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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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嫌我沒能耐?那你回去找你家老孫啊!他當孫子,你就接著當你的孫媳婦兒吧。”

    以這句話為起點,同時也是終點。

    這一男一女暫別話語爭鋒,開始了拳腳的交流。

    先是一把茶壺的壯烈犧牲拉開了戰爭的序幕,然後周揚就聽到了一陣激烈的撲騰聲,這撲騰聲音渾厚而沉悶,偶爾還夾雜著幾聲脆響。周揚根據三十多年的經驗來判斷,那“撲騰聲”應該來源於拳頭打在身體之上的聲音,拳頭敦厚而緊實,因此往往會造成內傷,而後續的夾雜的那幾聲“脆響”,毫無疑問,定然就是耳光了,而且這耳光還是出自女人之手。

    耳光跟耳光還不一樣,如果你在生活中留心觀察,或者有一個好鍛煉並且經常拿你做鍛煉活動筋骨的老婆,那你定然知曉我說的是什麽道理。

    女人的耳光,殺氣不足,卻銳氣十足,那一巴掌落下來,不僅有五個手指頭和一個手掌心的痕跡,往往還會有指甲的血痕以及落在臉上的唾沫星子,那血痕或深或淺,可能長達幾寸,也可能隻有一塊缺肉的地方,這要看扇耳光的女人的手法和心情,嚴重了的,這一巴掌下去,讓你毀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在耳光過後,如果此女的抑鬱心情得到了緩解,那麽接下來的可能就隻是口舌交鋒,這就安全多了,無非就是多噴一些唾沫星子罷了,你就權且由她去吧,但是如果她的心情還是抑鬱的話,這就說明這件事情不是一個耳光能夠解決的了的,此刻你得須謹防她的牙齒、指甲以及獅吼功,至於如何防範,一方麵依賴經驗,一方麵依賴天賦,兩者比例大約為九十九比一。

    而男人的耳光,則就簡單多了。

    沒老婆的人,耳光都是一個套路,殺氣重,銳氣卻稍弱一些,他們更加注重結果,而不是那過程,他們更希望一巴掌下去對方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徹底喪失戰鬥力,卻並不在乎對方是有如何恐懼如何淒慘。與之對應的是,討了老婆之後,男人的巴掌戰鬥力便會急劇下降,不僅沒了那份銳氣,連那份賴以生存的殺氣都殘存無幾了,究其原因,大概是在見識過自家女人的巴掌戰鬥力之後自愧不如進而自廢功力罷。

    既然身後戰場已經正式吹響了進攻的號角,周揚也不湊這熱鬧,起身準備下樓,經過這倆人的旁邊的時候,事實進一步驗證了周揚的猜想。

    那男人的臉上多了三道紅色血痕,那澤澤的血光,無不訴說著屈辱和幽憤。

    周揚想起了《火影忍者》當中的牙。他的臉上也有這樣的三道血痕,但是比這個男的對稱一些,但是轉念一想,這個男人又有什麽資格跟牙相提並論呢,連牙的那條白毛狗都比不上。

    無巧不成書。

    周揚下樓,正碰到上樓的孫益堅。

    好一個英姿勃發。

    昨天晚上周揚沒有認真看清孫益堅的五官相貌,隻被他的穿著打扮給吸引了注意力,今日再一見,卻是不得不讚歎一聲好相貌。

    的確配得上孫益堅這個名字。

    孫益堅今天穿著一身合適得體的休閑服裝,亞麻色的長褲,白色的短袖襯衫,腳下一雙黑色布鞋,穿著很是精神,而最讓人賞心悅目的,恐怕就是他那堂堂儀表了。

    濃眉若鋒,眸若星辰,臉龐瘦削卻有股有肉,五官不奇卻端莊沉穩,這副麵貌若是放在古朝,恐怕也要被江東父老叫一聲孫郎了。

    郎,在古代是愛稱,跟今天的帥哥、先生一個意思。周揚自感昨天小瞧了人,今日一見才知道孫益堅的確並非凡物,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盧元忠說過,這個人的身上,還背著政府的官位呢。

    可如此一人,又是如何落魄到昨晚那般境地呢?如此一來,前後的對比反差讓周揚對孫益堅的身份背景更加感興趣了,然而,孫益堅第一眼看到了周揚,麵露喜色,可是緊接著卻並沒有朝著他走來,而是上了樓,走向了裏麵。

    老孫?”

    老孫。還大聖呢。

    等等,難道他們認識?

    周揚看著剛才那個扇耳光的女人在看到孫益堅之後突然有些激動,不,何止是激動,她的眼睛睜的銅鈴一般大,周揚很擔心她兩眼一抹黑暈過去。

    孫益堅看了看那個臉上被撓出了血道子的男人,歎了口氣對女人說道,“你到底還是來找他了,唉。”

    老孫……”

    孫益堅抬起手掌,“算了,不要說了,我都明白,個中道理我怎麽會不明白,隻是不想明白罷了。”

    他回頭對周揚說道,“先生,坐下來吧,昨天晚上沒聊完的事情,今天咱們一起聊完吧。這是我結發妻子,屈錦文。”

    屈錦文沒想著孫益堅白天會出門,他昨天晚上明明很晚才回家,而且看樣子又是忙活倉庫的事情了,今天怎麽可能起得來呢。

    可他到底還是來了啊。

    這讓屈錦文感到了一陣尷尬和屈辱,其中後者要稍微多於前者一些。

    屈錦文算不得漂亮,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總是帶著一股大家閨秀的風範,比如說她坐下的時候,她總是微微向前傾著身子,然後雙腿並攏,再坐下,這個動作沒有多麽華貴高雅,但是卻給周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然她的身材稍顯臃腫,大概是生過孩子的緣故,但是這種氣質和修養卻是難以磨滅的。

    而與之相應的是,孫益堅也帶有這種飄逸脫凡的姿態,說白了,就是在官位上坐久了養出來的貴氣。

    這種人幹嘛還非要做生意呢,老老實實地坐機關不好嗎?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違天理;明知可為而故意不為,有違內己。

    一大把年紀了,難道還要想著挑戰自己改變世界?

    孫益堅選好了茶和幾碟小點心,然後把菜單交給了服務員,服務員下樓之後他才想起來沒有讓客人點東西,遂急忙問道,“小兄弟,你要吃點兒什麽,哎,服務員……”

    周揚急忙把他的胳膊拉了下來,“不用了,您點什麽我吃什麽,我牙口好。”

    我點的少,恐怕不夠吃。”

    不夠再點。”

    孫益堅認為周揚說的在理,此事便作罷,然後便看向了屈錦文,“他都跟你說什麽了?”

    屈錦文顴骨頗高,雖不影響美觀,但是卻自帶一分淩厲氣勢,這種麵相的女人,一般都性格強勢,要麽強勢在外表,要麽強勢在內裏,看她對孫益堅恭敬壓抑的姿態,周揚搞不清楚她是在外人麵前給自己男人麵子,還是內裏強勢的女人。

    這件事情就是他在搞鬼,我想讓他把處分消了,然後讓你回到科裏繼續待著。”

    就為了這件事情?”

    屈錦文聽不到孫益堅話裏的那個“就”字。

    孫益堅,你跟我解釋一下,什麽叫‘就’為了這件事情?你是覺得科長的位置是小事,還是心疼我大熱天的跑出來找人求情,還是覺得我給你丟了麵子?總不至於一個都不是吧?”屈錦文眉頭挑的很巧妙,仿佛七星連珠掛月,質問天下蒼生,我有哪一點兒對不住你們這些蠅營狗苟,現在反過來還要跟我生氣?!

    周揚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點兒什麽,但是想了想便作罷,個中緣由自己尚且不清楚,沒必要趟這趟渾水,清官難斷家務事,這話說的還真是一點兒沒錯。

    但是周揚想錯了。

    事情朝著他難以想象的更加惡劣的情況發展了。

    剛才心裏做的一番“論男女耳光存在的差異”的論斷,如今又要上演了,這個時候,周揚覺得不管不合適了。

    看著他們兩個人吵吵嚷嚷著就要動手了,周揚站起身來攔住了孫益堅,“孫老板,咱們都是男人,男人的手是用來拚事業的,可不是用來打女人的。”

    正在比劃著手掌的孫益堅本來也沒有想著動手,現在周揚來勸,索性就借坡下驢了,“哼!”

    這一聲冷哼,算是宣告自己不動手了。

    嫂子,消消氣,孫老哥剛才也是一時激動,你得體諒他,一個男人在外做生意,免不了彎腰說好話,心率交瘁,現在天氣也熱,脾氣難免暴躁了一些,你說,結發夫妻,他還真敢跟你動手不成?別說敢不敢,這是舍不舍得的問題了。”

    屈錦文眼前一亮,這小子倒是一個會說話的人,場麵話說的那叫一個漂亮。

    老孫從哪裏找到的這麽一個孩子。

    孫益堅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但是馬上又站了起來,走到周揚的身旁將他輕輕地拉了回來,然後讓他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周揚隻感到自己的胳膊被輕輕拽了一下,這個動作極其輕柔,像是父親嗬護女兒的溫柔動作。

    小兄弟,過來坐,讓你看笑話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周揚搖搖頭,“我叫周揚,孫老哥,您也別一口一個小兄弟的了,叫我名字就行。”

    好,好。”

    屈錦文笑著,也說,“好,好。”