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變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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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老猴的傳言,學校裏其實已經非常多了,至少兩隻手是數不過來。
娶了校長的小姨子,而且還是倒插門兒,偏偏那小姨子還是離過婚的,偶爾還要出去偷偷腥,不過老猴不介意這些,這寬闊的胸襟反倒成為了他職場晉升的利器,反正他在娶了老婆之後一路從合同工升到了係部主任,據說再過兩年湊夠年齡之後就能直接掛職年級主任了。
有失必有得,他很是看得開,雖然家裏的母老虎不檢點,但是他出門應酬的時候也可以偶爾在外邊開開葷,一減一加,兩不相欠,隻不過,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老猴也會倚欄望月,想著自己好歹也是師範中文係堂堂大學生,怎的就落得如此境地,君子之道,賢臣之禮,怎麽在這個社會這般不適應。
多番思考之後,老猴認定是自己之前犯錯了,而且犯的還是大錯,如果自己畢業之後給導員送禮,自己也許就不會被分派到農村了,如果在評職稱的時候,自己忘掉“謙遜節禮,終有所償”,那麽也不會傻到把好不容易調到城市工作的機會讓給別人了,如果在調入城市學校之後抓緊時間給校領導送禮,恐怕自己也不會是年年擔心什麽時候被開除的合同工了。所謂一步錯步步錯,當年犯的那些錯誤在以後成倍地放大顯現出來。
犯錯不可怕,犯了錯,還不知道改,那就太可怕了。
老猴決定要改錯,而且要改的更加徹底一些才好。
不能老實,你得學,學會不誠實,學會臭不要臉,而且還要比其他人更加臭不要臉。要臉能幹嘛?人家都下海經商了,就他媽你還傻不拉幾地在家裏讀小紅本呢,那沒用,人得變!一定要變化!
不能做好人,得做壞人。落井下石,釜底抽薪,最好是能夠一句話就能弄死一個人的那種壞。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半句寒,對!就得這樣,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否則就沒得玩兒了。
不能樂於奉獻,得自私。老猴想了很久才明白,無私奉獻這種東西還真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具有的品質,你連飯都吃不飽,還拿什麽奉獻?都是屁話。還有那些成天崛起屁股在大街上死命吆喝“奉獻奉獻”的人,其實最他媽的不要臉,要不號召大家奉獻,讓自己吃虧蔚然成風,我怎麽占便宜?
變,得變,一定要變。
於是,老猴的新生開始了。
人變好不容易,人變壞,那就真的是太容易了。
別的不說,當年參加高考一起考上大學的同學們在一次同學會之後,每一個人再跟老猴聯係過,他們都說老猴變了,而且還變的不輕,並且還相互提醒著,小心老猴這個人,跟他打交道,更不要跟他做朋友,小心他在你背後捅刀子。
但是老猴不在乎,一點兒都不在乎。
不是我變了,是這個世界變了,我隻是比你們更早地發現了而已。
朋友?什麽人需要朋友?弱者才需要朋友,隻有沒出息沒本事的那幫家夥才成天幻想著有一個無所不能的朋友可以幫助自己,最好是那種一次就能給自己一百萬然後放銀行存起來吃利息的那種朋友。
扯淡!
老猴有自己的一套心得,這世界上所謂的朋友關係,其實也就是一種有償交易的契約關係而已,隻不過朋友之間能夠用來交易的就是那種使自己心情愉悅的東西而已,這跟上電影院看喜劇電影圖一樂沒什麽本質的區別。
這世界上,最純潔的關係是金錢關係,最平等的關係是契約關係,隻要在生活中缺少了這兩樣的東西和事情,老猴從來都是抱著圍觀的心態進行遠距離接觸,不見兔子不撒鷹,實乃老祖宗遺留下來的最有價值的人生指導理念。
吃完中飯,周揚等人關於陳圓殊走人的事情還沒有商量完,他們針對於老猴和陳圓殊之間的關係尚未理順。
周揚知道,若是從成年人來看這件事情,很自然地就能夠想象的到,兩個人肯定是因為辦公室矛盾才會發展到如今這一步的,至於矛盾的產生,無非就是利益,放在陳圓殊身上,最大的嫌疑就是色相嘛。可是,這幾個人還隻是高一的孩子,在這一方麵的發育實在是有些欠缺,除了司徒亮和徐子豪之外,其他人真的是想不到這一點。
論一個高中生思想成熟的重要性!
我去廁所,周揚,跟我一起去唄?”
我也去!”
司徒亮舉著手,像是在課堂上搶著回答問題。
哪兒他媽都有你。”
徐子豪看著司徒亮小聲嘀咕了一句,後者卻是毫不在意,走過來一把捏在了他的屁股上,徐子豪一腳踹了出去。
乖乖,我們司徒家就我這麽一個寶貝疙瘩,怎麽一言不合就拿撩陰腿招呼呢?出了事兒可不就糟了啊!”
周揚笑著說道,“無所謂,你不行了還有我們,到時候你的老婆孩子交給我們照顧就行了,白天他照顧,晚上我照顧。”
司徒亮和徐子豪同時對著周揚翻了個白眼兒,“畜生!”
三個人沒有真的去廁所,而是走向了田徑場。
塑膠跑道的田徑場在洛州市是真正的獨一份,連一中都沒有,別的學校裏的田徑場都是水泥的,一到農忙的季節,都被農民用來曬糧食,今天天氣不錯,東邊的哪一截跑道上還有一攤小麥,一個人拿著耙子正在那裏曬糧食。
周揚等三個人沿著跑道走,一邊走,一邊商量怎麽跟老猴去說這件事情。
徐子豪突然說道,“是不是因為咱們班的成績太差所以老猴總是針對陳老師呢?”
23班的成績在係部9個班排倒數第四,在整個年級24個班排倒數第八,除去三個特長班和一個體育班,23班隻比三個班的成績好一點兒。
司徒亮搖了搖頭,“不可能,20班上次月考還是年級墊底呢,現在跟老猴還不是照樣聊天聊的風生水起?你說的這不是重點!”
那……難道問題出在了陳老師自己身上?”
周揚搖搖頭,“每個人都有問題,但是還不至於讓其他人這麽明顯地進行針對,老猴這分明就是故意要搞垮陳老師。”
連續遭到了兩個人的反駁,這讓當慣了大哥的徐子豪有些不舒服,“你們這個不是,那個不行,那你們倒是說說,老猴他是為什麽針對陳老師的?”
周揚和司徒亮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兩個人都在猶豫,要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訴徐子豪,最後他們還是決定隱瞞,徐子豪脾氣太衝,而且背景也很厚,但是在這件事情之上,這兩樣東西都不能幫忙,隻會讓事情越來越糟。脾氣衝,會讓他處理事情變的衝動,背景厚……這裏是洛州市,你背景再深厚,也是天高皇帝遠啊,而且話說回來,有誰家裏會為了一個高中小老師而動用家裏的關係呢,最後還不是指責一下孩子不懂事,然後不了了之。想到這裏,周揚二人都決定不能把那件事情告訴他。
你們在想陳老師的事情?”
突然之前,一個突兀的聲音從前麵走廊處傳來,周揚看過去,一個白藍校服的身影從入場通道走了出來。
是邊雄飛。
他怎麽會在這裏?
邊雄飛是那種典型的積極活躍三好學生,他入學之後就毛遂自薦地當了班長,而且還是團支部那邊的領導,學習好,人也有點兒小帥,屬於辦公室紅人,課間的時候總是有無數的女同學跑過去問問題,但是他一直跟男生沒什麽交集,尤其是宿舍裏的以徐子豪為代表的那一群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邊雄飛曾經當著全宿舍的麵說過這句話,為這事兒,徐子豪摔了一隻臉盆,倆人差點兒打起來。
你幹嘛啊,有你什麽事兒?怎麽著,是老猴派你來的?好、學、生!”
徐子豪說最後三個字的時候是一字一頓說的,言語之間滿滿都是諷刺。他可忘不了那次邊雄飛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誰是朱啊?誰是墨啊?他最討厭這種文縐縐又沒血性的人了。
估摸可能是投胎投錯了,錯把女人塞到男人這堆裏來了。
周揚看到徐子豪有些衝動,急忙拉了一下他的手臂,後者看了他一眼,然後不屑地把頭轉到了一旁,看樣子,他完全就沒有跟邊雄飛說話的興趣,司徒亮上前說道,“班長,你有什麽事情?說吧,我們都聽著呢。”
邊雄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我知道陳老師的事情,也知道老猴為什麽會針對陳老師,我跟你們是一樣的,也想讓陳老師留下,所以,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們,甚至讓整個班級的學生都起來反抗。”
周揚三人都用頗為怪異的眼神看著這個家夥,剛才他說的話,怎麽聽著像勞動人民起義反抗君王暴政一樣,實話實說,23班還真沒有被壓迫到那種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