氣在塑料袋裏糊出了一層薄霧。

    “那,這個你拿上離遠點兒吃去吧,可別再在這兒晃蕩了,待會領導來了得扣我工資,別添麻煩啊。”

    夏安年看著遞過來的包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些哽咽,心裏一直壓著的陰雲卻挪動了很多。

    夏安年用已經又濕又髒的袖子抹了抹自己的臉,把擋著眼睛的劉海也往旁邊胡亂的扒了扒,看清眼前的保安的時候卻是眼前一亮。

    “小張哥,是我,夏安年,我回來了。”

    那保安湊近了一看,一時臉上一愣,“小夏誒呦,你耍啥子嘛,咋個扯了這樣子快來擦擦”說著就伸手拉起了夏安年的袖子,也不嫌棄他一身的髒亂。

    夏安年想了想,還是跟著往保安室走過去,即使依然落魄,他也希望在看到許致言的時候能夠盡可能的整齊一些。

    看著年輕的保安在前麵絮絮叨叨的說著,夏安年就又觸景生情,想起了許致言。

    他總沒有許致言會與人打交道,如果不是許致言,他今天甚至都進不來這個小區的鐵門了。

    記得第一次決定搬到這裏居住的時候,許致言就拿上了兩條煙和一些水果,帶著他把周圍的鄰居都看了看,由其是保安室。

    平日裏有什麽東西,經過門口的時候也總在打招呼的時候分給值班的保安一些。

    這樣一來二去的,兩個人住了近半年下來,所有的保安基本上都混熟了,不在家的時候甚至會讓他們幫忙看著點兒,對方也樂意。

    如果不是許致言說越是身邊的小人物越是要好好的相待,夏安年永遠也不會想到要和周圍的住戶和保安室裏的保安們打交道。

    他永遠都住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裏,如果不是許致言,他甚至會把自己永遠的封閉在裏麵,也許能夠頓悟人生,但更多的可能,隻是讓自己窒息罷了。

    想著許致言,夏安年心裏就騷動起來,一動一癢中,又帶著難言的疼痛。

    “小張哥,許許致言在家嗎”

    那年輕保安回頭看了夏安年一眼,“你倆不是一起住嗎怎麽啦,吵架了”

    小張哥是保安市裏的話嘮,一說起來就開始沒完沒了,“兩個人好好的吵啥架呢,多不容易啊,我就從不”

    夏安年聽著他的聲音,轉頭看向了依然陰著的天空,輕輕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